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亨同和愛德華密議過後不久,天光放晴了,上海灘的清晨來的格外的早了些,望過去從外灘的盡頭,升起了一輪紅彤彤的太陽,照耀得溫柔的黃浦江宛若一條黃金腰帶。
溫婉的蘇州河從英美租界之間淌過,穿過了外擺渡橋,一路歌唱着匯入了黃浦江的懷抱,望着上海灘的兩條川流不息的主要河流,波瀾不驚的交匯在了一起,一夜未眠的亨同心思很不平靜。
“外擺渡橋,天潼路”,亨同嘴裡嘟囔道:“過去就是外灘唻”,他念叨着的這些地名,就是剛剛擱在了愛德華辦公室裡廂的那張圖紙上着重標註了的。
“差不多就要到了”,亨同絮絮叨叨的嘀咕道,說實話,愛德華先生不經意間,那種不放心的示意,狠狠的刺激了他好勝的神經。
“愛德華先生唻”,亨同不甘心的嘆息一聲道,隨着他的話音很快消沉了下來,臉上的神態卻又不安生的活躍了起來。
“鄙人要再來看看情形,說不定有啥遺漏的情形”,亨同不甘心的泛起了嘀咕,他的臉上露出了深深的惶惑,是啊,自己實地勘探過後,纔在圖紙上頭標註得清清爽爽的,沒啥遺漏的地方。
“這是怎麼回事體?”,亨同沐浴着才蘇州河面吹過來的清涼晨風,深深的呼吸了一口,他迷惘的望着寬闊的河道,自古奔流不息的這條上海灘上的母親河還是按照自己的韻律,一路嘩嘩的朝着前頭流淌而去了。
望着威爾斯橋旁邊那座由工務局新建的木橋,亨同顯然陷入到了困惑之中。
“瞧瞧自從這座免費通行的橋樑修通了之後,這人氣真是沒話講唻”,亨同望着坐着東洋車的洋人們,還有擡着飛轎的轎伕,已經更多的步行着往來匆匆的華人們,嘖嘖的豔羨道。
“要講這位徐愚齋”,亨同不禁讚歎道:“瞧地的眼光真是令鄙人佩服唻”,他隨即走上了橋,不是左右扭頭打量着這座往來穿梭的人們。
這辰光便橋上頭走來了一位步履匆匆的洋人,只見此人越走越近,很快就靠近了徘徊的亨同。
亨同先是漫無目的的瞅了一眼對面過來的這個西洋人,緊跟着他的眼前一亮。
伊松江府有句俗話講,“走得着,謝雙腳”,亨同不禁唸叨着這句民間俗語,他發亮的雙眸之中,已經流露出來一絲興奮的眼神。
“弗蘭克先生”,亨同那帶着上海灘腔調高聲的呼喚道:“儂這是往哪裡去?”,他一邊趕緊轉過身來,迎了過去。
“要說這位正是阿拉上海灘上最早經營房地產的洋行經理,今朝出現在了這裡,不會和徐愚齋有啥瓜葛吧?”,亨同一邊不禁心頭泛起了嘀咕道。
弗蘭克一聽對面有人招呼,連忙擡起頭來一瞅,他的臉上緊跟着露出了詫異的表情。
“亨同先生”,弗蘭克先是一愣,只是很快就回復了殷勤的面容,“您怎麼也有空到了這裡來了?”,一邊他停住了腳步,和亨同擁抱了一下,顯得很是彬彬有禮。
“不得了了”,李梅一望更加的揣測起來,爲啥剛纔要說望着而不是看着愛德華呢?原來李梅來滬日久,知道中華醫術有“望、問、問、切”這麼一說,其中望就是望氣,話語可以掩飾什麼,可一個人的氣色卻不能隱藏什麼。
“我的主啊”,李梅不禁在胸前劃了個十字,他曉得上海灘上有句俗語,無事不登三寶殿,分明此人還有些事情想要跟自己講,可此卻人有點兒魂不守舍。
看見亨同帶着一副關切的摸樣,寸步不離,一副急煞的模樣,李梅心頭拎的清爽了,他使個眼色,暗示給旁邊的亨同看。
不得了了,這時候愛德華不經意的回過頭來,看見亨同神情有些錯愕,不禁眉毛一挑,“亞拉伯罕”,他的話音裡面有些許的詫異。
亨同心懷着鬼胎,被愛德華這麼一瞅,正不好解釋,旁邊的李梅腦袋靈光,機巧的
湊近了身子,“愛德華先生”,他故作輕鬆的招呼道。
“李梅先生,您好”,愛德華趕緊俯下頭,謙卑的迴應道,一邊他從亨同手裡接過一束鮮花,白玉蘭散發沁人心脾的香氣,整個房間裡頓時帶給人一種安寧的氣氛,正好適合交談。
“聽說李梅先生歡喜花卉,因而鄙人特來獻花”,愛德華小心翼翼的道明瞭來意,他知道這位華人通最講究含蓄了,因而精心的迴避了來意。
這辰光只見羅師爺神情慷慨,捉筆如刀,朝着紙面上洋洋灑灑的書寫了起來,而一旁的婁阿根賠笑侍候在了一旁,學着扮成書童的模樣,臉上開始堆積起了欣賞的表情,若不是不是個地方,他還會學着嘖嘖稱奇起來。
看到這番情形,路易的心頭更加的忐忑起來了,“羅大人究竟在弄啥花頭?”,他嘀咕了起來。
說起來這樁事體再簡單不過了,只要儂探頭過去瞅瞅,不就啥都清爽了嗎?
“羅大人寫得是啥?”,路易迷惑的望着紙面上酣暢淋漓的楷書,由於心情的過分激動,它們已經變成了跟龍飛鳳舞般的行書相似了,難怪原本看得懂些畫畫一樣圖案的華文的路易,犯愁了。
這辰光路易不得不再次覷眼一張,觀察着婁阿根的神色,只見這個人把頭輕輕的搖晃着,彷彿這不過是一次即興的書法展示,或是還有啥別的蹊蹺,聰明的路易猜測了一晌,還是疑惑的搖了搖頭。
這個洋人不曉得阿拉大清國的官場上,下級奉承長官,那是心照不宣的潛規則,阿懂?
這辰光可就爲難煞了路易,“羅大人”,這位洋人實在憋不住了,他十分焦急的對着羅師爺問道:“您究竟尊意如何?”,他的話音當中已然掩飾不住急切的心情。
聽到這裡,羅師爺淺淺的一笑,只是目光並沒有離開紙面,這辰光只見他揮灑自如的連筆簽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後鄭重的端詳着剛剛寫下的內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