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李遠征的時候,於彩虹總是特別的緊靠張,小心肝嗵嗵嗵的,好像一張嘴就會蹦出來似的。每次開口之前,都要將要說的話好好琢磨幾遍。
眼下要說的這件事,是李遠征最關心的,她思忖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問道:“李主任,你有沒想過,或者,嫂子有寫信給你呢?”
在研究院經歷過大風大浪,李遠征馬上聽出了她話裡的意思。但從於彩虹慎重的神色可以看出,動手腳的,必然不是一般的人。他不想把於彩虹逼得太緊,“爲什麼這麼說?”
於彩虹攤開掌心,“你看!”
在她掌心裡,躺着幾片撕碎的十行紙。李遠征接過來一拼:“電風扇”、“徵哥哥”、“家規”!
這明明就是川川的字跡啊,他不由得眉頭一皺,怪不得一直沒收到川川的信,原來是有人搗鬼!害得他以爲川川在爲電風扇廠的事忙,冷落了他呢!“小於,這些你是怎麼得來的?”
於彩虹絞着雙手,“我去倒垃圾,恰好見到向秘書走在我前面,她慌里慌張地倒垃圾就跑,我覺得不太對勁。趁她走遠後,在垃圾裡找出這幾片東西。想起你說過嫂子所在的生產大隊開了間電扇廠,就把它們撿了回來。”
這個向曉童,裝得倒是挺清高的,原來是個心機婊!李遠征骨節分明的手指在茶几上輕叩着,敢動川川寫給他的信?這是他最不能容忍的事了,“小於,謝謝你幫我找到這麼重要的真相!”
於彩虹看出了他的憤怒,輕輕說道:“聽說秦總工很看重向秘書的,不過,如果你需要我出面作證的話,我肯定做得到。”
李遠征擺擺手,他的事,不能爲難下屬,“不用,我自有辦法。你就當什麼沒發生過好了。”
說着,他將有問題的報表放到於彩虹面前,“小於啊,我們既是上下級的關係,也是朋友。以後,有什麼事就說,不要憋在心裡,這樣會影響工作。把報表重做一份,下次絕不允許出現同樣的錯誤!”
“是!”此刻,於彩虹的心情極爲複雜,因爲“朋友”這兩個字,看似在拉近他們之間的關係,實則是在兩人之間劃了一條三八界,誰都不可以越界。
僅管她從未對李遠征有過奢望,但現在,她的心還是好像被一把鋸輕輕地拉扯着。爲了不在李遠征面前失態,她急忙站起身來,勾着頭說道:“李主任,沒什麼事的話,我先去工作了。”
逃出辦公室,隱忍在眼眶裡的淚終於落了下來,她伸手拭去。感情的事,不是甜,就是苦。有時候,明知是苦,卻還是忍不住去嘗,而且還那般心甘情願。
李遠征從她落寞的背影上收回視線,於彩虹比洛芊芊的性子要柔軟一些,所以,他的處理方式也委婉多了。除了陸晴川之外,任何女人對他的情愫,他都會毫不留情的斬斷。在他李遠征的世界裡,不存在紅顏知己,有一個陸晴川,就足夠了!
週末清早,許向均睡眼朦朧地打了個哈欠,“遠征,你忘了今天星期天了?”
“沒忘啊!”李遠征彎腰繫着鞋帶。
“那你起這麼早去哪裡啊?”許向均擡起頭來,看着準備出門的李遠征。
“去省城逛逛。”
的確,不喜歡逛街的李遠征上了省城。
現在在製造基地,待遇不比在研究院差,津貼還多了,幾個月存下來的錢啊、糧票啊、布票啊,今天李遠征一股腦兒帶了出來。這邊雖然比不上南省繁華,但可以買到的東西絕對比烏梅縣多。八月份結婚做禮服的時候,川川又長高了一點,估計以前的衣服短了。這邊的裁縫鋪有現成的買,他準備大買特買。
給陸晴川買東西,他從來不會嫌貴,也不會嫌麻煩。大半天下來,李遠征把省城最熱鬧的幾條街逛了個遍。由於買的東西太多,他叫了輛人力三輪車。
“同志啊,你這是準備說親啊?”拉車的大叔猛地把堆得像小山似的衣服、零嘴之類的往車上搬。
“我已經結婚了。”李遠征還在思索着,有沒有漏掉什麼沒買。
大叔不解地問,“那這麼多東西你買給哪個的?”
“我媳婦啊!”
“不是吧,媳婦都娶進門了,還買這麼多衣服?多費錢啊!”大叔實在是太替李遠征心疼這些錢了,嘮叨個沒完沒了,“同志啊,你這麼供着你媳婦,她是幹啥的呀?”
“養豬的。”
“養……養豬的,穿這樣的衣服養豬,多浪費呀!”大叔打量着李遠征,“看你穿得體體面面,人也長得體體面面的,怎麼就找着養豬的呢?”
李遠征單手扶額,提醒道:“大叔,送我去郵電局,我要給我媳婦寄東西。”
“啥?你媳婦不在這裡啊?小同志,不是我說你,媳婦在外地,你還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萬一她跟野男人勾搭上,跑了咋辦?”
呃……這大叔,到底在女人身上吃了多大的虧啊?李遠征鬱悶地盯着他,“大叔,我媳婦不會跑的。”
“別說得這麼絕對,當年,我就是……”大叔頓了頓,“不是我,是我一個朋友,就是讓媳婦穿得好好的,然後,我……不,是他,他媳婦跟人跑了。”
呵呵呵,怪不得呢!李遠征忍住笑意,“大叔,你媳婦走,並不是因爲你讓她穿好看了,而是你對她不夠好。大叔啊,自己的媳婦,你得好好慣着,寵着,最好能寵上天。”
“阿啾!阿啾!阿啾!”陸晴川冷不丁地連打三個噴嚏,王威看着她問道:“是不是着涼了?”
“不是不是,”皮隊長的那口子笑嘻嘻地說,“這打噴嚏呢,有講究的。打一個呢,是有人罵你,打兩個,就是有人想你了。你剛剛打的三個,是有人念你。”
陸晴川樂了,“水仙嬸子,那你還真說對了。現在啊,肯定有一個人在念我。皮隊長呢?我要帶他去會會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