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自禎娘身上懷了孩兒, 估衣街周世澤府上就全不同了。只因之前有宋醫官說禎娘這一兩月要好生養着,不能費一點神, 滿府裡立刻慌了神本來就是過年的時候,還沒得一個主母, 要是虧了禮數,不是讓人笑話!

別家這等事倒是好料理,總歸是上有婆婆下有兒媳,不然中間也該由妯娌小姑這些人,哪個不能暫且相幫。然而周世澤家就是這樣,禎娘不嫁他之前,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如今哪裡翻得出替禎孃的人。

不說身邊人如何打算, 禎娘自己也後怕。還沒想清楚孩兒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到底一直沒在這件事上有心,說是小孩子一樣也沒錯。但是女人家天生便是爲母不同,立刻便十分在意自己起來。

何況她本就是一個不喜虧待自己的,那些要強主母恨不得萬事都一把抓住的習慣她一點沒有。至於聽說瞞了病症都要籌謀家裡, 不肯放權, 乃至於失於調養,這種事如何也不能應驗在她身上。

於是第二日,等紅豆端了紅棗百合粥並一個點心食盒上來,禎娘便囑咐道:“本來就是臘月忙碌裡,有了孩兒就只能萬事小心,家裡我是顧不上了。萬事就要拜託你們幾個一力承擔起來。”

一面說着,一面揭開食盒, 裡頭擺的簡單,不過是都是頂皮餅、松花餅、白糖萬壽糕、玫瑰搽穰捲兒四樣點心,然甚是豐潔,正和禎孃的心意。讓小丫頭在牀上拜了小桌,用了早飯。

禎娘吃過飯後就交代家裡一應事務都如何料理,與文媽媽道:“我有一件事要請媽媽幫忙,媽媽自然知道家裡現在的境況,本來就只有我一個能主事的,偏偏有了身孕。我當然不會胡來,但又怕這兩月,特別是過年間不成體統,因此請媽媽再勞累一回,代我料理料理,我就放心了。”

文媽媽原是不放心禎娘才隨着來山西的,實在來說對於後院勞心費神一些事早就避之不及。不然也不會這三年都是在調理小丫頭,以她的能爲也是屈才了。這時候卻沒推辭,正是知道禎娘只能倚靠她了。

於是文媽媽便走馬上任,理了家裡大小事務。只是她一人能有多少精神?況且還不熟悉禎孃的那一套。所以凡有了大事,就自己與禎娘商量着主張。而家中瑣碎之事一應都暫令幾個管家媳婦和四個大丫鬟分內外協理。

也因此幾個人在一起商議能如何更好打理上下,不要禎娘如今再分神好在大戶人家原有的幾個大毛病,頭一件是人口混雜,遺失東西。二件,事無專管,臨期推委。三件,需用過費,濫支冒領。四件,任無大小,苦樂不均。五件,家人豪縱,有臉者不能服鈐束,無臉者不能上進。家裡或者沒有,或者有也不多。

這些都是大戶人家慣有的毛病,只因爲周顧兩家都發家不長,且主子人少管的又嚴,於是沒有沾染太多。這些事情真要糾錯起來,真個難爲,文媽媽她們倒是不需費這個心了。

然而這個沒有總有別的,文媽媽便道:“家裡在各道門看着的位置何等重要,你們小孩子家家不知道厲害。一個人家只要門戶緊了,其他地方自然就知道該嚴謹着來。若是門戶鬆了,什麼牛鬼蛇神都會有。特別是年節下頭,看門老婆子們不中用,得空兒總要吃酒鬥牌。白日裡睡覺,夜裡鬥牌,哪裡能好好做事!原先有少奶奶鎮着,還能有個體統,如今由你們關照,只怕又要各自取便了。”

這還只是一件小事,還有許多別的事情家裡人沒想到,禎娘不能理事了,讓手邊人商量着來,不僅沒比以前鬆泛,反而是更加嚴苛了。衆人沒個話說,就連原有的一些偷安竊取等弊,一概都沒了。

私底下就有幾個媳婦議論道:“果然人家說‘閻王好見,小鬼難纏’呢,原來少奶奶也不見得有這樣嚴苛,知道給些臉面。輪到幾個下頭的指派倒是臉酸心硬,一時有個不妥便不認人了!”

也有人道:“也不打緊,橫豎就是這年節上頭多事,等到過了年再有什麼?這一個多月大家小心伺候就好,各處小心謹慎早來晚散。不過是辛苦這幾日,把個過年的場面撐住了,以後如何歇息不得。且要我說也不該有什麼話,都是該做的。”

這樣的情勢,若是開頭還有人暗自欣喜,以爲能趁機偷懶耍滑搪塞事故。三五天後,經過幾件事也明白了。這幾個平常看着好說話、與人爲善的大丫頭,個個都是精細人,哪裡有什麼空子可鑽!

禎娘曉得家裡太平先鬆了一口氣,與身邊紅豆幾個丫頭道:“你們幾個做的好事,我暫且受用了若不是怕看着不像,你們這一回入了行,什麼都做的熟練了,這些事情倒是全託付你們呢。”

然而家裡的事情有了着落,錢莊的事情纔起來怎麼說?原來打算自己上陣。一個是新生意她從來自己上手,另一個她手上也沒有能現下就把這樣重的擔子就挑起來的人。原來從平遙帶來的那個李在業倒是不錯,但也要磨鍊幾年才能擔的起這樣的大單子。

然而這些事再重也被禎娘暫且拋下了,重又調整了錢莊的事務。雖然不是就此停下來做到一半怎好停下來?但也放緩了步子。原本的計劃重新做了一遍,禎娘不用親自做了,而是相信着手下的人即使經驗不足,也都是相當有能力做到的。

不過這些事情都是將來的事情了,正擺在眼前的是下午衙門那邊封印的周世澤就回來了。也正是因爲就要回來,這纔沒有遣人專門去說一聲。

於是周世澤纔到家裡就覺得今日家裡的氛圍和往常大不一樣,人人都是臉上帶着笑意。且也沒個人專門迎他,禎娘更不知道到了哪裡,等到到了內室才發現有大夫在家裡。

這就越發疑惑了直到宋醫官見到周世澤,拱手行禮,然後才接着與禎娘道:“自古以來,這婦人懷孕,就是子居母腹,以母氣爲氣,以母血爲血。母子同體,母安則子安,母病則子病,母熱則子熱,母寒則子寒,母壯則子壯,母弱則子弱。且孕精氣以生,呼吸相通,喜怒相應。少奶奶因爲這些日子疲憊才外發這個,不過日子且早不用發愁。”

宋醫官昨晚就來過一回了,然而昨日夜深,又很匆忙,許多事情沒法細細來說,好多要注意的事兒也沒說個清楚。況且就是沒有這個,也該想到昨日纔有不好,今日也該複查一下。

周世澤就算從來沒經過這種事兒,只聽話也知道是什麼事了,他又不是傻的!這時候腦子裡只有禎娘和孩子兩樣打轉!孩子他當然是沒有的,就是有也只是見過一些同僚家的。

因爲是武官,這些孩子也大多虎頭虎腦周世澤想起有幾個兄弟曾做過的,初爲人父喜歡炫耀,把個孩兒夾在胳肢窩下,然後就帶出了門玩耍。當時自己有興趣也曾看過抱過,感覺沒什麼稀奇。但是這時候知道自己也將有一個那樣的孩兒,抱着帶出去與人看,忽然就不同了。

又想到禎娘是不是因這孩兒身體不好急切起來倒不是先問宋醫官,他直接的很,立刻掀開了禎娘穿上的帳子。禎娘聽到動靜已經曉得周世澤進來了,卻沒想到他忽然掀了帳子,還嚇了一下。

周世澤只見禎孃的氣色還好,只是不像平常裝飾地精緻。頭髮只打了一根大辮子,額頭上帶着昭君套,至於簪環是沒有的,到臉上甚至胭脂水粉這些沒得蹤影。禎娘就靠在兩個大迎枕上,清水樣子比平常另有一種動人。

周世澤卻不管這些,只拿了禎孃的手,不知道是不是想多了,覺得比平常要冰冷一些。摸摸禎孃的臉,回頭問紅豆:“到底是怎麼回事?禎娘懷了身孕之前怎麼沒人給我去送個信!如今請大夫,還說什麼調養的事,又是發生了什麼!”

紅豆趕緊把禎娘是昨日才發覺身孕這件事說了,又說了宋醫官的診斷讓周世澤放心。然後才道:“少爺原本就在來家的路上,趕過去一路又不會比少爺到家知道緩慢。且少奶奶叮囑,怕少爺路上急切,這大雪天趕路,不是好玩的。”

屋子裡頭燒着地龍,本來就暖和。又因爲禎娘懷孕,今天更沒人放鬆。現在禎娘是腳底下湯婆子,手上小手爐。有一點不夠熱了就有人要換新的。這樣暖暖的,脖子上還翻出一圈潔白的毛絨,只覺得臉上也是暖的之所以讓周世澤覺得手不夠暖,大概是因爲剛纔露出手腕把過脈罷。

這樣的禎娘覺得自己都糯糯的了,像是一塊火上烤軟了的年糕,渾身也軟的不想動。於是沒有起身,手指頭都不動彈一下就對周世澤道:“你慌什麼!女人家懷個孩兒是什麼大事。”

禎娘卻不說她昨日的驚嚇周世澤聽了卻不買賬,他圍着禎孃的牀榻打轉,好似不知道往哪裡下手。伸伸手才道:“我慌你啊!世人都曉得婦人生孩兒不是大事,那是因爲那是人家婦人生孩兒。你是我夫人,我當然着緊。”

說着又湊近了看禎娘,他又看得出什麼來。只起了身,和宋醫官到一旁說話。宋醫官能說什麼,禎娘本就還好,當然是照實了說。過後又道:“我那裡有一本專講婦人懷着身孕時候的種種忌諱的冊子,原是一位婦科聖手編纂的,後頭又有人添了些,我回去後讓我徒兒送過來。”

這本冊子到底是醫家的書籍,並不算什麼流傳廣泛,因此一般人家也不買他。但是宋醫官行醫多年,覺得裡面說的極好,因此遇到那些第一回懷孕的婦人總是奉上一本,這樣能知道的全面。

周世澤真是一個字一個字地聽,奈何不懂這些,保養調理什麼是和他平常有什麼關係。譬如宋醫官這樣常來家的大夫,家裡上上下下都熟,只他像是沒見過人家。不過最後說的他就懂了,只要照着書上做就好了麼!

放下原本的如聽天書,周世澤趕忙道:“勞煩大夫了,也不用麻煩小大夫。待會兒家裡小廝送大夫家去,至於書籍也就一道取來就是。只是一樣,這樣的冊子煩多給幾冊,好讓內子身邊的人和我都能看到,做事好有參照。”

周世澤不知道宋醫官,宋醫官卻知道周世澤。人家年少成名,沙場上一股子兇悍是很有名的。如今當着四品守備就更不得了,宋醫官常在他家走動,怎麼能一點不知他。只是這時候周世澤和他知道的全不同,不過也不稀奇,宋醫官見得多了。世上多少強狠男兒,遇到妻子就軟了,再遇上妻子懷孕,就是化了也有。

於是拱手不說,再叮囑了幾句禎娘身邊的丫頭,這就要告辭。周世澤讓人把診金加厚一倍,然後指派了一個小廝,道:“你送先生家去!到了先生家帶着先生給家裡的東西再回來。”

送走了大夫,旁邊的人也有眼力見兒,哪怕是禎娘如今身邊缺不得人照看不能大家出去,也都盡力站的遠些了以往這樣周世澤就該湊近了禎孃親親暱暱了,今日卻不知道怎麼了。那種不知所措,來的遲些,但到底是來了,周世澤一下竟不知道接下來怎麼做。

然而周世澤終歸是周世澤,想不清楚的時候便直接去做就好,當初這個媳婦兒是怎麼到手的,他的性子就是這樣啊。不管怎麼說,先把禎娘抱在了懷裡,一手放在了腦後,另一隻手輕輕在禎娘脊背上撫摸。

禎娘在周世澤覺得不知所措的時候,大概是被感染了罷,於是也不知道做什麼起來,莫名的心慌。然而這時候周世澤在兩人說什麼之前先付諸了行動,禎娘覺得原本的慌張就這樣淡了。

“這不是哄小孩兒一樣啊。”禎娘忽然生氣地說,只是她雖然這麼說了,行動上卻沒有不喜的樣子。若是她真生氣了,無論如何先要把周世澤推開的。說穿了,和這句話相當合襯,她就是突然有了小孩兒脾氣。

周世澤卻像是忽然脫去了平常有些沒長大的樣子,像個真正的當家男子漢。沒有真因爲禎孃的話動一點點,沒停頓地拍了拍禎孃的脊背,親了幾口禎孃的鬢邊,小聲道:“並不是哄小孩子,小孩子怎麼會生小孩子。”

之後的禎娘從臘月到正月,不要說有什麼行動了,就是牀鋪也很少下來。周世澤眼不錯地盯着她,似乎是連她一日走了多少步路也有算計直到過了調理期,又有宋醫官在旁說過,孕婦也該多多活動,不然難生產,她這才行動多些。

這時候其實也才三個多月,禎娘穿着衣服一點也看不出身孕。只是周世澤偶爾在被子下只隔着一層中衣摸一摸,才能察覺肚子真是比以前鼓起來一些。這讓他心中格外不同在最開始一點自己也說不清的複雜感情之後,隨着這株幼苗一點點成長,他忽然有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那大概是就是他從來都不知道,也沒人教過他的父親的感受。他想起他的少年時代,和其他軍戶子弟不同,父親雖然不如一般軍中男子健壯,不能帶着他習武騎馬。但是他生意做得極好,每回大家都是稱讚豔羨的,這已經讓他足夠爲父親驕傲自豪了。

因此在旁人來看,最該是一頭倔驢,少年時候與家裡老子鬧的不可開交的自己,不僅從來沒反駁過一字一句,還直接把父親的交代每一句都當成是金科玉律。雖然現在看來父親相當睿智,沒有一句說錯了,但那時候看是相當反常罷。要知道衛所子弟裡頭倔種好多,哪個家裡沒有一陣雞飛狗跳。

所以父親對於周世澤來說是什麼,是該讓孩子敬仰,撐起一片天地的人。最讓他們獲得別人的豔羨,凡是說起父親都能說話聲大三分。聽起來有些膚淺,甚至近於小孩們互相比較衣裳點心,可週世澤喜歡,因爲他當年就是這樣,他的孩兒不能他當年的驕傲都無。

這些都是隨着陪伴禎娘養胎慢慢有的禎娘正由着他護着在屋子裡走來走去。這時候外頭正下大雪,就算婆子們掃雪掃的再幹淨,也沒誰敢這個時候放她出去走動,如此也只好家裡走一走算了。

禎娘看了眼把手虛放在她背後和手邊的周世澤,忽然有些生氣問道:“每日只知道管住我!還數着我走了多少步,多了一步少了一步都記得,真是記性好!果然是孩兒緊要,以前倒是不知道你是這樣瑣碎的!”

禎娘說完就覺得後悔了,她本來的意思當然不是這個。只是被這樣嚴密管住忽然就是覺得心煩,再加上最近害喜厲害,看哪裡都不順眼。說出許多話,想想哪裡是她以前會說的。這一次也是,她明明知道的,周世澤沒覺得孩兒最要緊,他明明是要緊她來的。

只是就算知道是自己說錯話了,禎娘也拉不下臉道歉。她自從懷孕後就變得她自己都覺得奇怪了,喜怒無常,常常爲了以前決不在意的事情變換心情。這時候就算知道自己不對,也不願意認錯就是一樣。

周世澤這時候真是穩重,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他還記得那本小冊子上寫了,婦人懷孕,有些人會變得性子奇怪起來。這時候就該順着來,若是慪氣起來,身心不舒暢,傷身體的很。

所以他不說一句反駁的話,同時點頭肯定更是要不得的。最後用這些日子學到的最好的法子假裝沒發生過這件事就是了。這當然是掩耳盜鈴,只是禎娘現在吃這一套,立刻就跟着當沒這件事。

周世澤看的好笑,卻沒有表現出來,不然真是前功盡棄了。同時數着的步子也沒忘記,清了清嗓子道:“今日上午走完了,我們歇一歇。這時候廚房裡的點心也好了,你多吃一些。”

話是經不起說的,周世澤才說這話,辛夷就捧着兩個方盒過來,正是廚房裡精心準備的上午點心過來了禎娘現在一日要吃六頓,一個是少食多餐,爲着胎兒好。另外也是害喜的症狀還在,爲了彌補吐的,就只能多吃一些。

禎娘這就坐到了桌邊,辛夷把兩隻洋漆小方盒揭開。裡頭有十來個果碟兒,都是蜜餞減碟、榛松果仁、紅菱雪藕、蓮子、荸薺、酥油包螺、冰糖霜梅、玫瑰餅之類。酥油泡螺也有渾白與粉紅兩樣,上面都沾著飛金,如甘露酒心,入口而化。

原先禎娘害喜最厲害的時候,見到吃的就心口不舒服犯惡心。現下雖然免不得還是會吃過後吐,卻還能夠吃下東西,這就是不同了。何況今日禎娘只覺得眼前的精緻碟兒十分鐘意,揀着立刻吃起來。

也就是在這裡不同了,禎娘吃過這些不僅沒吐,還忽然特別念起鹹口的小食,特別是那些香的辣的炸的。

周世澤在一邊看禎娘吃,等到她吃不下了就就着她吃的接着吃,這些天都是這樣。然而今天他卻沒這樣,因爲禎娘一點沒吐!他再三看了,確定禎娘真的不要吐,立刻高興的要不得,這就要讓人去獎賞今日做這一頓點心的廚子。

然而可喜的纔不只是這些,禎娘拉了拉周世澤的袖子道:“我好像是害喜過去了一樣,方纔是一點沒覺得噁心,且想吃的還有幾樣讓廚房中午做黃熬山藥雞、臊子韭、山藥肉圓子、燉爛羊頭、牛肚兒、爆炒豬腰子這幾樣,也不用飯,就玫瑰鵝油湯麪蒸餅兒配着。”

一頓飯不吐就足夠周世澤可樂的了,何況禎娘是害喜完了,周世澤立刻跳起來道:“這是真的?!你別動!還愣着做什麼,沒聽見?去廚房說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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