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預言成真,董纖纖並不覺得有成就感。
聽聞伴月國國內形勢混亂,伴月國國民四處逃難,北庭邊城和雲州等地都收容了不少難民。
董纖纖聽聞這些消息是她回到雲州後,心中充滿愧疚不安,最終也只能一聲嘆息作罷。
她已盡力了,可伴月國國王還是沒有相信她,無法提前告知百姓避難,造成伴月國慘重的人員傷亡和財產損害。本就是小國,地方小人也不多,據說國王看到底下人統計上來的傷亡數目,國王當場氣暈,醒來後反覆唸叨着:爲什麼那時候不信她的話?不過董纖纖既已回到雲州,伴月國的事她也不再理會。
前日他們回到雲州。
第一次踏進這片陌生的土地,董纖纖坐在馬車裡瞧着沿途的景物,路上有不少樂溪族人穿着獨特的民族服飾,不論是年輕的年長的面龐都洋溢溫暖的笑容,經旁邊的水璇介紹樂溪族人很重視端午,只要端午來臨,雲州街上便能看到許多樂溪族人的身影,他們或出門買賣艾草、糉子等端午必備,或結伴同遊遊賞,一同去看賽龍舟等傳統民俗。乍然聽聞樂溪族人重視端午,又必備艾草、糉子,董纖纖嘴角抽了抽:不會那麼巧,這個時空也曾出現一位叫屈原的人投了汨羅江,引來後人無盡的追思?
水璇表示樂溪族人祭拜的是某位樂溪族的領袖,傳說以前某個時候這位樂溪族領袖爲保護樂溪族的利益而不幸遇難,這位領袖素有賢名處事又公正,是樂溪族人心中的精神領袖,因而,每年的端午時節,樂溪族人都會大肆慶祝,以告慰這位領袖在天之靈。這個傳統習慣也一直保留下來,董纖纖感嘆,即便在不同的空間,世間萬物的發展仍逃不過時間的掌控,總會有那麼幾處與現世的歷史進程相似地交叉點。
董纖纖聳聳肩,不再想這些深奧的問題。
眼下,她已經到了雲州,那麼她和夏弦月的事也要擺上議程了。
她想着他就在後面的那輛馬車上,下意識地咬咬脣:她該怎麼開口告訴他?
我最多隻能與你在一起十年,這樣的我,你還要嗎?
她沒有勇氣問,明知道他肯定會給肯定的答案,可她卻忐忑他們看不到光明的未來。
水璇見她面色不好又嘆氣,不由多留了心眼。
等他們到了莫家,不僅莫家人在門口迎接,還有水月教的長老們。
怎麼搞的那麼隆重?
水璇扶董纖纖下車,夏弦月接手照顧她的任務,小心地牽着她,董纖纖黑線:她又不是三歲小孩兒,還擔心她摔了不成?
水月教長老們雖然得了水璇提前彙報過新聖姑的情況,雖然都有心理準備,但此刻見兩人相伴而行,旁若無人的親暱姿態,幾位長老們不覺皺眉。自從董纖纖能幫水月教度過一劫,又成功預言伴月國的天災,水月教已將董纖纖視作真正的聖姑,若說之前還存有輕視怠慢之心,可水月教能存活下來並得以在雲州繼續發展壯大,都歸功於董纖纖和莫家,因而教中上下對董纖纖都持讚譽態度。可是,好不容易盼到聖姑回來,怎麼偏就看到那麼礙眼的場面?
水璇已知董纖纖的打算,見董纖纖與夏弦月關係親密,也沒有說什麼。連孩子都懷了還裝不認識,那纔是太假了,而且董纖纖的思想明顯不似這時代的女子矜持,雖然她能演得賢良淑德,可她骨子裡根本是離經叛道。
“這位公子,請你與聖姑保持距離。”於長老看不下去,上前“請”夏弦月離董纖纖遠點。
夏弦月看看董纖纖,無辜地說道:“有什麼不妥嗎?”
非常的不妥好不好?於長老氣的吹鬍子瞪眼,這男子膽子未免太大了,除非是水月教神靈們同意的聖姑夫婿人選,任何男子都不可以與聖姑如此親密。於長老氣惱他故作無知,轉而鄭重地懇請董纖纖注重儀表,別失了水月教的禮數。
董纖纖皺眉,再看夏弦月一臉淡定從容,握着她的手卻沒有鬆開,面上保持微笑。
什麼都瞞不過他。
董纖纖腹誹此君總是猜透她的心事,往後她可得加強演技。
“於長老,諸位長老,今日既然諸位都在,我有事要與你們說。”董纖纖客氣地朝長老們行了一禮,卻沒有依他們所言與夏弦月保持距離,於長老不知她這是何意,詢問地看向水璇,水璇沉默地搖搖頭。
“諸位長老,多謝你們的厚愛,只是很遺憾,我無法勝任水月教的聖姑,故此請辭。”
董纖纖此言一出,衆皆譁然。
唯有夏弦月和莫倚風似早料到,平靜地看着一切。
“這怎麼可以?聖姑,你是爲了與這男子在一起才這麼做的,你不能如此自私。”於長老剛說完,又覺得自己說過頭了,但話已說出口也不好收回,沉着臉看向董纖纖。
董纖纖並不畏懼,笑着說道
:“私人原因是一部分,不過最主要的是我的時間到了。”
長老們不解地看着她,董纖纖卻撩起袖子,讓他們看看乾淨的手腕。
原來,那道月牙形的印記竟然不見了。
長老們再遲鈍也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神靈選中的聖姑都是有印記的,可她的印記卻消失了,這意味着神靈將她的靈力收回,也一併收回了她的聖姑資格。
“怎麼會這樣?這不合理。”長老們不解,但神靈的旨意又從來不會出錯。
董纖纖淡笑:“我出任聖姑一職本就是靠了大家的厚愛,神靈一開始就對我說,我當聖姑的時間不會長,只要替我母親盡完她未盡的責任,我就可以離開。”
“很抱歉,我不想違心一輩子當聖姑,被你們捧上聖壇膜拜。我只是個普通人,只想過普通人的日子。”
董纖纖見他們一臉失落,雖然心裡愧疚,但這事是早決定好的,還是速戰速決好。
“我們去哪裡找新聖姑?難道又要等十年?”有的長老泄氣地說道。
“也許神靈早有安排,那位新聖姑就在你們身邊。”董纖纖寬慰他們,“一切都在神靈的掌握中,諸位要相信神靈。”
水月教衆人都瘋狂迷信水月神靈,董纖纖只要搬出他們說事,長老們一定能很快接受。
果不其然,水月教的長老們一陣商議,最終只能無奈答應。
作爲水月教任期最短的聖姑,來歷最莫名其妙的聖姑,水月教長老們此時的心情很複雜。
不約而同地,諸位長老率領水月教的人齊齊向她下跪行禮,董纖纖嚇得往後退,被夏弦月扶住了。
她叫他們起來,任期到了卸任而已,不用那麼鄭重大禮。
“多謝聖姑,你於我們水月教的大恩,永世不忘。”
董纖纖心裡一酸,擠出兩滴眼淚。
夏弦月握緊她的手,朝她頷首示意。
因爲她做的很好,所以得到了水月教的一致認可。
“聖姑,保重。”
道別永遠都是個沉重的詞,董纖纖目送水月教衆人離去的身影,雖然卸下了水月教與她相關的一切,但心裡免不了一陣失落。
好在這失落只持續了一會兒,很快就被緊張的情緒給替代。
因爲莫倚風要帶她去見莫家的老家主。
董纖纖的親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