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煉中的石元吉猛然驚醒,他感知到了女英的位置。他急忙拿出項墜,引動紅月,赫然看到飛行在空中的白龍太子,以及緊隨其後的女英和望舒。
“這個方向……他們是要去紅月麼?”石元吉嘀咕道。
他焦躁地走下土炕,在地上踱起步來。這是他第一次盤算如此大的計劃,自是心裡沒底,難免糾結。
在此之前石元吉就猜測,所謂神使不過是天狼挑選的神降容器,而這個容器恐怕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做出來的。其最大的限制,恐怕就是容器的實力。
“我大概就是最合適的容器。”
“蔣仁雲的實力足夠祂做容器,但因爲某些原因,還未成形,所以未能實現。”
“現在白龍太子被女英和望舒拖住,正是對付蔣仁雲的好時機。”
他看着窗外的紅月,面露微笑:“情況比我想的要好一些,最起碼送命的可能低了。叫啓武歌起牀,不用和他虛與委蛇了。”
石元吉將角器和片羽錐上的龍紋確認一遍,戴好皮具,然後走出房門。奎木狼見狀,從陰影中走上來行禮。
“尾火虎他們還沒回來嗎?”石元吉有些擔憂地問道。
奎木狼哀嘆一聲:“沒有,恐怕……”
石元吉輕哼一聲,踹開啓武歌的房門,衝了進去。
啓武歌跪在地上,雙手捂着胸口,渾身顫抖,似乎很痛苦。他小聲地嘀咕着什麼,就連房門的破碎聲都沒有察覺。
“啓武歌,蔣仁雲又在和你說什麼?”石元吉冷冷地說道。
“你果然來了,還是不相信我啊。”啓武歌老淚縱橫,背對着石元吉,手捂着胸口,慢慢地從地上站起來。“蔣仁雲在天岐山佈置陷阱,我與你說過,你卻疑神疑鬼,始終不信任我。”
石元吉的冷臉立刻變爲微笑:“啓侯爺,我就是爲了這件事而來。現在,天高氣爽,我們現在就去天岐山如何?”
啓武歌的眼淚頓時止住了,驚訝地說:“現在麼?”
“當然是現在,我與你說的一切承諾仍然算數。”石元吉誠懇地說。
“那就好,那就好。”啓武歌慌慌張張地說:“蔣仁雲剛纔與我說,白龍太子被兩位神明纏住,要我拖住你。看來他現在有些怕你,這正是我們出手的好時機。”
“說的沒錯,天岐山離此地也就五十多裡,景明侯,咱們走吧。”石元吉毫不猶豫地附和道。
奎木狼眉頭緊皺,正要出言勸導,卻見石元吉的左手在背後練練擺動,只好住嘴。
啓武歌答應一聲,連行李都沒拿,直接出門,前頭引路。
……
黑山村旁的大山深處,一處簡陋的寨子裡,衆人圍在一處草棚內,等待着草棚內的消息。
草棚中,李來亨眼前的面罩被摘下,他眨了眨眼睛,過了好久才適應草棚內昏暗的光線。
“想說什麼就說吧。”草棚內,袁宗第等人站在李來亨面前,冷冷地說道。
李來亨目光炯炯地看着衆人:“袁宗第,我沒讀過幾本書,不會說話,有什麼我就直接說出來,你莫怪罪我,也別覺得我異想天開。”
“異想天開?”袁宗第鄙夷地笑了一聲。“老李,我還不瞭解你麼?我覺得你一直挺異想天開的,你就算說自己要當皇上,我都信,真的。”
“知道我背後的爺們兒都是從哪來的麼?他們要麼和我一樣是黑山村的村民,要麼就是從別的地方逃荒過來的。”
“有些人和啓武歌有大仇,我不說你也想得到。所以,你的想法可以隨便說,只要他們覺得好就行。”
李來亨嚴肅地問道:“你是說,只要他們認可,你就相信我,按我說的做?”
“我沒這麼說。”袁宗第一擺手,微笑着否認道。
“我想組建一支軍隊。”李來亨堅定地說道。
“呃?”袁宗第愣在那裡,表情糾結,好在他跟隨軍隊也見過世面,隨後就恢復了正常。
但他身後的衆人可是老實的百姓,聽到這個立刻就如臨大敵。讓他們殺啓武歌,是有仇恨在身,可組建軍隊,這就和造反無異了。
“你真要造反啊?”袁宗第哭笑不得地說。“不對,是你主子要造反,對不對?”
“你們聽我說,這不是造反。”李來亨激動地揮着手。“我家主子有仁心,他是和我們一樣的凡人。”
“我家主子在豐鎬的時候,搗毀了歐陽紂拍花子的窩點。歐陽紂你們知道麼?就算你們不知道歐陽紂,也知道豐鎬丟小孩的事情吧。”
衆人聽罷,面面相覷,悄聲地議論起來。袁宗第沉吟片刻,嘆了一口氣:“你接着說。”
李來亨平復自己的心情,儘量平和地說道:“我主子這支軍隊,首先是要吸收流民,讓所有人有地種,有飯吃。”
“他想在軍隊裡掃除文盲,讓所有人都識字,都學龍紋。他還想建立工廠,讓我們都學習技術,不再給人當佃戶。”
他激動地看着衆人,希望從他們的眼神中看到欣喜的表情。但失望的是,他收穫的只有質疑和冷漠。
“你們不相信?”李來亨不解地問。
“所有造反的人都這麼說。”袁宗第抖了抖肩,臉上露出了嘲諷的微笑。
李來亨沒有放棄,認真地說:“我沒有撒謊,我家主子不是言而無信的人。”
袁宗第微笑着打斷了李來亨的話,和氣地說道:“老李,你能不能聽我說幾句?”
他見李來亨有些失望,安慰他說:“老李,我瞭解你,你看重的人,絕不會錯,可問題來了,那個重合侯,真的能辦到這些事麼?”
“你要讓流民種地,哪來那麼多的地種?皇室?八柱國?他們肯把到手的地給你麼?”
“還有掃除文盲,這詞我倒是第一次聽說過,誰願意教咱們識字,識龍紋?成員館那些明師、太學生可瞧不起我們這些泥腿子。”
“至於開辦工廠,進了工廠確實不用做佃戶了,可生活就能好麼?你去打聽打聽那些去奧具廠打工的人,他們活得比我們還慘。要我們怎麼信你的主子,就不是胡法舜那種人?”
李來亨無言以對,只好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袁宗第笑着說:“老李,我信過你,但我信不過重合侯。你走吧,別再來了。”
說罷,幾名壯漢將李來亨團團圍住,用厚實的黑布蒙了他的面,將他擡了出去。
“你們看着寨子,我出去幾天,我兒子就交給你們照顧了。”袁宗第看着李來亨被衆人擡走之後,對身後的衆人說道。
“宗第啊,你這要去哪啊?”一名壯漢疑惑地問道。
“我去看看,這個重合侯,到底是不是李來亨說的那樣有意思。”袁宗第若有所思地回答。“畢竟,我們不能老在山溝裡躲着。”
……
石元吉三人在山間風馳電掣地奔跑,只是花了半個時辰,就來到了天岐山腳下。
“就在這停下吧。”石元吉看着四周高大的松柏,警惕地說。“這的法力波動有些不對勁。”
他捏着項墜,閉上雙眼,就看到了紅月之上,白龍太子與女英的纏鬥。
白龍太子且戰且退,鬥志昂揚,一點都沒有離開紅月的跡象。女英和望舒如同捕捉老鼠的貓一般,圍追堵截。
雖然在三位神明的爭鬥下,紅月已經千瘡百孔,但石元吉絲毫不心疼,他要抓住這短暫的時機,消滅天狼的神使蔣仁雲。
“調動紅月的神力有些吃力了,要是紅月被毀了,我大概也就使用不了神力。得抓緊時間,看看那蔣仁雲在哪。”
他將目光投射在天岐山,四處張望紅月光芒所到之處,卻一無所獲。
“怎麼回事?蔣仁雲用了什麼法子躲了起來?”
他正想質問啓武歌,卻赫然看見四周人影全無,就連奎木狼都不見蹤影。他擡頭望向天空,天邊的北極星影影綽綽,難以辨清。聯想到天岐山腳下奇怪的法力波動,他突然明白蔣仁雲躲藏的方法。
原來是一個能讓人迷失方向的陣法,石元吉恍然大悟。
“尾火虎三人應該就是陷入此陣,現在我也進來了,希望他們沒事。我該怎麼辦,紅月神力能幫我出去麼?”
就在他陷入迷茫的時候,一道金黃色的光芒投射過來。
“我看到你了。”金黃色光芒裡,傳來柔和而威嚴的聲音。
石元吉警惕地拿出角器,召出片羽錐環繞自身,質問道:“你是何人?”
那聲音緩緩地說道:“你可以稱我爲朔鎮,我還是很喜歡這個名字的。”
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天狼的陷阱,石元吉心說道。
“這個法陣是你設下的?”他試探地說道。
“不,是望舒設的。”那聲音變得有些發顫,似乎在哀嘆着什麼。“原本望舒設立此陣是爲了不讓凡人打擾我,所有進入此地的智慧造物都會在陣法的指引下,返回陣外。”
“可現在天狼讓他的容器改變了此陣,讓它變成了死陣。進入此陣的人有去無回,只能任天狼的容器擺佈。”
“你不是想要消滅他麼,那就隨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