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做的事沒有故事裡的那麼邪乎誇張,無非就是疊紙鞋然後施加陰氣給鬼物穿上,鬼物爲上陰,紙鞋爲下陽,穿着紙鞋的鬼物就會以紙鞋代步並且散發出些許陽氣,行動的時候會發出很大的聲音,有一點活人的模樣。

隨着雷暮雨也掌握了疊紙鞋的方法,我倆幾乎是幾十秒就可以疊出一雙紙鞋,疊好之後我就放出鬼物給它們穿上。我沒指望紙鞋鬼物能給入侵者造成什麼傷害,只要可以擾亂入侵者,起到一定的牽制作用就可以了。

我這一年來胡亂收集的亂七八糟的雜鬼野靈還真不上,被我一股腦的全穿上了紙鞋,一個個放出去,很快在整層四樓裡分佈開來。果然,入侵者一直穩定的氣息開始亂了起來,他已經出手毀滅了一個走到三樓的紙鞋鬼物。我把最後幾雙紙鞋放入鬼物之後扔出,拉着雷暮雨開始往走廊的另一端跑。

走廊裡到處都是晃晃悠悠的鬼物,原本虛幻的它們穿上紙鞋之後,多少都有了幾分人類模樣。這些傢伙保持原樣還好,但是現在的德行七分像鬼三分像人,看起來確實很滲人。我倆一路跑着,我在想要不要把喪面女放出來,以我現在的情況,喪面女可以說是我最後的保命手段了,入侵者的實力還是未知,但是能在花之一族幾個人的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覺的溜進來,恐怕那人手上還是有幾把刷子的。

我和雷暮雨很順利的從四樓跑到了三樓,我停下腳步開始搜索入侵者的氣息。現在入侵者正好走上了四樓,和遍佈在走廊裡大量紙鞋鬼物打成一團,微微有陽氣的鬼物氣息被摧枯拉朽的迅速殲滅,似乎沒有什麼鬼物可以在那入侵者手中堅持超過二十秒。但是大量的炮灰還是給我和雷暮雨爭取了很多時間,讓我倆低調又尋思的一直跑到二樓。從四樓的樓梯到二樓的樓梯說起來沒多長的路程,但是實際上很危險,我不僅害怕入侵者覺察到我們二人的氣息,害怕踩中入侵者事先設置好的陷阱。

可是我千小心萬小心,最後在二樓轉往一樓的樓梯口處還是踩了雷。走到二樓的時候,我赫然看到一個白色長髮的女人背對着我們蹲在地上,染血的骯髒裙子包裹着她傷痕累累的身體,一直拖到地面上。儘管有了心理準備,但是一股寒氣還是爬上了我的後脊背,被這鬼物嚇了一跳。雷暮雨也害怕了,依偎在我懷裡的身體抖了抖。我拍了怕她,示意沒事,無非就是一個走得比較遠的紙鞋鬼物。

我倆輕微的動作似乎被那白頭髮的女鬼覺察到了,它的頭直接從脖子上擰了過來,像一個塑料玩偶一樣。我看到一張普通到幾乎是潦草的臉,不長不短的眉毛、不大不小的眼睛、不高不矮的鼻子、不厚不薄的嘴脣……但是這張沒有任何明顯特徵的臉卻讓人過目不忘,因爲在女鬼的眉心之間,有一個淡淡的無色蝴蝶痕跡,像是傷痕,又像是沒打霧的紋身。

白頭髮女鬼沒有其他動作,只是呆滯的看着我和雷暮雨,我心中一沉,拉着雷暮雨大步往樓梯下跑去,不再因爲隱藏氣息和放緩腳步,因爲我知道,我們已經被發現了。那淡淡的無色蝴蝶痕跡,就是在術者大會之前請罪船上與我交手的五邪女的一種五邪紋身,嗜血屍蝶!

“跟着我跑!”我鬆開了雷暮雨的手,對她大喊着,然後大步往樓下跑去。

遠遠的,我聽到四樓的樓道里發出一聲刺耳綿長的尖叫,裡邊充滿了歇斯底里的味道。這聲音很耳熟,讓我的心如墜谷底。如果說找上我的只有一個五邪女,那還好辦,可是從四樓走廊深處傳來的尖叫聲分明是無發無天那個瘋女人的。

“是誰找你麻煩?”雷暮雨在我身後大聲問。

“兩個瘋女人。”我頭也不回的回答。

“你還真是能招惹風流債。”雷暮雨嘟囔着。

我沒有繼續接話,只是邁着還隱隱作痛的雙腿拼命往樓下跑。終於跑到一樓了,只要再往右拐跑過半段一樓的走廊就是正門了。但是我知道自己肯定不會這麼輕鬆的逃出生天,五邪女和無發無天都是心思極其縝密的狠毒角色,前者可以和自己的男人上演苦肉大戲引我上鉤,後者更是敢和我睡在同一張牀上各懷鬼胎。可以說我打敗五邪女是因爲他們那幾個術者手上功夫不到家,而殺死無發無天純粹是運氣了,其實當時我和她都不知道千年皇的假身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是我的膽子要比她大上一份,直接就對她出手了,那個千年皇的假身果然出手幫忙了。

路在眼前,現在所能做的只有拼命往外跑,我可不指望這個時候會有誰能忽然出現幫我。我一直沒打算尋求花之一族的幫助,如果之前打電話給花念鬼,電話產生的聲音和電流信號肯定會引起入侵者的注意,但是我現在也不想給她打電話,而這個原因卻是我想不明白也說不出來的。別人就更不可能了,我可不敢奢望繪皇什麼的會忽然出現,即使繪皇真的出現還不一定出手幫誰呢,畢竟他所追求的東西不是我所能探知和理解的。

走廊跑到一小半,前方出現幾個早已等待在那的黑影,又走近一小段距離,我看到這幾個傢伙都是花之一族的看門術者。可是他們現在都死了,死的很慘,他們的臉正對着我,身體卻背對着我,腦袋整個被擰反了,和剛纔遇到的那個白頭髮女鬼一樣。而這時候我又想到一個剛纔漏過的重點信息,剛纔着急逃跑,我並沒有仔細觀察那白頭髮女鬼的腳上是否穿着紙鞋…….現在想來那它應該是沒穿的,那根本就不是我放出來的鬼物。想到這裡我一回頭,果然,我們身後不遠處,那白頭髮女鬼飄在半空,死死盯着我們,兩行紅色的血淚爬過它那潦草到了極點的臉,讓那張沒有任何特色的臉忽然充滿了恐怖的特色。

擋在我們前邊的花之一族術者有五個,他們的屍體應該是被什麼東西操控着,估計不是簡單的控屍術。果然,還沒等我試探個究竟,那五個腦袋倒轉的花之一族術者統一作出一個動作,轉過身體正面對着我,腦袋也轉到了背面。他們顫顫巍巍的伸出雙手,動作整齊的撕開了胸口的衣服,他們的胸膛處都有一個猙獰的蜘蛛紋身,是五邪女的黑寡婦毒蛛,原來這個紋身還有控制屍傀的術法變化。

緊接着讓人作嘔的一幕出現了,五個花之一族的術者屍傀撕開胸口的衣服之後停了片刻,然後竟然把十根手指齊齊插進胸膛,撕紙一般扯開了自己的胸膛!傷口中沒有任何血液飛濺出來,黑洞洞的胸腔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蠕動,過了一會,大片大片血氣逼人的嗜血屍蝶從他們的胸腔中飛了出來。

儘管我知道這些噁心的蝴蝶都是術法之力凝結而成的,但是隻要被它們碰到身體,肯定不會有什麼好結果。我現在雖然有力氣撕開幾道空間裂縫輕易消滅這一大堆屍蝶,但是這些嗜血屍蝶只是五邪女五個紋身之一的一種變化,憑我現在的身體狀態,恐怕只能製造五道空間裂縫……

就在我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雷暮雨忽然拍了拍我,然後伸手從口袋裡拿出幾張符咒!我一看心中大喜,她拿出的符咒竟然是大琴先生鐵大琴的那種金色電網符咒,沒想到她還有這好東西。不用我多說,雷暮雨已經取出一張符咒祭起,符咒瞬間化成一張閃爍着金色雷電的電網,撲向盤旋在走廊上空的大堆嗜血屍蝴。

這些東西看起來嚇人,但是實際上是一種以數量取勝的弱小個體,它們一遇到金色電網,瞬間如飛蛾浴火灰飛煙滅。金色電網還沒消失,那些術法之力凝結而成的嗜血屍蝶已經被燒乾淨了,半空中的金色電網撲向地面,一下子罩住了三個屍傀,滋滋滋的聲音中,皮肉的刺鼻焦臭味在走廊中瀰漫開來。

我拉了拉雷暮雨,忍着噁心向前衝去,剩下的兩個屍傀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就被我倆超了過去,而一直跟在我們身後的白頭髮女鬼似乎也頗爲懼怕雷暮雨手中的符咒,停在我們身後不敢繼續逼近。

剩下的走廊沒多長,我倆很快跑到了大門處,靠近大門處的幾間屋子都開着門,幾具屍體躺在走廊裡,原來花之一族的術者都已經被解決掉了,這確實符合無發無天的行事風格。不過門口處卻沒什麼阻擋,雖然我不相信五邪女和無發無天腦殘到幾個屍傀就可以擺平我,但是我卻不得不硬着頭皮往外衝。

大門之外即是黑夜,沒有一點光亮,好像醞釀着邪惡計劃的無底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