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周世澤被同僚提了一句, 自然而然隨着話語往茶樓上看了一眼——一向有些輕浮的同僚會注意這些也不奇怪。端端正正坐在茶樓窗前的少婦也確實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美人,這一點周世澤比身邊幾個兄弟清楚的多, 因爲那正是禎娘。

似乎是察覺到了周世澤再看自己, 禎娘輕輕搖了搖手——這下是真知道禎娘看到自己了, 周世澤臉上也掠過笑意, 眉頭一下挑了起來,再不是之前煩躁又冷淡的樣子,這倒是讓旁邊與他提禎孃的同僚詫異。

又看了看茶樓上頭直到隊伍完全過了茶樓, 才與周世澤道:“你剛纔看那夫人倒是夠久的了,原來你是一個不怎麼在這上頭上心的, 如今成了親竟也開竅了!既然是這樣,不若下一次哥哥們去行院裡, 你也一道去吧!”

說到這兒,他還摸了摸下巴道:“剛纔那位也不知是哪家的婦人,生的真是好顏色!只可惜人一直在看你, 沒得咱們這些人什麼事兒了!怎的, 要不然我派人去打聽一番, 說不得是兄弟你的一番姻緣!”

周世澤臉色十分難看, 不過倒不是純粹發怒的樣子。只是斂了神色, 定定地看着這個在沙場上與自己並肩作戰,有過命交情的同僚——同僚一時覺得陰惻惻的,難不成他說得有什麼不對?

就在同僚十分納悶, 只覺得自己夠可以了的時候——因爲兄弟喜歡,絲毫沒得摻一腳的意思, 要知道那可真是一位相當登樣的美人啊。周世澤一字一頓道:“去你媽的!那是老子的老婆,你說他是誰家婦人?”

同僚好似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緊接着就是像被什麼哽住了一般,半晌也說不出一個字來。過了好一會兒才能帶出一個生硬的笑容道:“嘿!對不住對不住!是哥哥我胡說了一回,平常嘴上隨意慣了,不知道說到了老弟的家眷!”

頗有些尷尬地描補剛纔的話,只是過了一會兒還是止不住心裡好奇,搭話道:“剛纔真是你家婦人?只是聽說過老弟你討了一房好婦人,再沒見過的。如今見了才曉得老弟真是一個有福的!”

其實這就是試探的話了,原來都說周世澤娶了安將軍的遠親侄女兒,人家家裡做海商的,是金銀堆出來的家世。大家內心羨慕,卻也要嘀咕一兩句,只怕這位小姐的人才差着一截,不然這門親事是如何成的。

有這樣的想法,等到後頭周世澤與禎娘成親,女眷們回來都說那是個燈人兒,他們這些沒見過的男子漢也不相信——不過就是大家吹捧的意思,生的尋常卻打扮的好,大家看重她的家世有這樣的說法。

這時候有這樣一個美貌婦人,就算周世澤說她是他家婦人也讓人一下想到會不會是個外室。畢竟老婆來頭那樣大,或者不敢納到家裡去,這又有什麼稀奇的。

周世澤卻不知道同袍們還有這樣的疑惑,只是心氣平了一些,又被這話說的高興,得意洋洋回道:“這也沒得法子,正是我命好來的!可惜你家不住太原城裡,不然讓嫂子與我家內人認識,倒是還好!”

周世澤坦蕩不過的樣子,事情十分清楚,這定然不是什麼外室了。只這同僚心裡豔羨了一回,也不知道周世澤是怎麼有這好命,不聲不響娶了個這樣放婦人,一下竟是什麼都齊全了的樣子。

周世澤這邊廂卻是嘻嘻哈哈,轉頭就把這事拋開了。一應應酬完畢就家去——到底是家裡舒坦,等到他家來,家裡已經各種預備。熱氣騰騰的泡澡、柔軟舒適的衣物、食指大動的家常食物,還有笑意盈盈等着他的禎娘。

禎娘一手支着下巴,這時候天色已經十分遲了,各處都已經上燈。本來還打算今日回不來,周世澤是要同同袍們廝混一晚,卻沒想到最後還是回來了。這樣說來,她心裡一直存着念頭,讓下人把水熱了又熱,晚飯等了又等,到底沒白費。

周世澤這時候只把家裡上上來的一碟子滷牛肉裹着荷花餅吃光,見禎娘卻不下筷子,含混道:“你才挑了幾根綠葉子,這就擱了筷子?不懂你們這些婦人,好似個兔子一般!你又不用再苗條了,多吃些好的罷!”

禎娘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碗裡多出的菜,道:“咱們胃口本就不同,你還是歇歇手,顧着你自己就是了。我這邊一日四五頓,這時候又不是我的飯點,腸胃吃不下,只看你吃就夠了。”

說着禎娘起了身,拿了一把牛角梳,給周世澤梳理已經揩的半乾的頭髮。其間還給他按摩了頭頂,看到他剛剛刮掉鬍子留下青碧色痕跡嘴脣周圍,問道:“你們在軍中,打仗的時候就罷了,回城的時候又沒個要緊,怎麼不收拾地好些?”

周世澤笑着擺擺手,覺着應該是吃好了,只丟了筷子道:“你知道什麼,我們軍中就是有親兵,那也是一幫大老粗,難道指望他們?不能指望別個就只能靠自己,我還算是個講究的,你是沒看見我那些同袍,一個個回家,輕易剃刀都剃不動!洗澡水能換過七八回纔能有個乾淨樣子!”

兩個人閒話家常,好像中間就沒有分隔過許久一樣。說的也不是什麼有意思的事情,偏生說的起勁。正比劃軍中誰最不講究,又說到今日小娘子們給丟了多少荷包手帕,周世澤突然道:“你這一回該不回也丟了荷包罷!”

禎娘想到周世澤應該是有一大包荷包手帕的,回來的時候卻沒見着,倒是有些稀奇。於是道:“我自然是準備了荷包,只是你問我這個做什麼,你不是得了一大包?卻沒見着你帶回來,難不成還要藏起來!”

周世澤抓了禎孃的手,似乎是有些想笑,卻又想板起臉來,最後也只能兩邊不靠地道:“你不必試探我,我心裡從來一心一意只有你一個,那些荷包纔到了衛所裡就散了,底下的部下搶着就收走了。倒是你,還不與我說,怎麼就把荷包拋給了別個?”

禎娘被周世澤抓住了手動彈不得,臉上沒什麼變化,心裡卻有些高興,卻不願意顯露出來。於是最後和周世澤一樣,臉色也兩邊不靠,故作不在意道:“我又不知道今日能不能看到你,帶着那勞什子做什麼,自是留在了家裡。你先放開我,我去與咱們周少爺取來就是了,你犯不着興師問罪。”

周世澤聽過纔不管禎娘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立刻笑了起來,捧着禎孃的手親了幾下,又站起身來抱着禎娘要親她臉。禎娘躲他不過,又讓他摸到了身上,一下笑了起來。

大概是被摸到了癢處,只能拿手不停拍打周世澤,笑得喘不上氣來道:“你,你先放下我罷,我們好好說話。你再這樣我要背過氣去了——好不好?我求你這一回——”

周世澤哪裡抵擋得住禎娘這樣難得的撒嬌,手忙腳亂地放下她,只覺得心裡酥了幾層。等到得了禎娘做的一個葫蘆形湖藍色荷包,翻來覆去地看,只覺得手工精緻,道:“你是怎麼做的?怎麼這些都做得好?你們這些婦人越來越了不得了,既要能打理家裡庶務,又要能料理外頭生意。至於教養兒女、照顧丈夫更不消說,最後這些針指女紅的手藝、風花雪月的玩意也是一樣慣熟。相比你們,我們這些男子有一件事做的好就是頂頂的了。”

周世澤是真心有這種感嘆的,他曉得的女子自然不多。多數是幾個相熟兄弟家的嫂子,再不然就是宗族裡一些親戚。當然,最知道的還是自家老婆禎娘。這些女子,哪怕是他最厭煩的曹老太君家的那些媳婦、女孩,各個都會有些本事。

女孩子一生,哪怕出身再好,同時自己再懶再蠢,似乎都會有些傍身的。就周世澤知道的,至少人是知道女紅,識得一本書。換成那些不肖男兒,那就真是廢物了——差別頗大。

禎娘受他這樣誇讚,不管心裡如何想的,嘴上卻不肯放鬆。只給周世澤把荷包繫上,拿出自己配的一個菡萏色荷包給他看,道:“你與我說好聽話呢!我那算什麼,不過是拿得出手都不算的手藝,我身邊丫鬟們的纔是精緻。不過那好歹是我親手做的,周少爺您且收着,若是像別個的一樣散了出去,看我如何整治你!”

周世澤隨便就把那菡萏色荷包還了禎娘,指天發誓道:“你看着吧,我就當作命根子一樣,誰敢拿這個,我與人拼命!不過奶奶可別這樣說了,你有時候叫我周少爺,如何聽着有些耳根子熱。”

兩個人說話玩鬧都隨意,不過日子裡頭果然不只兩個人而已。既然衛所子弟們都回來了,那麼各家原來有喜事的都辦了起來——各處的賞賜都下來了,不外乎升官發財那些。高升之喜的宴席,禎娘不知吃了幾回。

“說起來世澤兄弟也到了高升的時候,原本上一回戰功就夠高升了,只是世澤兄弟資歷淺,年紀又實在小,上頭想要壓一壓。這般纔給了個散職算是意思意思,如今卻是再壓不住了。你只等着,你馬上就要做上守備夫人或者指揮僉事婦人了!”

圓大奶奶只把着禎孃的手臂與她絮叨清楚這些,雖然周世鑫不在衛所的等級裡頭打轉,說到底卻還是衛所子弟。又周圍多得是各種官職的衛所人物,連帶着家裡女眷對這些沒有更清楚的。

這也是一家人的高升宴,禎娘算是與這家第一回交往,來的都是衛所人家,沒得禎娘平常更熟悉的那些商場上的人物,一時倒是獨自坐在了一處。不過是湊巧,圓大奶奶卻正好也是客人,見了禎娘就拉到了一旁說話。

兩個人正說着話,卻不妨被個婦人插話道:“這一回可是巧的不能再巧了,原來還說要使小子去侄兒家請侄兒媳婦呢,沒曾想今日就在這兒遇見了!倒是少了一份功夫!”

禎孃的記性好,倒是記得這是鼓樓東街那邊衆多‘嬸嬸伯孃’中的一個。神色冷淡,卻是不過不失不緊不慢地給行了個禮,這才道:“卻不知嬸嬸那邊有什麼要緊事?就不能今日說了。您大概也知這幾日誰不是忙的恨不得一個人變兩個人,更別提侄兒媳婦家只兩個人,各處赴宴竟不能周全了。若是沒得事,可能請嬸孃體諒?”

圓大奶奶在一旁偷偷覷着這位‘嬸嬸’變換的臉色,低下頭強忍笑意——天曉得這些眼高於頂的宗族嬸嬸有多討人厭!平常周世鑫偶爾還要藉着衛所子弟的名頭行事,對於這些人她也只能奉承敷衍。

禎娘這一回卻是痛快,真是一點面子都不給,看的她心裡痛快解氣,同時又豔羨——要是可以,誰不願像禎娘一般,什麼話只管頂回去!只是這也不是人人都能想的,一個是這些都不是正經婆婆,只是外八路的長輩罷了。

另一個是禎娘已經鐵板腰硬——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罷了,人怎麼算進你們家門都是下嫁。既然是這樣,就是正經婆婆也要和緩着語氣說話。不然外頭雖會說媳婦的不是,同時也有嘲笑,不然當初就別佔這便宜啊!找個小人家女兒,那倒是隨意調.教了。

那位嬸嬸被噎住了,似乎覺得不可思議,轉念要發作,看到禎娘似笑非笑的神情才一個激靈想起來——要如何發作?發作起來,外頭人只會看她家笑話罷了!已經被人踩到腳底下的麪皮,偏偏還要端着譜兒,人只會這麼覺得。

最實際不過的,周世澤這一回都知道要往上升了!武官升職說難得是真難得,說容易也是真容易。似她家一樣,千戶官上不曉得多少年了,一直傳着沒變化,再看周遭,不動窩的好多着呢。

但是看周世澤祖父,從一個小兵做到千戶也就是十幾年的事兒。如今周世澤纔多大,早就有了一個正四品的將軍虛銜就不說了,這一回出去闖蕩,好好生生回來了,哪個不說是要連升兩級做那正四品的實職官兒?

心裡十分嫉恨,然而她卻沒想過,人家是拿命拼出來的!就算是九邊衛所,這官職既然是家傳,自然就會有上進的和不思上進的。周世澤算是前一種,曹老太君家男兒就該是後一種。

周世澤能主動請纓做先鋒,曹老太君家如今的‘周千戶’,且不說有沒有這個膽量,就是有隻怕上峰也不信任——之前沒什麼功績表現,又是武備鬆弛的樣子。這樣一副樣子,叫上峰如何放心,該不是把全軍上下姓名看作兒戲罷!

雖說這一場大仗是贏了,只要去湊了人頭的都有好處。連小兵也該有朝廷下發的二十兩銀子,至於那等死了的撫卹更加優厚——也是得了不少蒙古的財產,慷他人之慨怎麼不大方!

既然是這樣,輪到軍官就只有更大方的。不過再大方也要看錶現,除了人人都有看品級發的賞銀,其餘的自然是看各自本事!立了戰功的不消說,背景深厚的也有安排。然而怎麼樣也輪不着‘周千戶’,誰讓他兩邊不靠!

這時候其實已經引來旁人看了,有些消息靈通的還竊竊私語起來。這種場合她也只能緩和着道:“家裡幾個嬸嬸想要見見你,也是自家人聚一聚的意思——上一次說的做生意的事兒不成,這一回聽說你已經開了作坊,還在錢莊裡借了銀子。噯!侄兒媳婦兒差着銀子怎的不與家裡說,反而愈外頭錢莊借銀子?說出去打臉呢!”

她覷着禎娘臉色不變,越加急切道:“侄兒媳婦想想,那些錢莊是白饒的?利錢且有,還不如找自家人投錢在裡頭。有個萬一賺不到,又不是借錢,自然沒得欠款。若真是賺了,那也就是家裡人得些好處,就像是錢莊利錢一般啊!”

禎娘這時候纔有些看着自己這位‘好嬸嬸’,臉上似乎帶了一些笑意道:“嬸嬸這話說得好,還真是一家人啊!不過嬸嬸不懂這些做生意的門道呢,讓錢莊借錢也不是白借的,人家胳膊粗,在這裡有面子,少了好多牛鬼蛇神——只怕爲了借我錢,人就要把牌子讓我使。”

說到這裡,禎娘可以說是笑意盈盈了。搖搖頭道:“換成嬸嬸家就不成了,且差着一些,幫不上忙啊!我想着嬸嬸伯孃們這樣替我家着想,知道這一點也會覺得原來想的不妥罷!”

周遭坐的近的已經低聲笑起來了,禎娘不愛仗勢欺人,不過對這些好沒意思的人她只得這樣做——誰讓他們只服這些!說的明白一些,如今世道越來越看重的就是權勢和財勢,感嘆古風不再是一件,這時候禎娘確實喜歡的。

這種情形,正是因爲大家都看重這些,並不覺得禎娘有太多不妥,反而覺得鼓樓東街好生好笑!有眼睛的都知道,周世澤那小子前程遠大,上峰器重他,他自己也有本事,將來能如何不可說,但是比日薄西山的鼓樓東街卻是一定更強的。

至於禎娘也不必說,真正的財神奶奶!帶來的假裝不用說,看她纔來太原城多久,一年不到幾筆生意好生讓人眼紅!明眼人看得出,毛紡織作坊和毛皮作坊如今還是一個開始,將來還不知能到什麼地步呢!

這樣的周家和鼓樓東街的周家已經不是可以平起平坐的了,既然是這樣那邊空擺着一個長輩的譜兒,那也就只能惹人發笑了!如今不想着彌補祖上的恩怨,還做着人家乖乖尊敬的美夢,是想今後惹火了人家受到報復嗎?

當即有人小聲說風涼話道:“也不知道曹老太君是不是老糊塗了,年輕時候那麼‘精明’的一個,偏生如今盡是一些昏招。對着如今周世澤周千戶和他家奶奶,要是我家有這樣的親戚,奉承且來不及,怎麼三番五次惹人生氣?”

到處都是一些冷嘲熱諷,這位嬸嬸還有什麼話說。只能心裡暗恨如今的人勢利,也不顧什麼長幼尊卑,只想着捧高踩低。她只怕是忘記了自己平常是個甚樣人,若說勢利,難道她家的女人不是頭一份?

臉上滿是緋紅,有這些人的圍觀看熱鬧、落井下石,再也無法厚臉皮地等着了。這位嬸嬸連拂袖而去都做不到,只能生硬地幾句招呼,這才走掉——禎娘倒是沒有什麼勝者的喜悅,難不成贏了她們這些人很有成就感?只是麻煩而已,今後能安分下來的話,禎娘還真是謝天謝地。

圓大奶奶等人走了才擡起頭來,這時候倒是能夠拿着帕子捂嘴笑,笑過後道:“到底是你!她們那些人擺譜擺慣了的,在族裡平常眼裡何曾有人?不過要說起來也就是沒分家罷了,分了家也只有一家才能享受這尊榮。只是如今不分家,只能視作一體,個個好聲好氣對待。”

說着又豔羨道:“也只有你能這樣頂回去了,世澤兄弟如今不用說。人說官大一級壓死人,何況是正得用和做冷板凳的。你也是一樣,有你的財勢,靠着錢財就能手眼通天,你如今交際的幾家女眷,不見得家裡有官身,想要辦事卻沒有不成的。”

說到這裡圓大奶奶看了禎娘臉色,似乎沒什麼不豫,這才試探道:“原來你說不與鼓樓東街那邊做生意的——不怕你生氣,我也想和你做生意。像你作坊裡那樣大的生意我不敢想,也沒得那大本錢,就是想着做一些小本生意。”

禎娘自然不會生氣,她與圓大奶奶如今也有一些交情了,況且她這話又不是貪得無厭。只是有些奇怪道:“既然是小本生意怎麼奶奶不自己做?我記得嫂子家裡也各處做着生意,如何不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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