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長,小二已將酒菜擺上,爲三人面前的酒杯斟滿了酒,施禮說道:“三位大爺請慢用。”正要轉身離開,秦熠叫住了他:“小二,你不用走,來,坐下和我們一起吃。”
小二一愣:“這三人真是有毛病,平白無故地叫自己和他們一起吃,他們要做什麼。”心中想着,躬身笑道:“三位大爺莫要說笑,小的怎能坐下和你們一起吃,若是掌櫃看到了,那還了得。”
陸榛拍桌喝道:“你這人真不爽快,叫你坐下你就坐下,叫你吃你就吃,難不成我三人第一次請人吃飯,還叫人拒絕了不成。”
小二連忙擺手解釋:“不,不,三位大爺,你們的好意我怎敢拒絕,小的只是這裡的夥計,還有事要做呢。”
晏聞一拍身旁的椅子,面露不奈之色:“叫你坐,你就坐,不必作那扭捏之態,掌櫃那兒我自會去說,定叫他不會責罰於你。”
小二拗不過三人,只好坐下,小心翼翼陪在一旁。
酒桌上不分大小,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小二見三人及其豪爽,漸漸地將心中的疑忌放了下來,這疑忌一除,對三人也就越來越好奇。目前的襄州城可說是羣英薈萃,龍蛇混雜,很有些秉性怪異的人士,可像三人這樣在臉上塗這麼厚一層灰的,還沒見過。他藉着酒意問:“我說三位大爺,今日承蒙你們不棄,邀請我一起吃喝,我十分快活。只是你們都在臉上抹一層灰幹什麼?”
秦熠笑了笑,神秘地對小二說:“我告訴你,你可不要出去亂傳。我們三人抹的這灰,能改變膚色。”他指着晏聞、陸榛說道:“看到沒,他的膚色太白,就抹上這黑色的灰,膚色就會慢慢變黑一些,他膚色太黑,就抹上那白色的灰,膚色也會慢慢變白一些,我呢,抹上這青灰色的灰,可使膚色更柔和。這法子是我們從極西之地的大食國得到的,如果你想知道,我們可以告訴你這灰的配方。”
小二在酒樓中做活,南來北往的客人不知見過了凡幾,聽秦熠這樣一說,心中不屑:“你就吹吧,當我不知道這鍋底灰、白灰和草灰麼?不過這是你們的私事,既然不願說,那我就不多問了。”臉上露出既興奮又感動的神色:“大爺真是爽快人,將這等稀奇的法子告訴我,我倒要回去好好試試。”
秦熠將小二的神色變化一一收入眼中,拿起酒壺,將小二面前的酒杯斟滿,不經意地問道:“小二,我看你機敏伶俐,一定在這學子樓幹了好長時間了吧?”
小二一聽這誇獎之詞,面露自豪之色:“謝大爺誇獎,我在學子樓已經幹了十年了。”
晏聞放下手中筷子:“什麼,你已經幹了十年,那怎麼我們上次來時沒有見到你。”
小二滿臉困惑:“不會吧,我們學子樓只要一開門,樓內的所有夥計都要幹活的,可能上次你們來時是在一樓,而我在二樓。”
秦熠放下手中酒壺,笑道:“說那麼多幹什麼,上次沒見到,這次不就見到了麼,來,喝了這杯。”喝完,閉眼讚道:“這學子樓的酒就是香,菜就是好,想必這學子樓也開了不少年頭了吧。”
小二一挑大拇哥:“大爺好眼力,我們這學子樓開張至今已經有九十六個年頭了。”
秦熠對小二的話很感興趣:“哦!能給我們說說這學子樓的歷史嗎?”
“我們這一小小的酒樓,能有什麼歷史。這酒樓是襄州城司空家族開的,家族不倒,酒樓也就不倒了。”
秦熠聽到這話,頓時想起有一面之緣的司空乾,遂問道:“我曾經在韶菁韶大家的琴會上見過襄州城首富司空乾,他不會就是這酒樓的東家吧?”
小二兩眼放光,羨慕地說道:“這韶菁豔名傳遍四國,聽說十分漂亮,大爺你參加過他的琴會,真是豔福不淺啦!不過這司空乾還就是我們的東家,原先的司空家族不過是襄州城的一個小家族,自十五年前老家主去世之後,司空乾接任家主的位子,十五年間掙下偌大的家業,被稱爲襄州首富,乖乖,不簡單吶。”
秦熠點點頭:“是啊,不簡單吶。這司空乾爲人怎麼樣?”
小二道:“要說起這司空乾來,知道的人無不挑大拇指。他爲人豪爽,四方人士都喜歡和他結交。他樂善佈施,每有災年,他都會拿出錢財來接濟貧困的人家。他對我們下人很和善,對了,他有一次來酒樓查看時還拍過我的肩膀呢。”
陸榛笑道:“瞧你這小樣,被人拍拍肩膀就高興成這樣。對了,我怎麼覺得今天菜的味道沒有那日我們來時的鮮美。酒也沒有那日的香。”
小二急了:“不可能,這酒樓的酒都是自釀的,做菜的師傅也是同一個人,一定是大爺上次是第一次吃,所以纔會覺得比今日的香。”
陸榛雙眼一瞪:“大爺我乃是第一等的美食家,什麼樣的好吃的沒有吃過,豈會吃不出這次的酒菜不如上次的。對了,上次我也問過那小二爲什麼酒樓的酒菜會這般美味,他說是因爲酒菜裡邊放了什麼來着……對,奇味草,就是奇味草,他說就因爲酒樓做菜時放入了奇味草製成的粉末,所以纔會這般美味。這次菜中缺的就是那個味道。”
小二大驚,搖着雙手連聲說道:“大爺不要說笑,我們酒樓怎麼會作出這種事情,我在酒樓十年了,根本沒有聽說過什麼奇味草,更不要說還用它來做菜了。”
晏聞在一旁見小二吃驚的神色不像是裝出來的,便笑道:“你不要這般驚訝嘛,我們是不是在說笑,你把那日的小二叫出來,一問便知。”
小二恍然:“對呀,我怎麼沒有想到。這樣吧,三位大爺剛纔不是見過我們酒樓的六位小二了麼,你們說的是哪一位,我把他叫過來。”
晏聞搖頭道:“那次對我們說這話的夥計並不在剛纔的六位小二之中。”
小二皺了皺眉:“酒樓總共只有六名小二,他們都不是,難道會是他?”
秦熠追問:“他是誰呢?”
小二看看三人:“這事我也正奇怪着呢,酒樓中原本有一個小二,名字叫做小七,它在酒樓已經幹了五年多了,一向勤懇本分,我們都很喜歡他,可是就在半個月前失蹤了,我們到處找他都找不到,他去哪裡了呢?”
秦熠道:“他一定是回家去了。”
小二搖頭:“不可能,他說過他是個孤兒,也沒有其他親人,並沒有別的去處。”
秦熠問:“他是怎麼樣來到酒樓當小二的?”
小二道:“這個我清楚,那是五年前的冬天,剛下過雪,那天氣可真冷啊。有一天早晨,我剛把門打開,就見一個人倒臥在門前,這可把我嚇壞了,連忙進去把掌櫃的叫了出來,掌櫃的上去一看,這人還有氣,忙招呼我們把他給擡了進來。當時情形那叫一個慘啦,他身上只穿着一件單衣,衣服上還破了幾個洞,臉色都凍青了。我給他灌了幾口熱湯,他醒來後對我們說他無親無靠,本想來襄州城中找一個活幹,可是昨日夜間走到這學子樓就暈倒了,幸虧我們把他給救了。掌櫃的看他還行,就把他留了下來。這一干就是五年多,你們說,他怎麼會失蹤了呢?”
秦熠看看晏聞、陸榛,掏出一錠銀子拍着小二的肩膀說道:“你不必擔心,我想他一定是有事出去辦了。這一頓飯我們吃的很開心,這是飯錢,多的就賞你了。”
小二接過銀子,心中大喜,這三人出手可真闊綽,連忙說道:“三位大爺慢走,日後光臨本樓還請多多照顧小的。”
晏聞擺擺手,招呼秦熠、陸榛走出酒樓。
來到街上,陸榛問道:“我們現在去幹什麼?”
晏聞用手指指秦熠和陸榛的臉,笑道:“你說我們這副樣子還能去幹什麼,走,回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