莫紅英用木湯勺攪動着沸騰的羊奶,這是她專門從養羊場接回來的。
“川川,羊奶煮好了,放涼一陣就喝吧!”她把一大碗羊奶捧到陸晴川面前。
陸晴川五分鐘前才吃了一碗蒸雞蛋,她一點妊娠反應也沒有,而且特別能吃。這不,何春香又抱着一碗酢辣椒跟一碗酢肉來了。
“有沒有想吃的東西?有就跟嬸子說,省得想吃的沒吃到,伢子生下來一隻眼睛大,一隻眼睛小。”
陸晴川想來想去,實在想不出來,“還跟平常一樣。”
“雞呢?糖呢?酸菜呢?蘋果呢?”何春香一樣樣的問,這女伢子,幫娥兒嫁了個好人家,又找到了剛兒,還把剛兒跟芊芊撮合到了一起,對他們老周家來說,是多大的恩德啊?
然而,她每說一樣,陸晴川都是頓了頓之後,搖頭。
何春香輕拍了她平坦的小腹,喜滋滋地說:“這伢子,不吵不鬧不折騰,肯定是個男伢子。”
莫紅英不解,“安安靜靜的,不應該是女伢子嗎?”
“這你就不懂了,女伢子嬌氣,在肚子裡容易折騰。當年,我懷剛子的時候,跟川川這個狀況差不多,但懷娥兒就不得了了,從剛開始懷孕,吐到快生,一丁點油腥氣都聞不得。”講着講着,何春香忍不住感慨,“時間過得真快呀!想想就跟做夢似的。”
“再有個把月,娥兒就該生了吧?”陸晴川有一段時間沒見到周雪娥了,她懷孕後,白家就跟保護稀有動物似的把她保護了起來。
想到不久外孫就落地了,何春香滿面春風,“是啊,到那陣,不曉得我有沒空伺候她呢!”
這可是真的,油菜剛收完,過一陣麥子也要收了,做爲大隊幹部,得以身作責,省得那幾麼幾個愛磨洋工的,說她想躲懶。
陸晴川吃了兩塊酢肉,滿嘴流油,“月娥生那陣,應該割麥子還差幾天,不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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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樣就最好不過了,那你先吃着,有什麼需要就跟伯孃說哈。”何春香還想着要給小外孫做幾件衣服,坐也沒顧得上坐,就匆匆走了。
陸晴川不是吃獨食的人,對莫紅英說道:“把這兩碗菜罩起來,晚上大家一起吃。”
莫紅英端着碗跨出門檻,又倒了回來,“看來咱們今天吃財運不錯,還有菜加呢!”
說話間,吳翠花進來了,她笑得跟只打不死的狗差不多,“川川啊,看乾媽給你送什麼好吃的來了。”
陸晴川接過錫鍋子,裡頭的甜酒味飄了出來,“乾媽,釀甜酒了啊?”
“是啊,專門給你釀的嘞,快趁熱喝。”吳翠花親親熱熱地說,她向來是個只進不出的。但還有很多事要仰仗陸晴川,個個人往這裡送東西,她不送點總不像話吧?
可是,送雞、送蛋得買,費錢。她把去年分得的一升糯米加上曲子釀了甜酒,加水煮成了大半鍋,盛些給陸晴川,再送點給林小梅。
那女伢子現在翅膀硬了,完全不把她和林大軍放在眼裡,個個月收的那麼多工資,也是藏得死死的,不哄得她開心,一分錢不拿出來。
這不又快到收工資的時候了嗎?她送點稀拉拉的甜酒討好一下她,哄點錢回來。
甜酒稀得能照得出人影子,陸晴川蓋好蓋子,“我剛剛喝了一碗羊奶,飽着,晚會兒再吃。”
吳翠花終於等到莫紅英出去了,往陸晴川面前湊了湊,“川川,能不能把那個精怪調出去一段時間?這樣的話,大軍跟小花見面不方便。”
正月間,李遠征那邊來信,託烏梅縣供銷社的洪主任給林大軍介紹份工作。結果洪主任費了老大的力,把他塞進了青原市的國營鞋廠。
那貨高中畢業,有文化,腦子也算活絡,陸晴川又給了些錢讓他送禮,進去不久,便當上了技術員。據說一個月工資有22塊2,比林小梅還多了4塊2。
這工作前程好啊,張小花主動提起了婚事,可現在不是不能離婚嗎?馬南湘到現在爲止,仍不肯暴露她那位有錢的外公。於是,林大軍決定打持久戰,繼續耗下去。
張小花卻不願意了,不斷地寫信催促林大軍快點想辦法,既要拿到錢,又要離婚。
林大軍被她逼得煩不勝煩,乾脆躲在廠子裡不見她。張小花便時不時去找吳翠花。
那老妖婆子根本不曉得,她兒子又在廠子裡勾/搭上了一個18歲的女職工。林大軍比起李遠征,提鞋都不配,但比一般的男人還是強出了許多,長得白白淨淨,偏偏表面上有一股子清高勁,把那些沒過世面的女職工迷得團團轉。
馬南湘的刺激,加上張小花的誘/惑,讓林大軍的心理出了毛病,產生了送上門的便宜,不佔白不佔的錯誤思想。仗着是個技術員,不光開始亂/搞男女關係,還背地裡收供應商的禮。
爲了敦促林大軍儘快離婚,張小花甚至跟馬南湘挑明瞭他們之間的關係。可惜的是,人家馬南湘充耳不聞,秦方不要她了,那邊的接頭人沒聯繫上,雲市的那個家也與她無關,林大軍再不濟,個個月得分三塊錢給她。這個時候離婚,她傻呀?
想必張小花恐怕事情有變,就一個勁地給吳翠花吹風。
“乾媽,小花想找大軍哥,可以去廠子裡找嘛!要是把馬南湘打發出去了,萬一她跑去了阮市。你們連人都找不找,還分什麼財產?”陸晴川一幅掏心掏肺的樣子。
她說什麼,吳翠花都覺得有理,“都怨馬南湘那個婆娘,明明有個那麼有錢的外公,非得藏着掖着。早點帶着大軍認了,讓大軍把錢拿到手,然後大家都過舒服日子,不是很好嗎?”
陸晴川隨便附合了兩句,她根本不會告訴吳翠花,馬南湘不曉得她外公還活着這件事。把馬南湘留在落煙坪,用處大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