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點五十分,月朗星疏,微微的水汽瀰漫在夜幕之中。

太平間就在我們面前,門口掛着一盞濁色的夜燈,像一隻不懷好意的獨眼。但是我們幾個心情卻很好。我帶頭,打開太平間的大門,一股子怪味撲面而來。忽視那些躺在牀板上的屍體,一直往裡走,在房間的最裡邊,有一扇小門。

門後,小詩站在那。

“跟我來吧。”小詩不多言語,在前邊帶路。

我們一行人跟在小詩後邊,氣氛有些奇怪,一開始還輕輕鬆鬆的心情漸漸變得陰鬱、沉默。我們走在一條低矮黑暗的通道里,隔很遠纔有一個燈泡,走了許久,豁然開朗,來到一個華麗的大廳。

大廳裡金碧輝煌人聲鼎沸,人們來來往往穿梭不息,這裡似乎正在舉辦一個盛大的舞會。小詩讓我們在那裡等着,然後就一個人離開了。等就等唄,我隨便攔下一個經過的服務生,把他托盤裡的酒杯都拿了下來,幾個人分着喝了。媽的,這洋酒味道真怪,沒啤酒爽,沒白酒香。

我琢磨着再弄點什麼吃喝,被雷暮雨拉住了,讓我別丟人。這時候冷澤天也湊了過來,小聲對我說,周圍有許多奇怪的人。我左右瞄了瞄,果然發現周圍有許多氣勢特別的人,大多臉色肅殺,但是卻有一種難以抑制的喜悅。

“可能是其他試煉者吧。”羅辰說。

“嘿,小夥子有發展。”羅辰的說法正是我所想的。

這些與舞會格格不入的人,和我們一樣,應該都是試煉者。看來這花之一族的胃口不小,打眼一瞧,所有的試煉者加一起足有百人,如果都加入花之一族的麾下,會是一股很強的力量。

過了大約半個小時,遠處人聲鼎沸,正主來了,一小羣人從大廳的一個門口走進來,穿着統一的華服,上邊帶着神院標誌。

這羣人漸漸走進了,爲首的是一箇中年男子,身後跟着十多個男男女女,以年輕人居多。我瘋狂的看着這些人,終於在一羣年輕人的中間,看到了思佳。

思佳!思佳!思佳!

看到那張許久不見的熟悉容顏的時候,我有一種想哭的衝動,一種悲傷的苦澀感涌上心頭,打破了心裡裝腔作勢的平靜。思佳也看到了我,微微笑了笑點了點頭。我很想衝過去,拉着她的手,無數的話哽咽在我的喉嚨。但是我剋制住了所有的衝動,身子一動不動,緊緊握住雷暮雨的手,她也用力握着我的手。那一刻,我倆都有一種恐懼。

“大家晚上好,祝賀各位通過花之一族的試煉,從今天開始,不論你們之前與神院有什麼矛盾和誤會,我們都會消除這些過節,而你們也有機會加入神院。”那個中年男人神色倨傲地說,彷彿我們這些人的生死大權都掌握在他的手中,花之一族的人怎麼都這麼傲慢?

“有機會加入是什麼意思,難道我們拼死通過的試煉還不足以證明我們的實力和誠意麼?”試煉者中,有一個人大聲說。

“呵呵,你是廣東的術者妙奇先生吧,據說你們一起的人在這次試煉中有十一位喪生?”中年人說。

“是啊,我們一羣人,拼死拼活才通過試煉,損失過半,難道這還不夠麼?”那個叫妙奇先生的人說。

“真實抱歉,死傷多少是你們的事,最後接受與否是我們的事,花之一族從不會養廢物,今天在這個大廳裡,你們就要接受最終試煉。”中年人說。

話音一落,試煉者們交頭接耳的嗡嗡了起來,大家都很不滿,從他們的叫交流之中我能聽出,他們的試煉過程中都是死亡慘重,相比起來我們四個實在是幸運得多。不過不滿歸不滿,到最後也沒人敢挑頭出面說什麼,畢竟已經經歷了千辛萬苦,沒必要在這裡節外生枝。

議論聲漸漸小了下去,最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花之一族的中年人身上,等待着他宣佈所謂的最終試煉。

中年人卻沒再說話,而是側過身對身後的那羣年輕人們點了點頭,然後徑自離開了。十多個花之一族的年輕人看着我們,不一會走出一人,是一個英俊的青年。

“我叫花如厲,是今天的試煉官之一,試煉就從妙奇先生開始吧,請你們出列,站到大廳中心來。”俊美的青年心不在焉地說着,然後從口袋中拿出一個紙單子。

大家都往外退了退,把大廳的中間讓出很大一塊地方。妙奇先生那一撥人走了出來,一共有七個,之前妙奇先生說他們死亡過半,也就是說他們這一組人原來有十四五個!

“請指教。”妙奇先生說。

“妙奇先生一組,試煉之始有十四個人,試煉結束還剩下七個,你們對付的是一對百年陽靈,我說的對吧。”花如厲照着單子念。

“對,我們對付的是兩個很厲害的陽靈,應該都有百年的道行。”妙奇先生說。

“我這裡有你們十四個人的詳細資料,你們的綜合實力與兩個百年陽靈對比一下,應該強出它們很多,可是你們卻損失過半,是因爲配合出現了很大的紕漏,對吧。”花如厲冷冷地問。

“是,是的,是我指揮不當。”妙奇先生低着頭說,聲音苦澀。

“我問你答,不用多餘,你們的試煉結果,超出了我們的預測範圍很多,所以最終的結果是,你們的試煉失敗了,不過你們還有機會,不會被立刻驅逐,還請你們稍微等待一些時日吧。”花如厲說完就轉身回到了一羣年輕人之中,根本不給妙奇先生一點解釋的機會,妙奇先生長嘆一聲,領着人退到一邊。

隨後,花之一族的其他年輕人挨個站出來,拿着一個紙單子,詢問對應的試煉者在試煉過程中的相關細節,然後根據種種數據做分析,最後得出結論判斷試煉通過與否。期間有過想撒謊的人,不過很快就被揭穿了謊言然後遭到了驅逐,動手的時候,花之一族的年輕人展現了驚人的實力,他們倆倆一組,用一種神乎其神的術法,輕鬆打敗了想負隅頑抗的試煉者。

其他的試煉者都老實了下來,聽着試煉官們的安排。有的通過,有的失敗,很快輪到了我們,而我們的試煉官恰好是思佳。

“我,花思佳,請東北的童遄一組人來到大廳中間。”思佳拿出一個很短的紙單子,走出人羣,看着我們。

在所有人的注目禮中,我們四個站到了大廳中間。

“你們一組用四個人,通過試煉之後沒有損失對吧。”思佳問我。

“是的,我們消滅了鬼物,沒有人員傷亡。”我回答。

“你們試煉的目標不是很強力的鬼物,是一個以藏匿爲長的鬼物,飼鬼,對吧。”思佳問。

“啊?不、不是啊!我們對付的,是一個殘魔啊!”聽着思佳的話,我忽然感覺到了不對勁…這時候左眼忽然疼了一下。

“殘魔?你們能對付得了殘魔麼,封印釋放出來的明明是一個飼鬼啊。”思佳皺了皺眉,用一種疑問的目光看着我,她在認爲我撒謊?

一時之間我不知所措,我看了看身邊的雷暮雨,她也是一臉茫然。但是我相信雷暮雨的判斷不會錯,雖然我不太懂殘魔啊飼鬼啊什麼的,但是她的判斷肯定不會錯。

這時候,又一個人走了過來,是小詩,他叫花如詩。他帶着不屑的笑容,掃了掃我們說:“他們試煉所要對付的就是飼鬼,不知道是判斷錯了,還是故意的呢。”

我還沒說什麼,就覺得眼睛又劇烈的疼了一下,連帶着整個腦袋都疼痛無比,我忍不住單膝跪地,用手捂着眼睛。我聽到自己的腦海裡,那個殘缺人格體陰險的笑聲。左眼發脹,我感覺有什麼東西從眼眶中流了出去,是殘魔鑽進我眼睛中的那一團精華!

當那東西流盡的時候,我感覺周圍的溫度瞬間下降了許多。雷暮雨和冷澤天把我扶了起來,我看到我們四個和思佳之間,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淡淡的影子,那影子慢慢的凝成實體,變成了一個穿着白色紙衣的老太太。

“豢影鬼皇在此,暫蓮給我滾出來,繼續咱們沒有打完的那一仗吧!”白紙衣老太太嗓音清冽,正是豢影八皇之一的鬼皇!

“鬼皇,單憑你一隻千年老鬼也敢來我花之一族放肆?”出乎意料的,第一個說話的竟然是思佳,花之一族的那個中年人並沒有出現。

“呵呵,你就是花之一族那個最新崛起的天才花思佳?花族新生代三傑之一,聽起來不錯的名頭,就算你們三個一起來也攙和不起我們的事吧。”這時候又一個人走了過來站在鬼皇旁邊,我一看竟然是最開始從我們身邊經過的那個服務生。又是一個熟人,豢影八皇,繪皇!

思佳卻沒有因爲繪皇的輕蔑而退縮,依然站在豢影二皇的身前,看樣子頗有打算出手一戰的意思。可是還沒等她再說話,又一個憑空出現的人影像一朵落葉一般飄到她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們無意傷你,退下吧。”

“你……你是誰?”思佳終於變了臉色,被人神不知鬼不覺的近了身,只能說明來人的實力遠遠超過了她。

“豢影,千年皇。”落葉一般的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