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啥各家各戶晾曬的衣物變成了萬國旗?原因還在於弄堂裡廂一棟棟樓之間,捱得緊緊的,形成了一條條通道,助長了風勢,這裡頭還有個專門的名詞叫做“峽谷效應”。
捱得這麼近,每家每戶之間的隱私沒法保障不說,就連萬一失火了,也不會滅了,擁擠不堪、人口高密,而這就是羅師爺混跡的下只角了。
那辰光租界大多在上海灘西南面,有錢人也多住在這裡廂;而貧苦人多住在東北面,也就約定俗成上只角、下只角,只不過這樣的稱謂到了後頭才逐漸叫響的。
比起亨同這些洋人和趙伯韜這樣依附外國勢力的所謂“上等人”住的上只角,那可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差遠了。
說起下只角沒有隱私,果然名不虛傳,羅師爺剛剛走了幾步,橫空出世一隻手,拉住了他,“哦喲”,隨着這一聲驚詫的呼喚,一位寧波老鄰居攔住了他的去路。
羅師爺並沒有因爲此人忽的出現在自己面前而顯得吃驚,俗話說的擡頭不見低頭見,在下只角那是不稀罕的事體,只是老鄰居過於的興奮,倒是讓他沒有想到。
只見羅師爺嘴巴剛張開,寧波老鄰居興奮的聲音就響起來了,“聽說儂官府裡廂法辦了趙買辦啦?”,聽上去很有些解恨的意味在裡頭。
羅師爺嘴巴張了張,正要搭話,寧波老鄰居拍起手來,“如今這辰光房價一天一個跟斗,比猴子翻筋斗還快唻”。
說到這裡,寧波老鄰居恨恨的說道:“助紂爲虐,這些假洋鬼子真是可恨唻”,說到這裡,他伸手指了指旁邊窗戶很小的一間殘破的屋子說道:“如今一間小小的房子,都要幾千銀子了”。
“我發財唻”,寧波老鄰居自嘲的說道:“賣了房子,弄到了白花花的銀子,一家老少睡到馬路上去好唻”。
一旁的羅師爺聽到這裡,他苦笑了,自然他知道這位老近鄰說的是氣話,賣了房子,想要再買一套,對於這些社會底層的人們來說,就是海上幻夢一般。
“但願我們大清國佔了上風頭,洋人們的氣焰下去了,纔好唻”,羅師爺意味深長的說道:“好些事體就好辦了”,一邊和寧波老鄰居說着。
一旁寧波老鄰居看到這位弄堂裡頭的老街坊,那臉上掛着沉重的表情,軋出些苗頭來了,“難道堂堂官府還管不住這些洋人了,就算管不了他們,難道還管轄不到自己人?”,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朝着羅師爺問道。
被追問的羅師爺無奈的苦笑了,他知道在普通老百姓心目中,官府是無所不能的,誰又知道當他約談趙伯韜這位上海灘上的買辦辰光,此君是如何的桀驁,又是如何百般替自己辯解。
想到這裡,“如今這些洋人哪”。羅師爺不禁喟然長嘆道,他的話音間果真是意猶未盡,說不出的無奈。
“趙買辦又被喚去了?”,這邊亨同得知了這個消息之後,猶如捱了一悶棍
,半天沒回過神來。
“難道大清國真要採取啥斷然措施?”,亨同有些愣住了,只見他來回在屋裡徘徊着,只有額頭上暴露的青筋透露出了他內心的不安。
“我的主啊”,亨同在胸前緊張的劃了個十字,他要趕緊軋苗頭,判斷出目前看似複雜的局勢,說實話,上海灘上的風向多變,暗流洶涌,弄不好要翻船的,這攤子鋪得越大,就越難掉頭,就像俗話說的船大難掉頭一個道理。
如今亨同的洋藥,也就是福壽膏,其實就叫做鴉片的生意那是紅紅火火,一發不可收拾了。
說起亨同的福壽膏營生,漸漸的在十六鋪碼頭上有了些名頭,每日裡車來人往的,漸漸的在上海灘上,就數他家每日裡批發出去的福壽膏量大貨齊,這不,就連小蓬萊的掌櫃的也來了。
“孫先生唻”,掌櫃的老遠就看見了孫更生滿得熱火朝天,連忙過來招呼道。
孫更生把木箱子往上頭拱了拱,生怕它掉下來了,“掌櫃的,儂好”,他這才招呼道。
“儂好”,掌櫃的笑呵呵的迴應道。
“掌櫃的”,孫更生熱情的說道:“如今吳淞口放開了的,儂看一船船的貨物,源源不斷的進來,顧不上和儂說話了”。
“莫要見怪唻”,孫更生抱歉的說道。
“哦喲”,掌櫃的一聽說貨源不斷,那嘴巴撮成了O字形,合不攏了,“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