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熟睡的程心與郭宰被“轟轟轟”的聲音吵醒。他們眯開眼,迷迷糊糊地望向上空,一看,兩看,瞬間就醒透了。
亮白的半空中居然浮着一隻大……大飛機?
“程總!郭總!我們來救你們了!”
有人在機上探出半身,捧着擴音器對他們大喊。
程心與郭宰:“??!!”
那大飛機是直升飛機,平灘空間太小,它無法降落,機上的救援人員只好扔下爬梯,再派人下去將程心和郭宰一前一後接上去。
救援過程很順利,倆人一上機就被各種保暖衣物以及熱飲熱食包圍,真正脫險了。
對於遲來的拯救,機上隨行的桂江高管解釋:“昨天意外一發生我們就馬上安排救援了,可這陽河方圓幾十公里全是被山夾着,無入口,船隻想進來麻煩過登天,唯有找直升飛機幫忙。陽山縣無這種救援服務,只有慶市那邊纔有。誰知申請服務的手續又繁瑣得厲害,好在霍局親自聯繫協調,省了很多曲折我們才能現在趕來,不然的話,怕且你們都要在外省再露宿一晚了。”
“我們在外省?”郭宰驚問。
“是啊,你們這個上岸的座標算是隔壁省的。”
程心聽着他們說話,目光將機艙上的人,包括前面兩位機司看了一遍又一遍。郭宰叫她再睡一會,她才躺下來休息。
這次落水意外驚動了整個陽山縣的領導,他們排着隊去桂江下榻的酒店向程心郭宰一一道歉。那觀景臺其實根本沒有完成修建,某幾個領導爲了討好而冒險現寶,導致這場意外發生,當地政府爲表歉意,表示會在桂江投地的事項上作出讓步。
程心藉機提出各種條件,撈了個大便宜。正滿足時,郭宰說,那都是拿命換來的,她才恍然大悟,又一陣後怕,晚上睡覺不挨着他都睡不着。
他倆落水的壞消息在發生當日就傳到大妹耳裡。大妹又急又於事無補,除了一個人在東澳城員工宿舍瞎轉就什麼都幫不上忙,只能乾等。事情未有進一步發展,家裡不希望告知遠在北京上學的小妹,後來大妹憋不住了,把這事告訴了小孖。
小孖在電話裡安慰她:“不怕!郭宰游水超好,他肯定能救大姐的!”
“真的假的?”大妹急得想哭。
“真的!你信我!”
掛線後小孖從桂江學校直踩單車去大妹宿舍,在那裡跟她說了一晚上郭宰游泳如何如何厲害,近來又如何如何鍛鍊,最後拍胸口保證:“他們肯定平安無事!”
大妹怔怔看着他,明知那只是安慰的說話,卻依然點點頭,信他。
第二天中午接到阿爸的通知,說大姐與郭宰已經脫險了,倆人去醫院檢查過,沒大礙,已經回到酒店休息。
幾乎一夜無眠的大妹這才鬆了口氣,陪着一夜無眠的小孖不僅鬆了口氣,還連打了幾串哈欠。
過了幾天,程心與郭宰返回北苑別墅,大妹與小孖也即日從省城趕回去。
北苑別墅的程宅裡,一屋子人。
在客廳,有人建議阿媽:“今次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不過你最好得閒拜拜神幫她祈福,或者找個師傅卜一卜,趨吉避凶破財消災都要提前準備的……”
也有人羨慕阿爸:“你那個未來女婿英雄啊,真英雄!我長這麼大都未見過這麼勇敢的,你女兒在哪裡認識的……”
大妹與小孖穿過一堆來問候程心的親朋戚友,直上三樓。
三樓大姐的房間裡,大姐坐在牀上與牀邊的外婆說話。
外婆的眼睛溼了紅了,拉着外孫女的手說:“郭宰難得啊,不枉我們對他的期待,你們以後一定要好好相處,有什麼爭吵不和時就想想這次意外,記住了,他心裡有你的……什麼時候結婚?外婆都等不及了……”
大姐說:“外婆你長命百歲,結婚的事等他畢業了再談。”
外婆問:“他幾月份畢業?”
“六月。”
“新曆還是農曆?”
“新曆呢。”
“那趕在八/九月份結婚來得及啊,現在就開始籌備。”
“新曆還是農曆??”
“農曆啊。”
“哦哦,嚇得我,還以爲是新曆……”
聽大姐這語氣對話,絕對是跟郭宰和好了。而且,好事近。
另一邊,小孖去客房找郭宰。
相比程心坐滿親戚的房間,郭宰這邊要清靜多了。他一個人呆着,還用電腦工作。
小孖“哇哇哇”地走過去,“你個衰仔,經歷過生死的人都這麼淡定的嗎?”
郭宰專注着收發業務郵件,一時半刻沒有理他。
小孖坐到他旁邊,從腳到頭打量他,壞笑地問:“喂,孤男寡女在荒山野嶺,有無趁機和大姐……”
郭宰敲打鍵盤的流暢速度頓了頓。
頂你個肺,有啊。
那晚他勾着程心的尾指,說“一百年”。程心身肢不動,卻抽泣了許久。
他小心翼翼埋臉於她頸項,說:“一言爲定了,嗯?”
程心用力甩開他的手,憤憤不平地說:“鬼知道哪天你又會嫌我野蠻,嫌我不夠別人溫順!”
郭宰愣愣,隨後要將她翻過身,要與她面對面。但她不配合,硬扭着不讓他得逞。郭宰索性起身,越過滾到她的另一邊。程心這時想翻身了,可速度沒他快,被他摁住動不了。
“那天是我錯,是我錯,我一時火遮眼,發神經亂講的,對不住了,對不住——”郭宰哄着求着。
程心動不了身體,於是動臉,把臉拼命往後扭,扭到脖子快斷了,就是不想看他。
奇怪的,以前說服了自己分手,便認爲他那些什麼野蠻溫順的言辭都不值計較,不過爾爾。現在,前一刻感動完他的承諾,想應了,後一刻他的舊賬就自動蹦噠出來,啦啦啦地叫囂着要她翻要她算。
她不僅要翻要算,還要變本加厲!
“你阿爸擺明喜歡李嘉仟,不喜歡我。算了,家人不同意的戀愛,遲早玩完。”她冷冰冰地說。
郭宰:“…………”
家人的意見,在她眼裡曾幾何時重要過?
郭宰說:“他同不同意都無緊要,我們又不一起住,又不一起生活,最主要的是,是我娶老婆,不是他娶,你應該關注我的看法,而不是他的。”
“你的看法?你什麼看法?我看你和李嘉仟玩得挺好。”程心冷冷駁回去。
“你這是故意氣我呢。”郭宰氣笑,拿手輕輕掰她的臉,要她看自己,“大程總,你也嫌棄過我不夠成熟冷靜是不是,其實都是氣話,大家互相體諒體諒可以嗎?”
“我講的可不是氣話!”程心把臉轉過來了,嚴詞厲色地說他:“你不成熟不冷靜,是鐵一般的事實!”
郭宰往她湊湊臉,低聲問:“跟誰比?跟誰比顯得我不成熟不冷靜,嗯?”
程心往後縮,想躲開,他卻扣住她後腦勺不許她再退。她彆扭地被逼與他對視。
半夜裡火堆的光並不強烈,他與她的臉一片暗黃色,眼睛各自看着對方,一方凝神堅定,一方閃爍不定。
“心虛了?”郭宰動着脣問,吐出來的氣直接吹在她脣畔上。
程心皺緊眉頭:“心虛什麼?”
郭宰看着她的眼,靜靜看了半晌,才笑了出聲說:“心虛自己雙重標準。你可以挖我的問題,我就不可以挖你的問題,是不是?”
程心定定看着他,說不出話。
郭宰說:“那好,我們就走雙重標準。標準一,嚴格要求我,標準二,寬容善待你。這樣滿意不滿意?”問完突然嘟了嘟脣吻向她,不過也就蜻蜓點水,像要偷吃卻怕被逮住,所以快狠準地出手又收手。
程心的眉心依然皺得厲害,但她未摸透郭宰這番話的真實含義,思路就被他那冰涼的短吻打斷。
他的脣很冰,也很軟,就像剛從冰箱拿出來的三文魚刺身,帶着特殊的醇香甘香,令她想一嘗再嘗。她喜歡他的脣,喜歡他的吻,分手那段時間念念不忘,總在夢中重溫。如今真人在眼前,她早就動搖的心投降得更加快,什麼牆什麼壁,倒塌也只是一念之間的工夫。
程心往前嘟嘟嘴,回吻了他。
郭宰不客氣地立即擁緊她,深深索吻。
太久沒親吻了,久違的思念的濃情頃間將倆人淹沒,舌齒交錯無法向對方傾訴真實的自己,於是啃咬,嘬吮,一邊急喘一邊渴望更多。
郭宰翻身將程心壓住,索求的動作急切又熟練,火速點燃了她的身軀。
兩副原本寒冷的軀體偎依着取暖,不多時便比旁邊的火堆還要旺熾。
當撕開衣裳,真切實感地肌膚相親時,他與她有了落淚的衝動。
中斷的感情終於重新接駁,動作間倆人直直地對視,都貪婪地要將對方此刻的享受表情刻畫於心,真真正正的連在一起,真真正正的愛。
程心微抖着脣,從喉間發出令身上男人極之滿意的嚶嚀。他比以前更強壯,積攢的力量彷彿要一次過在她身上爆發,而他也沉溺於她的溫柔中,無法自拔。
對開的河流啊,整條河的河水都不及她一半的柔情,而且河水冰冷,她卻溫暖熾熱,緊緊燙滾着他。
人在野,狂性與欲沒有障礙地盡情揮發,碰撞出的驚情,連山河也豔羨。
“喂,問你有無啊。”小孖拿手肘頂頂郭宰,郭宰回過神,一手肘回擊過去,頂得小孖像中/槍般捂着胸口大呼:“好痛!”
“八八卦卦,像個鹹溼阿伯。”郭宰罵了他一句,心想他與程心的柔情蜜意,能跟他分享麼?
NO!
小孖揉着胸口,無辜地大叫:“我哪有?!我不過關心你們有無趁機和好而已嘛!嗚——”
有異性沒人性,衰仔!
程心在家裡休息了幾天,郭宰陪着她。他每天早上七點起牀,在別墅區裡跑步半小時再回來處理郵件,複習功課。
見他這麼用功上進,程心對他又誇又贊。
“必須的,不然怎麼做你的靠山。”他說。
程心捏住他的下巴,囂張地說:“誰是誰靠山?叫一聲大程總來聽聽。”
郭宰反手將她往牆上摁,用下巴新蓄的鬍子輕輕磨擦她至嫩的喉嚨,微微的刺痛激得她哇哇叫。
那晚野外她說喜歡他蓄鬍子的樣子,特別男人。他說那好,以後把鬍子蓄回來,跟以前一樣。她說不,因爲也喜歡他沒鬍子的樣子,年輕青春,特別可口。他說也行,留幾天剃幾天,給她換着花樣來。
他也問她執大圖書館角落那排“衰仔”是怎麼來的,她轉彎抹角地形容,兜兜繞繞,聽得郭宰費了勁纔想起來。他“案件重演”,問她是不是這樣那樣,羞得程心鬧了他半天“衰仔”。
用心的打理會換來回報。單單生意方面,達揚傢俱的業務量在這兩三個月呈現倍增。
不過工廠遇到的麻煩也突然變多。
關峰告訴郭宰,工商消防稅務環保等等部門,輪着流來“拜訪”達揚傢俱。
“叼他們老母,存心來找麻煩的!”關峰在電話裡罵罵咧咧,“不知道他們吃錯什麼藥,抑或我們走什麼衰運,附近的廠都無人查,偏偏就查我們。那稅所話我們的賬本有問題,我關峰真想問他們一句,全國能找出一本無問題的賬本嗎?!有的話,我跟他姓!”
“你冷靜些,”郭宰說,“這工廠想繼續辦下去,他們就得罪不了。依足他們指示去做吧,想要什麼的都給。”
“現在都不是錢的問題了,”關峰頭痛地說,“他們隔三差五來搗亂,今天要停電明天要停水,後天要停工整改,搞到雞犬不寧擾亂生產!”
郭宰發愁地摸摸額頭,邊想邊說:“他們可能在趕什麼指標,堅持一段時間吧,時間久了應該就不會追着我們打。”
“希望吧。不然我天天問候他們老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