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仁醫院住院部,骨三科某號病房裡,郭宰右手臂扎着繃帶,左手搭住眼睛,一張臉只露出蓄了鬍子的下巴,一動不動躺着。
與李嘉仟受傷後被一圈人圍着噓寒問暖的盛況相比,此時的他身邊連個陪護都沒有。
趕來的程心目睹這一幕,鼻頭頓時就發酸,心裡一抽一抽。
他在鄉下沒有可以依靠的親人,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她。
郭宰聽見動靜,拿開手,一雙半眯的眼看向牀邊,隨後笑了。
程心哪有心情跟他笑,張嘴就質問:“你這是搞什麼鬼?走路不帶眼的?蠢得你!”
她一點都不溫柔,滿腔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郭宰昂昂腦袋看自己的右手,笑說:“我故意拿刀砍自己的呢,就想看刀鋒利不鋒利。結果還行。”
程心怒道:“這笑話一點都不好笑!”
邊說邊拿手指狠戳他的側額,戳完又心痛他,改用掌心狠狠地給他揉。
郭宰微微側身,笑着看風塵僕僕的她,靜靜享受她的“按摩”。
這時有護士進來吩咐吃藥。程心扶他坐起來,把藥拿手裡,一顆顆遞給他。
郭宰將藥一顆顆放嘴裡,然後伸手要水,程心卻把水杯放到身後,不給。
藥在嘴裡一點點融化,越來越苦,粘住舌頭。郭宰像被燙到似的張開嘴伸出舌頭,鬱悶地“啊啊”兩聲,向程心求水。
“苦嗎?”程心皮笑肉不笑地問。
郭宰掛着舌頭點頭。
“那活不活該?”
郭宰笑哭,搖頭,“啊啊唔唔”叫了一陣。
程心惡狠狠說:“記得我講過什麼嗎?如果你不愛惜自己,他朝一日躺病牀,我一定會用七七四十九種方法虐待你!”
郭宰:“……”
她把水杯遞過去:“這是第一種。”
郭宰接過水趕緊把嘴裡的苦藥衝進肚,可嘴裡的苦味仍很強烈,他挑眉看程心。
程心在旁邊一臉幸災樂禍,但兩聲“呵呵”剛落音,人就突然被往前撈,撲進郭宰懷裡。她本能地想要掙扎,但餘光掃到他的右手時放棄了這個念頭。
郭宰快且準地低頭獵住她的脣,挑開她的齒,將舌頭鑽進去,在她口腔內搗了圈,才鬆開她。
程心被他傳過來的苦味苦得眼睛鼻子堆在一起,有杯子送到脣邊,她馬上奪過去喝水漱口。
單手將她摟在懷裡的郭宰,下巴枕在她肩膀上,幽幽道:“我只是有一點骨裂,並不嚴重。這算好彩的了,不然的話不止骨裂,連關峰和工廠都會出問題。”
程心擰起眉斜眼他:“什麼意思?”
郭宰低低嘆了口氣,說:“原來那個伍卓偉是關峰的仇人。”
程心:“誰?”
“伍卓偉,你小學同學。”
“不認識。”
“……廖潔兒認識。關峰舊年開始向他入貨皮料。”
伍卓偉提供的皮料價格比原來的供應商貴百分之二,關峰卻願意與他合作,郭宰提出過疑問,得到的理由是價格貴的品質高,利潤允許的情況下理該給客戶提供更優質的產品。這聽上去沒毛病,加上那段時間郭宰神志不清,便沒有過多細究。
而最近,關峰沒有先兆地說要終止與伍卓偉的合作。
“爲什麼?”郭宰問。
反覆更換供應商並不是一件明智的事。
“價格太貴。”關峰坐在對面抽菸,給出這四個字解釋。
郭宰無語,說:“我們跟他合作的時間不算短,量也不少,早該有默契了,這個時候纔來價格問題,這不是開玩笑嗎?”
“我也這麼罵他,罵得很爽。”關峰說。
郭宰:“這個事不是兒戲,廖潔兒那個客戶又下了幾十只櫃的訂單……”
“我知道,”關峰打斷他,“你放心吧,我會找到合適的供應商替代,像以前的順記,我都打好招呼了。”
郭宰愣愣:“這麼快?”
關峰:“那當然,我辦事你放心,我不會拿工廠的利益冒險的。”
過去近三年,他們拍檔很配合,一切從無到有,可以說是在生意場上出生入死。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採購那一塊向來由關峰負責,郭宰終究同意了更換供應商的決定。
之後沒料到,伍卓偉找上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