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一般的寂靜,沒有人說話,落針可聞,顧小石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打破沉默的,又是“壞人”斯洛林,陰冷的聲音再次傳來:“各位,你們真地讓我很失望,看來是不打算投降了,那麼,就請死吧!”說罷,右臂高舉,那些持槍的低等魔族們,再次瞄準了顧小石等人,甚至還有子彈上膛的“咔咔”聲,只等斯洛林手臂揮下,便開槍射擊。
“等一等!”千鈞一髮之際,洛蘭出聲道:“斯洛林先生,你的耐心真不怎麼樣,這就忍不住了嗎?”
沒等斯洛林開口,洛蘭又道:“你不是剛介紹完身旁的各位嗎?現在輪到我們了!”
“我,洛蘭·亞特蘭特,這幾位是我的同學,我們來自奧古斯都學院!”洛蘭昂首道。
“譁”的一片喧譁響起,不僅是魔族那邊,就連小隊其餘人,也紛紛看向洛蘭,不解他爲什麼在這個時候,公佈了自己的身份。
顯然反應更大的是魔族們,奧古斯都學院和亞特蘭特家族的大名,不只是威震獵魔界,對於他們的敵人,魔族也同樣久聞其名,自獵魔人和魔族對抗以來,死在奧古斯都學院和亞特蘭特家族手下的魔族,不計其數,魔族們對這兩個名字,既怕又恨,怕的是這兩家的獵魔人們,無情而強大,屠魔如屠豬狗,從無活口;恨的是,自己的祖祖輩輩,兄弟姐妹們,不知有多少死在對方手下,這不是一般的仇恨,這是世仇!
“洛蘭·亞特蘭特?”斯洛林的聲音,夾雜着一絲亢奮的情緒:“亞特蘭特家族的少爺?第一繼承人?”
“是我!”洛蘭的聲音洪亮,在場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嘖嘖嘖!”斯洛林的笑聲更大了,它強忍着心中的興奮,說道:“實在是太榮幸了,亞特蘭特少爺,真是不好意思,看來是我們失禮了,我在這裡向您表達最誠摯的歉意!”
斯洛林表面上波瀾不驚,心裡卻掀起了滔天巨浪,亞特蘭特家族的繼承人,其身份之尊貴,地位之重要,還在A級獵魔人之上,這是一條大魚啊!不,豈止是大魚!斯洛林的心裡,瞬間被突如其來的幸福填滿,能夠捕獲亞特蘭特家族的繼承人,族中的大人們會如何獎賞自己呢?
“你們都是奧古斯都學院的學生?”這道聲音,低沉且沙啞,來自“嗜血三兄弟”的老大——血獅。
“是!”洛蘭答道,其餘人紛紛點頭。
“很好!”血獅點頭道:“先祖保佑,今天終於讓我遇上你們了,你們會死得很慘!”
“大個子,你和學院有仇?”這次出聲的居然是顧小石,既然想通了,便不如最初時那般害怕,他也清楚,接下來一場大戰在所難免,與其畏畏縮縮死掉,不如轟轟烈烈戰鬥,反正命都快丟了,總不能被這幫狗雜碎看扁吧?
洛蘭是真沒想到,這個時候顧小石居然還有勇氣開口說話,於是對他點頭示意,然後接着道:“如果我沒記錯,學院和阿古拉斯魔族之間,確實有些故事,不止是學院,聖輝議會也參與其中,我沒說錯吧,血獅先生?”
血獅也不答話,雙手握在一起,不時傳來“咔咔”聲,那是關節處摩擦所產生的。
事情的經過大致是這樣的。
第二次世界大戰開始後,人類世界一片混亂,戰爭波及之廣,牽扯到數個大洲,其中包括阿古拉斯魔族的發源地——非洲。阿古拉斯魔族們,當然不會錯過這麼好的機會,於是趁戰亂之際,悄悄地集合了衆多族人,顛覆了非洲某個小國,試圖建立一個全新的政權,在某種程度上,讓族人的身份合法化。這件事情被獵魔人探知後,奧古斯都學院聯合聖輝議會,出動了大批獵魔人,準備一舉剿滅阿古拉斯魔族。
阿古拉斯魔族的魔王,在歷史上一直都是個謎,從未真正現身過。而獲悉的情報中,傳言阿古拉斯魔王將會率領大批高等魔族出現,這豈非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奧古斯都學院和聖輝議會精心策劃了這次獵魔行動,甚至通過某些渠道,調動了正在非洲參戰的盟軍某支空軍部隊,先對目標進行了大規模轟炸,然後獵魔人們從四面八方包圍上去,一舉終結掉三大魔族之一——阿古拉斯。
此戰,阿古拉斯低等魔族死傷不計其數,高等魔族也傷亡慘重,獵魔人以極小的代價,成功重創了阿古拉斯魔族,但結局仍有些遺憾,據事後被活捉的魔族透露,阿古拉斯魔王似乎未曾現身。而眼前“嗜血三兄弟”的父輩,曾是阿古拉斯魔族的精英,在族中地位甚高,也正是在那一戰之中,捨命救下了這三兄弟,從此,阿古拉斯魔族一蹶不振,族人四處流散,不復三大魔族之榮光。
獵魔人和魔族之間,本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再加上滅族之恨、殺父之仇,“嗜血三兄弟”更是對“奧古斯都”四個字恨之入骨,這些年來,一直在尋找機會對付奧古斯都學院,今日正好碰上,豈不痛快?
洛蘭講出這些舊事,並非單純爲顧小石解惑,其實自有目的,能夠成功刺激到對手,也算是一種策略,而事實證明,洛蘭的策略起到了作用,“嗜血三兄弟”個個雙目赤紅,不住地低聲咆哮着,彷彿下一刻就會衝過來,將幾人撕成碎片。
“那麼,亞特蘭特先生,你們最終的決定是什麼呢?”斯洛林的聲音,復又響起。
“我們當然不會投降!”洛蘭回答道。
“真是遺憾!”斯洛林那張帥氣的臉上,透露出一絲惋惜的表情,又道:“亞特蘭特先生,只要你投降,我保證,絕不會傷害到你!”
面對斯洛林的“好意”,洛蘭堅定地搖搖頭。
“那麼,請原諒我,是你們逼我作出這樣的決定!”斯洛林再次舉起手臂,高聲道:“瞄準另外四人,準備……”
“等一下!”一直沉默不語的帕羅芬妮突然開口阻止了斯洛林,它的聲音同樣很冷:“我要活的!”
斯洛林看向帕羅芬妮,似乎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問道:“爲什麼呢?”
“難道你不覺得,這五個年輕人,是非常好的實驗品嗎?”帕羅芬妮說道:“我需要在他們身上進行活體實驗,死人沒有任何用處,所以要活的。”
“不行!”一聲咆哮,來自血蟒,只聽它叫道:“我必須親手殺死他們!”
顧小石覺得十分憋屈,自己和同伴們的生死,居然被幾個魔族視爲無物,眼看都吵起來了,不就是死人和小白鼠之間的選擇嗎?你們這幫王八蛋,也不問問老子願不願意!
場面顯然有點混亂,幾個魔族在那裡高聲喧譁,大勢爭吵,顧小石扭頭看了看姜一妙,感受到他的目光,姜一妙也看向顧小石,兩人目光交織,顧小石對她輕輕點頭,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姜一妙迴應道:“你還笑得出?”
“呆會兒要是打起來,你記得躲到我背後,別讓子彈射中了,我們對着一個方向衝,你不是有魔能技嗎?一旦突破缺口,你就趕緊使用吧!”顧小石低聲道。
“那你呢?”姜一妙問道。
“我?反正我也跑不快,多半是逃不掉的,能跑一個算一個!”顧小石有點喪氣,接着說道:“衝出缺口,你就拼命跑,記得聯繫學院,然後找個地方躲起來,等待支援,如果能把資料帶回去,也算任務成功了!”
“那你不是死定了?”姜一妙又問道。
“死就死唄!你要是能回去,可不可以幫我個忙?”顧小石道。
“不可以!”姜一妙拒絕了顧小石。
“你太不仗義了吧?”顧小石有些吃驚,怎麼也沒想到,姜一妙居然會拒絕。
“有什麼事,你自己回去做,我纔不要幫你。”姜一妙有些生氣。
“誰願意去死啊!我當然不想就這麼掛掉,我是說如果,如果我回不去了,你能不能幫我?”顧小石有點心虛,因爲姜一妙的臉色不太好。
“你說!”姜一妙的臉色更不好了。
“嗯,你能不能跟校長說說,讓他把下一學年的獎學金寄到我家去,就算是補償補償我吧!”顧小石正色道,命丟了,好歹有筆安家費吧,家裡買了新房,剛裝修好,正等着他回去搬家呢,還有,妹妹想要的大電視機,這不還沒着落嗎?
“你這是在交代後事嗎?”姜一妙銀牙緊咬。
“嘿嘿,算是吧!”顧小石撓了撓頭。
“顧小石!”姜一妙突然喊出了他的名字。
“什麼?”顧小石有點莫名其妙,一直以來,姜一妙都叫他“小石頭”,怎麼此時突然改口了?
“你是個混蛋!”
“……”
“你們兩個有完沒完?”安雅吼道,她實在搞不懂,大敵當前,這兩人居然還在東拉西扯,有病吧?
顧小石趕緊閉嘴,姜一妙瞪了他一眼,不再理睬。
魔族那邊的爭論似乎還沒結束,就殺與不殺這個問題,產生了一系列糾紛,都不願讓步,依然沒能達成共識。
便在此時,一道宏亮的聲音響起,說話的是洛蘭:“各位,爲了避免大家繼續爭執不休,我有一個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