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心整個暑假留守學校,方便實習。八月底,郭宰特意去省城探她。
平日通電話,程心提過傍晚七點左右就會回到學校,郭宰見時間差不多,在執大南門對面馬路的巴士站準備接她。
又有一輛巴士靠站,不少乘客落車,他盯着數着,沒發現程心的身影。
郭宰耐心地等待下一輛車。
不多時,一輛私家車在眼前緩緩駛過。私家車的副駕位開了車窗,郭宰不經意掃了眼,似乎見到程心。
他半驚半疑,視線隨着私家車轉移。
私家車停靠在巴士站前方不遠處,副駕車門打開,鑽出來一個倩影,正是程心本人。
她對司機說了些什麼才關門過馬路,往執大南門走。
郭宰輕跑着追上去,拍拍她肩膀。
程心扭頭,被突然冒出的他嚇了驚。
“驚喜嗎?”郭宰整張臉都在笑。
程心轉過神,皺眉問他:“你怎麼一聲不哼就來了?”
“來探你啊。”郭宰說:“你不回去,還不准我來啊?”
程心看看腕錶,有些不悅,“現在都幾點了?你今晚能有車回去嗎?野雞車都散了。”
“不怕,我已經在上次的賓館訂了房。”他從揹包翻出房卡,秀給程心看,“看看,和上次一樣的房號,338。”
郭宰身後有單車駛過來,“鈴鈴鈴”地叫,程心拉着他往邊走,本想責備他無端白事來省城花錢做什麼,但想想算了,改問他吃飯了沒。
郭宰:“當然未吃,等你下班一起吃的。”頓了頓,問:“剛纔你坐誰的車回來?我在巴士站看到了。”
“哦,是大助。”程心不甚在意說,“即是那個師兄,記得嗎?”
郭宰暗訝,點頭說記得。
程心將他領到附近一家小飯館,說:“大助去郊區辦事,順路就搭上我,很多次了,我今晚請他吃飯道謝,你來了就加雙筷子。”
郭宰:“……”
這話說得,好像他是個蹭飯的。
他們在一張小圓餐檯落座,不久,程心手機響。
聽她對話的內容,應該是程朗停好車了,在問位置。程心描述了兩句,程朗就出現在門口處。
郭宰望過去,同時程朗也發現了他的存在,倆人目光撞上。
郭宰面無表情,看着程朗低着眼過來,在他與程心的對面坐下。他笑了出聲,首先打招呼:“師兄好,我來探她,順便蹭飯。”
“大助你不介意吧?”程心連忙問。
程朗笑應,“怎麼會介意,人多熱鬧。”
程心:“我也這麼想。”
她揮揮手,將服務員叫了過來。
程朗移眼看郭宰,笑問:“近來好嗎?”
“很好。聽講你經常接送她上下班?”郭宰往旁邊的程心偏偏臉,展開一條手臂伸到她的椅背上搭着。
程朗看着他的舉動,臉部生硬,“順路而已。”
郭宰輕輕撥了撥程心的頭髮,對她說:“喂,人家順路接送你,你齋請吃飯不夠誠意。”
程心側着身與服務員聊點菜的事,分心回了句:“我都有分攤油費的!”
雖然程朗經常說要去郊區辦事,有順風車坐,但程心臉皮薄,不好意思天天蹭。
後來程朗提出分攤油費,這個主意很公平理智,程心想不出拒絕的理由,就接受了。
郭宰聞言,笑道:“那就對了,人情還人情,數目要分明。師兄又不是我,接送你上下班不是他的份內事,你不能當他是我一樣來使喚。”
程心在猶豫點什麼菜,沒聽他說話。
對面的程朗卻聽得明明白白。
郭宰端起茶壺給程朗斟茶,誠謝:“辛苦師兄了。”
程朗雙手捧起茶杯,強笑道:“客氣。”
“應該的,”郭宰一字一字說:“份內事。”
程朗:“……”
他低臉,端着杯飲茶。
另一廂的程心拿手肘頂郭宰,“喂,你不能吃辣吧?”
郭宰拼命搖頭,“不吃不吃。”
程心對服務員說:“那來一份水煮田雞。”
郭宰:“…………”
程心就着程朗的口味,給他挑了三個菜,下單後想起什麼,趕緊裝模作樣問:“大助,這菜我亂點的,能合口味嗎?”
程朗朝她溫和地笑,“很合,謝謝你。”
郭宰垂垂眼皮,轉身靠過去看程心手上的菜牌,伸手指向某個菜:“我要吃那個!點那個!”
程心:“啊,已經點了五個菜,吃不完喔。”
郭宰堅持:“我就想吃它!”
程心:“是不是你負責清盤?”
郭宰:“對,快給我點!”
程心拿他沒辦法,給點了。
郭宰靠着她的姿勢很親近,致對面的程朗仿如外人。程朗旋着茶杯,低眼看着檯面,不言不語。
飯席間,郭宰不時給程心夾菜。程朗留意到,飯臺上相當合他口味的三個菜,程心不碰,郭宰也不幫她夾。
三人同臺進餐,郭宰特別多話,襯得程朗寡言安靜。
程心爲活躍氣氛,夾了一隻田雞腿遞去程朗面前,“大助,要不要嘗一下?”
程朗先驚後怕,往後縮了縮,“不不不。”
他不敢吃蛇和田雞,上輩子程心經常拿這個作弄他。
如今看他臉上驚懼的表情和以前如出一轍,程心對他失神地笑。不過意識到程朗怔怔地望着自己時,她笑容僵了僵,“呵呵”兩聲作掩飾,低頭扒飯去。
她真是多餘又無聊!白癡!
程朗也適時將自己的怔然緩了緩。
見程心就着水煮田雞下飯,他對她說:“這邊水土不太適合吃辣吧,你們常說的會溼熱,少吃爲妙。”
“嗯。”程心擡臉對他笑笑。
以前程朗也老提醒她少吃辣,這輩子她很少吃了,只是偶爾來飯店,想嘗些與平時不一樣的。
郭宰看看他倆,插話:“無所謂的,溼熱喝涼茶就可以,一碗廿四味,什麼問題都解決了。”
程朗:“是藥三分毒,涼茶也不宜多喝,尤其女生,性寒……”
“哇!好辣!”郭宰突然大叫一聲,打斷了程朗的話。
程心馬上給他遞牛奶,低罵:“你是不是傻!不能吃辣還偏要吃!”
郭宰吐出舌頭,拿手扇着,回不了話。
他不過咬了口水煮田雞裡面的一片青瓜,怎麼能辣成這樣!
程心將他碗裡吸滿辣油的青瓜夾走,“過幾天開學了,你別辣出病來,正正經經吃飯吧。”
程朗奇了:“開學?他去上學了?”
“對!”郭宰舌頭都辣麻了,仍強行搶話:“我用一年時間,將初中三年的知識全部學會,然後考上我們那裡最好的,高中!”
他很自豪,可惜舌頭晾在嘴外面,說話不利索,嗚嗚哇哇的。
程心翻譯了一遍,程朗才明白過來。
他朝郭宰舉杯,“這是好事,恭喜你重返校園。”
郭宰端杯與他的碰了碰,“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