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是猙獰糾集的黑暗雲層,散發着來刺鼻的潰爛惡臭,腳下是來自冥府的血色沼澤,升騰着終年不散的陰怨之氣。兩隻齊根而斷的大手炫富在這光線晦暗的天地之間,一手指天,一手指地,頗有氣勢。雙手保持着這動作不動,天地之間呼的平地起風,泛着腐臭味道的血霧圍繞着神院三個人緩緩瀰漫。

“今天是我大意了,想不到這豢影鬼皇強橫到如此地步,以鬼物的身份竟然可以行下此術,這種三三聯合的複數組合術法,就是放在我們神院也沒有多少人能行術成功啊。”大琴先生站在原地聲音忐忑地說。他並不是害怕眼前的術法,而是爲鬼皇深不可測的實力擔憂。

只見神院三個人所站的地方還是一小塊地板,死外圈圍着數道由大琴先生精心加持過的符咒,可是在外邊的空間已經全部異化,都是一片茫茫血野,頭頂是壓得很低很低的黑色雲層,裡邊好像藏着什麼巨大的怪物似的。這種景象竟然一眼看不到邊,顯然是鬼皇的術法效果。

“三個聯合術法已經開始生效了,現在我們所處的這個地方恐怕就是其中之一吧,沒猜錯應該是大凶禁術:擇人而噬。”暫蓮淡淡地說。

“是的,應該是這個術法,不過這個術法雖然兇名遠揚,但是並非無法可解的死咒,它是把我們的氣息暫時與現實世界隔離,使得我們落入一片類似陰空間的詭異區域,切記不可以走出我們腳下沒有異化的這一小塊區域,因爲我們的身體實際上還在那間屋子裡,只是精神力和感知因爲術法的原因出現在這裡,如果輕舉妄動,靈魂就會迷失在這術法之中。”大琴先生到底是見多識廣,很快說出了眼前這個術法的效果。這樣一來,神院的三個人就只能死守着那一小塊地板,不能離開符咒圈子踏入血色的區域。

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很難,畢竟他們三人所處的地方實在太小了,而且這才僅僅是三個聯合術法中的第一個,用意明顯是限制三人的行動,接下來的纔是真正的攻擊類術法。退一步來說,鬼皇也完全可以行下三個限制性的術法,一直拖時間,拖到陰陽皇這邊儀式完成,那麼神院三人再如何強勢也無濟於事了。所以說限制留給他們三個的時間不多了。

“大琴先生能破掉這個術法麼,這麼耗下去對咱們不利,雖然後面還有援軍,但是總不好被人看到咱們三個讓一個老鬼困住吧。”暫蓮說。

可是還沒等大琴先生說話,這片血色空間就又出現了新的異變,應該是第二個術法生效的前兆,顯然以鬼皇的性格是不會玩那種拖泥帶水混時間的噁心把戲,這個被豢影協會尊爲八皇之一的老鬼選擇了最強硬的手段。

“就讓你們見識見識來自我們幽冥鬼節的血光祭雷之術吧。”鬼皇空洞的聲音從血色空間的四面八方傳來。

那話音未落,三個人頭頂的黑色雲層忽然以一點爲中心生成一個漩渦,那漩渦迅速變大很快那一小片天空都被扭曲的不像樣子。一個直徑百米左右的黑雲漩渦在三人上空生成,黑色的雲朵像被切割破碎的骯髒泡沫,給人的感覺很不舒服。不過那些猙獰的黑色碎雲很快淡化,留下的少於雲絮組成了一個巨大詭異的圖案。

“那是來自陰間的文字,小心吧,那老鬼給咱們獻上的禮物不小。”大琴先生擡着頭說。

餘下兩人沒吭聲,凝神準備應對。當他們頭頂上空的黑色雲圖完全成型之後,那些雲朵忽然由黑轉紅,好像被侵染了血色的墨水一般,慘烈的紅色迅速擴散開來,伴隨着強大到讓人窒息的陰能量,他們頭頂的巨大漩渦又瞬間變成了血紅色。

整個術法終於完成,漩渦中心是血色雲圖,其中一朵雲忽然碎裂了,露出後邊無盡的血色虛空,隨之而來的是一道血紅色的祭雷!雷光僅僅一閃,就已經劈到了三人頭頂,大琴先生布下的符咒自動生成結界,一個泛着淨化氣息的透明光膜在一瞬間擋住了血色祭雷。

這一道血色祭雷完全消失之後,三個人才聽到巨大的雷聲。但是三三聯合的變態術法又怎麼可能只有這不疼不癢的一擊?第一道血色祭雷完全是象徵性的問候,雷聲還沒泯滅之際漩渦之中那副巨大的血色雲圖忽然完全碎裂!每一處破碎裂痕之後都是無窮無盡的血色虛空,隨之而來的就是能量驚人的血色祭雷。

整個空間似乎稍微的凝固了一下,靜悄悄的,三個人在那一瞬間屏住了呼吸。下一秒,無數血色祭雷下雨般劈了下來!那等恐怖的氣勢是人類無法想象的,如果自然界的雷電以這種規模和密集程度,恐怕頃刻之間就會毀滅掉方圓百米之內的任何東西,只怕雷擊之後的地面,都不會出現高過半米的廢墟。

但是血色祭雷不一樣,歸根結底這些可怕的赤紅色雷電是由巨大的陰能量所引發的異變,加以術法的引導形成的視覺效果,並不存在雷電的性質。雖然這血色祭雷沒有雷電之實,但是劈在人身人也覺不好受,恐怕人體內的陽氣會被那巨大的陰氣在一瞬間衝散,連同魂魄一起被陰氣摧毀同化。

在無數道血色祭雷迎頭劈下來之前的那一瞬間,思佳飛快的蠕動嘴角,以脣語的方式報給大琴先生和暫蓮兩個人一大串數據信息。暫蓮則伸出雙手擎向天空,動作有些滑稽,但是自那雙消瘦的修長手指之上,散發出巨大的威壓之力,風勢驟起!伴隨着風飛起來的,是大琴先生的符咒,同意的黃表紙,上邊塗抹着鮮血,大琴先生竟然是以血行符。一共七張血符在暫蓮的風助之下,飛到了三人頭頂不遠處。

七張血符纔剛剛構成一個陣型,來勢誇張的血色祭雷就完全落了下來。大琴先生倒也真的是藝高人膽大,見到血符成陣之後,竟然微微揮手撤去了之前那層保護三個人的透明光膜。他負手望天,臉上也顯出幾分爭強鬥勇之色。

幾乎是第一道血色祭雷接觸到血符陣勢的時候,其餘的血色祭雷也劈了下來,但是大多數的血色祭雷似乎都劈空了,盡數落在了三人所立的那一小塊地板之外。原來神院三人聯手行術所構成的血符之陣的效果並不是和血色祭雷硬抗,而是引導爲主防禦爲輔,把絕大部分的血色祭雷都引偏了。

風雷大作,天地之間完全被不詳的血光籠罩,一派世界末日的景象。可是無論血色祭雷的聲勢如何浩大,神院三人就是氣定神閒的站在那裡,他們頭頂的七張血色符咒堅韌無比的扛住了無數雷擊。原本屬虛的陰能量此刻鬱結的如同實體一般,以驚人的破壞力此起彼伏的轟炸着那一小塊區域,甚至那一小塊空間已經變成了近乎真空的存在,高濃度的陰氣死氣不允許有任何東西存身片刻。

但是即使如此,血色祭雷始終沒有破開大琴先生的血符之陣,當那些符咒開始鬆動的時候,三人耳邊連半點雷聲都沒有了。

這番驚心動魄的術法對決,只存在於鬼皇和神院三人之間,或者說是隻存在那於那片實際中並不存在的血野之中。置身事外的我只看到鬼皇召出一小片黑色雲霧、一小片血紅光芒,然後折斷了自己的兩隻鬼爪。思佳他們就忽然站住不動了,緊接着大琴先生布置在地上的符咒忽然有了反應,然後三個人又用極快的速度出手行術,七張血色符咒出現在三人頭頂。

我甚至連過多的能力反應都沒有感受得到,也不知道這其中的兇險到底到了何種地步。我不敢太去關心他們,因爲陰陽皇這邊的儀式又有了新的進展!在短暫的休息之後,陰陽皇似乎恢復了一些力氣,一下子儀式的緩慢進度就又被踢了提了上來。

現在我們這邊的形式是這樣,我和那個雙生鬼物保持着雙手捧在胸前的姿勢已經好一會了。它的手中捧着那顆像貓眼一樣的赤鬼貓瞳,我的手心裡則是壓縮到極致的混沌之力。這時候主導儀式的第三樣東西也出現了,竟然是那個我之前抽過的菸頭!

是的,就是這麼個小小的還被我踩上去碾壓了幾下的菸頭,它雖然骯髒不堪但是沾有我的氣息,雙生鬼物最開始也是用它控制我的!此刻赤鬼貓瞳和混沌之力已經穩定了,陰陽皇不用再分出過多的力量去維持它倆。只見那個菸頭憑空飛到了陰陽皇面前,現在這個菸頭上不僅僅有我的氣息,也有了雙生鬼物的氣息。

但是陰陽皇似乎還不滿意,端詳了那菸頭一會皺了皺眉,然後伸出兩隻手分別用十指對着我和雙生鬼物,手指微微驅動,我就覺得體內的一絲陽氣被引了出去,雙生鬼物那邊自然是一絲陰氣。我倆的氣息被陰陽皇以神乎其神的術法引走,然後糾纏在一起融合到了那小小的菸頭之上。兩股氣息完全和菸頭完全融合的那一剎那,我、菸頭和雙生鬼物之間竟然刷的有了一種奇怪的聯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