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看上去,悅來客棧裡廂這清晨辰光,安安靜靜的,店客們還在酣然入夢。
這辰光老沙遜洋行裡頭,已經是燈光明亮、人影憧憧了,“愛德華先生”,亨同坐在大班愛德華的對面,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的凝望着愛德華。
愛德華疏散的朝後靠了靠,他昨晚差不多一夜未眠,殷紅的血絲布滿了他的眼眶,可是精神卻是亢奮的。
亨同輕輕的揉了揉發紅眼睛,他昨晚也是在牀上輾轉反側,幾乎是睜開眼睛睡的覺。
此刻這兩對暗紅的眼睛碰到了一起,卻閃現出了興奮的火花,隨即那位菲律賓女僕人走了進來,他手上的盤子裡頭盛放着牛奶和麪包。
一時間愛德華和亨同倆人的目光都隨着這位面容和善,似乎總是帶着神秘微笑的女子而轉動,只見她熟練而又無聲的一一擺好了餐具,然後把這些裝滿食物的罐子和餐盤佈列好了,然後微微一躬身,退了出去。
隨着“啪”的一聲輕響,愛德華和亨同倆人就像按了開關一樣,活動了起來。
“親愛的亞拉伯罕”,愛德華關切的對着亨同招呼道:“趁熱喝些牛奶吧”,一邊他拿起了罐子,親自倒出些乳白色的牛奶到了杯子裡面。
亨同客氣的接過來了杯子,把杯沿伸到了嘴邊,可是目光卻是沒有看手中的杯子一下,分明就是心不在焉,而這一切都被大班愛德華盡收眼底了。
“看來今朝這場拍賣會給亞
拉伯罕帶來的壓力不小”,愛德華心想道,隨着他的心情變化,一雙眉頭也皺緊了,好像打了個解不開的結似的。
“愛德華先生看上去也是心事重重”,亨同乾澀的眼睛越過杯子,在愛德華身上流連着,“看上去他的壓力也不小”,要知道,在可是法蘭西和大清國在安南最新一輪較量之後,頭一次的開拍地皮,怎麼能不讓人牽腸掛肚?
“來”,愛德華移開了投向亨同的目光,他親手又用叉子叉起來一片噴香的麪包,伸直了胳膊,遞到了這位同樣心事重重的屬下面前,“上帝既然創造了美味的食物,我們豈能辜負了”,他故作輕鬆的說道。
聽到這裡,亨同擠出了一絲笑容,他用閃着銀光的盤子接過來,然後抄起一根叉子,叉起了這片面包,送到了嘴邊,漫不經心的咀嚼了起來。
看到亨同開始進食,對面的愛德華挺直了腰板,然後自顧的伸了個腰,兩隻手開始張羅着眼前的食物和飲料,這辰光他也覺得有些餓了。
忽的,愛德華不經意的擡眼一看,只見亨同嚼食的舉動,頗有些味同嚼蠟,這讓他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上帝啊”,愛德華心頭一聲驚訝道,“要說平時亞拉伯罕可不是這樣的,而這一切到底是爲啥?”,這位縱橫上海灘的地皮大鱷不由得再次嘀咕了起來。
“這就是暗戰”,忽的亨同嗓音尖銳的說叫嚷道。
亨同心不在焉的咀嚼着食物,忽的
感到了兩道帶着考究的目光投射了過來,不由得嘴巴的叉子滑落到了盤子上,發出了“叮”的一聲輕響,卻在愛德華的耳朵裡顯得師傅的刺耳。
“亞拉伯罕,你這是怎麼啦?”,愛德華不禁驚訝的問道,一邊他放下了手中的叉子。
“愛德華先生”,亨同索性放下了叉子,隨着叉子和盤子清脆的碰擊聲,“鄙人感覺有些不踏實”,他擔憂的說道。
“哦”,愛德華眉毛一挑,不解的哼了一聲。
“何以見得?”,愛德華緊張的問道,他的話語之中,流露着同樣的驚詫。
“其實”,亨同說到這裡,忽然覺得自己的嘴巴有些絆蒜,一時間他的腦海之中,浮現出了趙伯韜的面容,這漲華人的面孔之中,多多少少的流露出了一種讓他不安的情緒。
“難道說邵友濂、邵大人,僅僅是請趙買辦去喝茶嗎?”,亨同不禁喃喃的自語道。
“嗯”,愛德華聽到亨同半是自語,半是脫口而出的話語,不禁更加的詫異了,“新沙遜洋行那邊怎麼說?”,他伸長了脖子探頭過來,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亨同,準確的說是他緊張的盯住了他的嘴巴。
“鄙人早就聽說了亨同和趙買辦關係不錯”,愛德華腦袋裡面飛快的旋轉着,他生怕亨同說出啥驚人的消息出來。
“在這節骨眼兒上,實在是不容有啥閃失”,愛德華想到這裡,不禁在胸前劃了個十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