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完賬,秦方也帶着購銷證明來了。他看了眼門口的那堆布,還好開了臺大卡車來,要不然,指定裝不下。
芊芊交代過,這批布他務必要幫陸晴川送到指定地點,他特地帶了幾個人來幫忙裝貨,“小陸,可以裝車了嗎?”
“可以了。”
陸晴川和趙大姐準備搭把手,被秦方阻止了,陸小姐是芊芊的好朋友,敢讓她動手,讓他們小姐曉得了,還得了?
滿滿一大卡車布是在第三天中午抵達落煙坪的,可沒把周保生和大傢伙樂壞!衆人七手八腳把布缷在了大隊辦公室前的禾場上,按照價錢、顏色分門別類,方便衆人挑選。
“小陸啊,感謝你弄回來這麼多物資。”周保生樂呵呵的,他沒看走眼,這個女伢子雖然離開了落煙坪,但還是掛記着這裡的父老鄉親,這份心難得啊!
陸晴川微微笑道:“這次也是大家機緣好,有一大部分佈雖然有瑕疵,但質量問題不大,而且價格便宜,做工穿沒關係。”
“哎呀,鄉下人哪那麼多講究?能有布料做新衣服都不錯了。”周保生表現得很滿足,他讓周麥生、周長庚、王有財通知全體隊民帶上錢和布票來禾場集合。
“好傢伙,這麼多布,差不多每家每戶都能分一匹了!”伍月嬋摸着一匹天藍色的的確良,上回川川弄的布太少,他們家沒分,這回如果能分到這匹,她也去做條百褶裙。
陸晴川看在眼裡,讓王威把布搬到她面前,“月嬋伯孃,這匹布我送你了。”
“要不得,”伍月嬋邊邊擺手,隊民們都還沒選,她先不先就霸一匹,肯定會挨周保生的痛批,“等大家都選了再說吧!”
“王威哥,麻煩你幫忙把布給月嬋伯孃送家裡去。”爲了公平起見,陸晴川又挑了一匹同樣的讓江百仁給周麥生家送去。
好事傳千里,下午兩點,不光落煙坪的男女老少全聚在了禾場上,收到風的黃二狗、謝老八也帶着大隊人馬浩浩蕩蕩來了。
“老周,你可別忘了,上回答應過我們,有物資了得分我們一些的。二狗,對吧?”謝老八拉上同黨先發制人。
謝二狗曉得謝老八比他有心計,但在這個節骨眼上,他也只能對人家言聽計從,“對啊!老周,我曉得你一言九鼎,所以才帶了這麼多人來搬布。”
這兩個大隊近幾年在農忙時幫了他們不少,又幫着建草料房,建學校、送課桌椅,得偶爾給點甜頭他們嚐嚐,“這樣吧,每人給你們分20匹。”
“20匹太少了,咱隊裡好多人布都包不住屁股了,能不能給……”謝老八伸出一個手指頭,見到周保生正似笑非笑地死盯着他,又慢慢伸出了另外四個手指頭,“50匹?”
“周支書,就給我們每個隊五十匹吧!下回有什麼要幫忙的,喊一聲,咱們保證馬上到!”
譚木匠開口了,其他人也跟着說些好話,周保生這麼精明,當然不會一口回絕,“如今物資緊缺,我明白大家的苦衷,我儘量給你們每個隊留出50匹布來。但醜話說在前頭,這些布是小陸同志千辛萬苦弄回來的。大家要布,必須準備布票和錢,咱不能讓人家倒貼吧?”
布票……有點難搞啊!謝老八和黃二狗頓時慫了,兩人交換了眼神,擺出苦哈哈的樣子,圍住了陸晴川,“小陸啊,買東西給錢,天經地義,只是……這個布票,能不能少點?”
生怕陸晴川不答應,謝老八接着說好話,“不優惠也成,兌換成糧食,或者錢,成不?”
這兩個生產隊的民衆也是些老實巴交的莊稼漢,近幾年想抱大腿,賣死力氣幫助落煙坪收種。陸晴川很欣賞這些善良、純樸的人們,“謝隊長、黃隊長,這樣不是不可以,要優惠的話,只能買有點瑕疵的布,每三匹布給一匹布票。你們考慮一下吧!”
還考慮個球啊!他們天天趴地裡挖,一身臭汗一身泥,就算再多瑕疵,又有什麼好怕的?總比光着屁股強多了。
“要得,大家都是疵,你不用笑我,我不用笑你,公平!只是,這有疵的布……是不是能便宜點?”謝老八問得很小心謹慎,關鍵時刻,千萬不能惹毛了周保生,省得一匹布都拿不到,“當然,不能便宜也沒關係。”
價格是隊裡定的,陸晴川不便多嘴,看向了周保生。
如今的落煙坪家大業大,在全市都算得上最富足的生產大隊,周保生當然不會想着靠銷點布賺鄉里鄉親的錢,但得把小陸的工錢和送貨錢給拿回來,不能讓人家倒貼嘛!“有瑕疵的布,比正品的便宜三成。的確良是27塊8一匹,咔嘰布是22塊6角一匹,嗶嘰布是24塊2一匹。”
兩人以爲自己聽錯了,這也……太便宜了吧?黃二狗爲人老實,跟周保生這麼熟,總不能佔他便宜吧?“老周,你確定這麼賣不會虧本?”
“當然不虧,因爲小陸有本事,弄到的就是這麼便宜的布。”周保生非常自豪。
“哎呦,小陸就是你們生產隊的活菩薩,我們這些隊咋就遇不上這樣的人呢?”謝老八不無羨慕,周保生笑道:“這就是我們落煙坪的福氣,不是你們眼紅得來的,快到志達那裡結賬,揹着你們的布走,我們隊還等着分佈呢!”
謝老八隻湊到了三匹布料,自動自覺地把一匹布票兌換成了三塊錢,他要了10匹咔嘰布,40匹嗶嘰布,把1300塊錢數了又數,看得周志達腦殼疼,“謝隊長,你到底買不買啊?”
“買啊!你們有錢,站着說話不腰疼,咱們隊的人,口落肚攢了兩年,纔有了這麼點家底,這一下就給你們拿走了。你也得讓我捂熱點不是?”謝老八又舔舔手指頭,重新數起來,好像能多數出幾張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