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小就不是個安分守己的孩子,打架鬥毆已經是家常便飯,與人打鬥的次數多了,也就慢慢從打與捱打中學到了許多技巧,所以我自認爲身手還算不錯。

眼前的人頭紙人很噁心,蒼白的紙人身體連接着一顆猙獰的死人頭,怎麼看都想吐,所以我這一拳沒有打在人頭上,而是狠狠打在了紙人脖子與人頭連接的地方。不做保留、拼盡全力的一拳,夾雜着殘龍紋中無與倫比的陰氣,竟然一下子就洞穿了那截紙做的脖頸!

打出這一拳,我自己都向前衝了一個列跌,紙人完全沒有我想象中那麼結實,我整個人收不住力,撞進了紙人懷裡,把這個讓人生厭的東西撞的粉碎。我急忙站起身,地上只剩下一堆廢紙和一顆人頭,沒想到這拳石竟然這麼厲害!

我握緊右拳,尋找下一個目標,只覺得全身上下無數冰冷的氣流凝聚在右手,隱隱成勢。我冷不丁這一出手,一下子打破了包圍圈,其餘人頭紙人便鎖定了我,有五個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

既然能打碎它們,我心中的恐懼感消失大半,唯一剩下的就是厭惡感。我冷笑着想這些玩意終究都是假的,要比活人笨拙的多,揮拳再上。幾個來回下來,我發現那些紙人根本擋不住我的拳頭,基本打在哪,哪就碎裂開來。而且紙人的動作十分笨拙,基本只會簡單的撲擊,要不是數量太多,我不能讓它們近身,早就全部消滅了。

“你們幾個幫幫我啊。”我側身躲開兩個紙人的擁抱,對安歌他們說。

“拳石只有一塊,我們的能力不適合對付這些方子。”王夜犀委屈地說。

“方子是什麼玩意,不就是一些破紙人麼,我輕輕一碰它們就稀巴爛了。”我一拳打碎了一條向我抓來的胳膊。

“每個人行術的方式都不同,有一些術需要媒介,這種媒介就稱之爲方子,扎紙四人衆大多借助紙人行術,恰好咱們這些人只有你和王尼瑪能剋制紙人,他們是有備而來的。”這時候安歌的話傳進我的腦海。

看來這四個人是有備而來,我自己力氣再大也搞不定這麼多紙人,況且不遠處還有一個血墨紙人飄在半空,估計即使有拳石我也沒辦法對付它吧。

明明可以有轉機的,爲什麼希望還是在一點點泯滅?我開始氣喘吁吁,和人打架從來沒打過這麼長時間,都是幾分鐘結束戰鬥的!可是眼前這些不畏生死無限體力的紙人太難纏了,雖然可以一拳就打碎它們的身體,但是我卻不得不考慮打完這拳時候還有活下去的機會……

王雪靈神的赤紅色正在慢慢消退,懷裡的紙胎帶着她在半空橫衝直撞,眼看王雪靈就要壓制不住它了!盤腿坐在紙人背上的齊化龍也和王尼瑪打得難解難分,哭喪棒所到之處,一片哀號鬼哭之音,赤手空拳的王尼瑪雖然把那個高大的紙人打的面目全非,但是卻還是慢慢處於下風了。剩下的三個人就更沒辦法指望了,安歌依然吹着笛子,詭異的笛音似乎對這些紙人的行動能力有所牽制,但是效果十分有限。灰原瘋狂的散發着氣勢,幾爲實質的氣流,只能保護他們幾個不被紙人近身,卻沒有攻擊能力。最讓我無語的就是王夜犀,竟然什麼都不能做,只能乾站着,當初罵揚化蓮的氣勢哪去了……

“快把他交出來,都是給別人做事的,我不難爲你們!”這時候舟化白忽然喊道,衆人不禁停了一停,都看着他,只有安歌還在吹笛子。

“你這不是廢話麼,把他交給你們,我們怎麼交代?”王尼瑪不屑地說。

聽着兩個人的對話我不禁心中來氣,折騰了這麼久,還不是在給別人賣命,最可恨的是!TMD我到現在還不知道我在這場事件裡是個什麼樣的角色,難道我就是個好奇寶寶讓所有人來回耍着玩麼?

“你們上頭到底是誰啊?不就是個傻子麼,有什麼好爭的,老子受夠了!”怒氣值到達頂點的我勃然大怒,喊了起來。

話音未落,所有人忽然都安靜了下來,連安歌的笛音都停止了,並不是因爲我的怒吼……從公寓深處,傳來一種作作索索的聲音,我猛然想到,“不經意的經過”!這個遊蕩在公寓中的怪物,又出來溜達了。之前在吸收浴室人魚陰氣的時候,我進入了短暫的入陰狀態,瞭解到這實際上是一個巨大的詛咒力量,但是此刻我卻不知道怎麼破解。

死寂,包括扎紙四人衆,所有人都知道現在要是發出聲音那就死定了。可是偏偏有人,在此刻卻做着一些損人不利己的勾當!

我看到站在遠處的楚化雲,緩慢地擡起雙手,以某種詭異的姿勢比劃着,他在行術!整個過程悄然無聲,但是我四周的人頭紙人卻動了起來!

如果現在可以張嘴說話,我肯定把能想到的所有罵人嗑全撂出來,因爲那些紙人竟然齊齊奔我而來!原本形成包圍圈的有十多個紙人,我拼盡全力打碎了幾個,可是剩下的此刻卻都奔着我來了。

不動手就會被這些噁心的怪物撕碎,動手了就會驚動那個恐怖的都市傳說妖魔。作作索索的聲音越來越大,我知道它已經離我們很近了,但是人頭紙人們離我更近,再有不到五秒,第一個張牙舞爪的傢伙就能抓到我了。

怎麼辦?

我把目光轉向安歌,所有人裡我最信任的就是她,她此刻也看着我,在她眼裡我只看到了深深的絕望。

我不想死,每一次處於絕境的時候都會有轉機,這次也一定如此!我狂吼了一聲,握緊右手心的拳石,狠狠一拳擊碎了一隻抓向我的紙手,左手抓住那顆死人腦袋的頭髮,向下一拉,右拳擊打在脆弱的脖子處,嘩啦一下,這個人頭紙人報廢了。

四周還是很安靜,我知道每個人都看着我,或許漠不關心、或許驚恐萬狀、或許幸災樂禍。但是我只是想活下去。無盡的安靜中,隔離於安靜之外的作作索索之聲忽然聚集在一起,那是一種怎樣貪婪的咆哮?

四周的人頭紙人蜂擁而至,我整個人被許多手抓住,他們狠狠的把握緊在中心,似乎下一秒就要撕碎我。可是下一秒的我,並沒有被這些紙人撕碎,一種巨大的、盛怒之中的咆哮在我頭頂響起,我不禁擡起頭。一個黑暗的深不見底的漩渦在我頭頂憑空出現,那漩渦之中,有什麼東西正貪婪地凝視着我。身體周圍的人頭紙人在一瞬間灰飛煙滅,破碎的紙屑和噁心的人頭紛紛飛向了漩渦,剎那就不見蹤影。但是我知道,漩渦的目標是我。

“想吃了我麼,那要看你能不能嚼碎我的硬骨頭!”我怒吼着,卻聽不到自己的聲音。無窮的引力好像要扯碎我的靈魂。

我用盡最後的力量,舉起右手,對着虛空揮拳。漩渦的引力和殘龍紋發出的陰氣交織在一起,做着看不到的較量,發出讓人牙酸的聲音。不到五秒鐘,手裡的拳石變成了碎片,不知道是被那引力扯碎了,還是承受不住殘龍紋的陰氣。

從我高舉的右手開始,手腕處的衣服寸寸碎裂,整條胳膊,進而整個上身,我絕望的想着,接下來就是我的身體了。沒有了拳石的引導,殘龍紋的陰氣一下子失去了協調,我感覺整個人陷入了極度的陰冷,這,這就是死亡的感覺麼?

忽然,我的世界陷入黑白兩色,一切色彩都從我的眼睛中流逝,這是……入陰了?黑白的世界中,唯一有色彩的,竟然是我身上的殘龍紋。那條傷痕累累的龍紋,不知何時變得鮮血淋漓,我體內的血正浸溼了紋身,原本就是微紅色的殘龍此時變成了一條血龍,猙獰無比。我腦海中,又浮現出那條盤亙在無盡虛空中的巨龍,睥睨一切,藐視天下。虛空的漩渦又怎樣?不經意的經過又怎樣?

“虛空破碎目欲裂,以我羊刃染殘龍!”未知的句子通過未知的方式從我口中說出,幾乎失去意識我的對着半空的漩渦怒吼着,困獸猶鬥,我童遄不可能安心死在這裡!我做出擁抱的姿勢,面對着盛怒的漩渦。

黑白兩色的世界中,血紅的殘龍紋活了一般蠕蠕而動,頭頂的漩渦竟然開始破裂,我從那股未知的力量中感受到了什麼,它害怕了!吞噬一切的漩渦,都市傳說級別的怪物,它竟然害怕了!

無窮的黑暗籠罩了我,漩渦拼盡全力想把我嚼碎吃掉,可是更飢餓的殘龍在等着它,在我的怒號中,漩渦破碎開來,實質一般覆蓋在我的身上,我能感覺到身上的殘龍紋正拼命的吸收着這極度邪惡的東西。一瞬間我也明白瞭如何破解這個詛咒,想要對抗吸收一切的“不經意的經過”,就要更兇狠的整個吸收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