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還沒來得及發出驚叫,就已經撞到了揚化蓮紙人的身上,紙人身上伸出的數條鎖鏈瞬間閉合,把安歌死死勒住。而我在推開安歌的瞬間,向前一步,右手罩在了紙人的臉上,扣住人臉皮與紙人腦袋的縫隙處,狠狠往下扯了一把。

那是一種怎樣刺耳的尖叫?在可怕而劇烈的尖叫聲中,我把“揚化蓮”從紙人上扯了下來。紙人瞬間失去了控制,委頓在地,緊緊捆住安歌的鎖鏈也脫落開來。而我手裡,牢牢抓着一張十分噁心的人臉皮,不住扭動尖叫的人臉皮。

處於入陰狀態的我極度鎮定,任由手中的揚化蓮蠕動嚎叫,沒有一絲觸動。而第二次讀魂,也就在此刻進行了。王尼瑪三人呆呆地看着我,似乎預料不到我竟然如此輕鬆的解決了揚化蓮,但是誰也沒有出手的意思。

讀魂完畢,我能感覺到揚化蓮在哭喊,在祈求,她不想死!雖然早已喪失了作爲人類的身份,但是她還試圖以這樣噁心的形式苟且在世間。我的嘴角咧出一絲獰笑,我向來不是一個很善良的人,何況手裡的還是敵人。使勁一甩手,人臉皮被甩到一個已經癱倒在地的住戶身邊,那個瘋狂的人紅着眼睛搶過人臉皮,拼命的撕咬起來……

王尼瑪三人還是在安靜地看着我,不知道是一時之間手足無措,還是真的那我沒辦法。但是我遠沒有表面那樣強勢,實際上我對自己現在的處境也沒什麼辦法。剛纔對付揚化蓮的辦法只是緊急關頭的棋行險招。對精神狀態清醒的人忽然施展讀魂,那個人會進入一瞬的恍惚。當揚化蓮脫離了紙人之後,就如同離水上岸的魚,幾乎失去了一切行動能力,只能做出簡單的扭動。我也就是利用這一瞬間,制服了揚化蓮。

大廳內陷入一種很奇妙的對峙狀態,我抓緊這短暫的時間,在揚化蓮大段大段的記憶力找到有用的東西。進行了簡單的歸納,我得到了之前問題的答案。

1:揚化蓮行術不僅僅用紙人,還用草人,似乎和扎紙衆人行術媒介不同,而且大師兄舟化白要小她許多,所以她很可能是帶藝投師。

揚化蓮確實是帶藝投師,她學扎紙之前,路子很野,四處拜師學藝,所學多是邪術。而引起我注意的一段記憶就是,揚化蓮操縱草人以及以臉皮狀態存活的邪術,是和某一幫及危險的人一同學習的,而她的同門中,有一個我很熟悉的人!就是當初殺害蕎焉的煉屍人!也是一個修煉成人皮形態的行邪高手,最後多行不義,栽倒了我手裡。

2:揚化蓮被灰原所傷,和背叛扎紙四人衆,哪個是因果,值得思索。

揚化蓮爲灰原所傷,王尼瑪三人掌握了她非人形態存在下來的邪術法門,以此作爲威脅,所以揚化蓮纔會背叛扎紙四人衆!而灰原早就知道扎紙四人衆會結伴來犯,而揚化蓮則是內應,所以纔會策反揚化蓮!和扎紙四人衆玩了一把無間道,最後陰了扎紙四人衆。

可惜因爲揚化蓮行邪太深,不僅身體已經脫離人類的範疇,魂魄也殘缺不全,所以她的記憶也混亂異常,我能得到的東西很少。不過我現在認識到,我確實掉進了深不見底的網中,而且這可怕的網,很可能不是一張!揚化蓮以前的同門煉屍人和給我紋身的紋身師是同一脈人,而王尼瑪以及我手上筆記本命令發出者則是另一脈人……

想到這裡,我似乎有了一點擺脫眼前困局的辦法。

那麼,不妨一試。

“把你們的神通散了吧,沒發現對我們沒有用麼?”我裝出一副不屑的嘴臉,甩着手對王尼瑪三人說。實際上我進入入陰狀態太久了,很清楚入陰對自己身體的損耗有多大!入陰,是身在認識,行在鬼途的法子,行此術行多了是要遭報應的。

而一邊的安歌也心意相通的配合着我,裝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

王尼瑪三人相互看看,竟然真的停止了行術!紅色的波紋不再繼續散發,可是已經陷入瘋狂的人們卻沒有立刻清醒,四周依舊陷在一片嚎叫和血腥中。此時大廳裡的活人已經不多了,大多數都是被咬死和失血過多而死的,場面慘不忍睹。當我悄悄解除入陰還陽之後,虛弱的身體加上衝鼻而入的血腥味讓我幾乎昏厥。但是我知道此刻一定要忍下去,否則很可能今天就要被埋在這邪煉公寓了。

我拽住安歌的小手,使勁捏了捏,讓她注意我的行動。

“你們就是這麼對待同盟者的麼?”我指着剛纔揚化蓮所依附的那個紙人,此刻它已經變成一堆廢紙,癱在地上。

“她是自作自受,早就不是人了,卻還想賴在人世間。”王尼瑪目光閃爍的說。

“哦,原來如此,那我們呢?”我指着自己和安歌問。

“我只是借你之手除掉揚化蓮,畢竟我們都沒有對付紙人的能力啊。”王尼瑪開始狡辯,他果然被我忽悠住了,以爲我真的有什麼特殊能力,連他們三人以食人爲方子行的術都能破解。

“我很好奇,長久以來,邪煉公寓的住戶們吃的東西里都摻有人肉麼?”我忍着噁心問,我必須搞清楚自己的處境。

“是的,凡入內者,都要以這種行爲贖罪,而這所謂的贖罪方式,就是罪加一等,泯滅自己作爲人類的資格!”王尼瑪冷冷地說。

“呵呵,都是代罪之人麼。”我側頭看了一眼安歌,很囂張的笑了。然後緩步向前,一直走到暫蓮身邊。暫蓮依然像一尊不食人間煙火的冰雕般站在那,不言不語,但是卻完全沒有當初身爲精神病人僞孃的時候那種感覺了。

暫蓮淡漠地看了我一眼,沒有任何反應。身邊的扎紙四人衆依然被自己的紙人緊緊抱着,除了舟化白稍微安靜點之外,齊化龍、黎化柳和王夜犀依舊瘋狂不已。而虛弱的陽靈王雪靈則驚恐地看着我,看來這個叛徒也知道恐懼呢。

我心一狠,走到王夜犀身邊,狠狠踹了抱着王夜犀的紙人一下,一腳就把那紙人脆弱的腿踢折了一根。失去平衡的紙人在王夜犀的劇烈掙扎中倒在了地上,被緊抱着的王夜犀瞬間掙脫開來,像一隻同籠而出的野獸!瞪着血紅色的雙眼,撲向了離他最近的黎化柳。

說實在的,黎化柳實在是一個性感美女,可是那張臉很快就再也不能吸引任何人了!在王雪靈崩潰的叫聲中,王夜犀狠狠撕碎了黎化柳的鼻子,緊接着是左臉頰和一整片上脣。而黎化柳竟然也咬碎了王夜犀的嘴脣。抱着黎化柳的紙人在王夜犀瘋狂的攻擊中化爲碎片,黎化柳也被解放出來了,兩個人抱在一起,好像最親熱的情侶,做着最仇恨的敵人。

這時候,我看到在一邊保持安靜的舟化白眼角流下了幾滴淚水,下嘴脣也被自己咬出了血。我知道這仇這次是結死了。

“咱們還是聯盟麼?”我拍了拍手,問王尼瑪。

“你好像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處境呢。”王尼瑪沒說話,身邊那個神秘的矇眼男人卻說話了。

“老三,被亂吱聲!”灰原皺着眉,呵斥了他一句。

我忽然想到了《妄記》中的主角,七個兄弟,其中老大的綽號是灰原,而老三的是北冥,是個瞎子。當然,《妄記》總還有一位主角,那個被稱爲“戀”的女人,同時也是安歌尋找多年的姐姐,安桑。

一切似乎馬上就要真相大白了,在王雪靈那幾乎刺破耳膜的尖叫聲中,我冷冷地說:“北冥,其他四個人呢?”

矇眼男人果然愣住了,雖然眼睛被蒙着,但是我還是能看出他臉上驚愕的神情,他激動地喊叫着:“你、你、你都知道了?老大,二哥,你們告訴他了?”

我心中暗笑,果然套出話了,原來邪煉公寓的看守人王尼瑪就是《妄記》中七兄弟的老二,小冷。

一邊的灰原顯得很暴躁,憤怒了讓瞎子北冥閉眼,然後惡狠狠地看着我,但是那兇悍的眼神裡卻透漏着無奈。最後他鬆了一口氣,問我:“你究竟是誰?”

“小冷,你知道我是從哪來的麼?”我沒有回答灰原的質問,而是反問王尼瑪。

“別TM這麼叫我,小冷早死了,我是邪煉公寓的看守人王尼瑪,我只關心入內的用戶,他們的來路去去處不歸我管。”王尼瑪忽然暴怒了,看來這其中一定有許多故事,而我的目的又達到了幾分。

“我是護送他一路過來的,爲的就是滅掉這幾個不長眼的渣滓。”我先指了指暫蓮,然後又踢了踢舟化白。此時倒在地上的王夜犀和黎化柳已經停止了撕咬,基本上是進的氣少出的氣多了

“哈哈,那我們都是吃同一口飯的啊,你早說出來不就好了。”王尼瑪狡猾的笑了笑。

“哈哈哈,我不知道渣滓到底有多少啊,所以不能暴漏太早。”我也笑着說。

“哈哈哈哈,既然大家是一條船上的,那現在就清理外人吧,先把你身邊的小丫頭處理了吧!”王尼瑪很假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