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指婚(一)

京城新八卦迅速流傳開來。

那位要成親的展大人,又將婚禮延期,據說是新娘子身體不適。

也有傳說是,新娘子失蹤一段時日了,找不到人成什麼親?

朝中同僚聽聞八卦,紛紛感慨:難怪展大人的臉色都不好,兵部的氣氛一直很沉重。

相對的,來大鄆和親的娜緹公主卻是喜上眉梢。

原因無他,因爲聖上爲她指了門親事。

莫說,聖上親自指婚一事,跌破了多少人地眼鏡,畢竟人人都以爲北庭送公主來要麼做人質,要麼做妃子,可沒想到聖上竟然放棄這一位大美人,爲她指了一門婚事。

不是皇親國戚,只是一個文人。

雖然這個文人考過品階,但基本沒什麼正經職務,又因長年體弱多病,基本沒有造訪過工作崗位。這樣的人,怎麼能配的上北庭最美好的公主?

因爲他是夏弦月,名動天下的弦月公子。

據傳,當日大殿上,弦月公子彈了一曲《醉流霞》,贏得赫連娜緹公主的芳心,聖上見他們彼此屬意,心情愉悅地賜婚,兩位年輕那女也欣然接受。

夏家自從得知北庭公主要嫁進來,南城那邊的消息沒那麼快收到,而且這次婚禮要放在京城辦,別業這兒反倒比南城本家還要忙碌,事事要準備妥當。

澄心看着屋裡忙進忙出的人,心下不滿,湊到楊滄跟前嘀咕:“楊護衛,三少爺見異思遷的速度未免太快了,小姐纔剛走就娶別人。”

“哼,還不是小姐的一番好意?”楊滄臉色不佳,語帶嘲諷,“都拜小姐的靈丹妙藥所賜,讓公子將她拋之腦後,可以安心娶新人。”

他的這番話裡有些埋怨,不明白那個女人怎麼對別人對自己都那麼狠?她既然喜歡公子,公子也喜歡她,只要她待在公子身邊,公子定會好好呵護她。到底是什麼原因,讓她出此下策,竟然讓夏弦月將她忘得一乾二淨?楊滄想不明白,又看澄心在旁嘀嘀咕咕,暗暗咒罵,只得閉起耳朵,默默往天上扔個白眼。

女人心,海底針,誰能琢磨透?

澄心雖然聽懂楊滄話裡的嘲諷和無奈,但她做不到心平氣和。在她心裡,始終認爲董纖纖做這樣的決定一定有她的道理。可是,少爺怎麼可以這麼輕易就忘了她?澄心忿忿不平,想到秋百羽的診斷結果,就一陣氣悶——

“放心吧,死不了。”秋百羽神色輕鬆,無視其他人擔憂的神色,自顧說下去,“不過是中點無害的小毒,睡醒了就好。”

“下毒?”夏弦端緊張不已,擔憂地問道,“究竟是何人,爲何要害三弟?”

“恐怕得去問失蹤的人才知道。”秋百羽年輕俊朗的面容泛着不屬於十六歲的老成與沉穩,彷彿看透了

世情,語氣悲傷無奈,“董姑娘怕是要和夏公子一刀兩斷,再無瓜葛。”

“不可能。”

楊滄和澄心同時出聲,皆不相信秋百羽說的是董纖纖。

只見秋百羽拔出一根銀針,刺進夏弦月的手上,語音清冷:“緣分(第一聲),西南邊陲一個部族的藥物,傳說只要讓人服了這種藥物,再燒掉一張符咒配合,就能讓他忘掉特定的某個人。”

“他醒了,不信你們問問看。”

秋百羽不再說話,接過侍從奉上的鐵觀音慢品,留他們去向夏某人問個究竟。

不過,肯定問不出什麼。

秋百羽嘆息地搖搖頭,想起那個女孩子活力十足的笑臉,壞笑的可愛模樣,心中涌起淡淡的惆悵與不安:究竟出了什麼事?讓你選擇這麼決絕的方式離去。

竟然連個影子都不肯留在他心裡,到底是爲他着想,還是恨他?

澄心顧不得禮數,連忙問他出了什麼事,董纖纖去了哪裡。

不料,夏弦月對“董纖纖”竟然毫無印象,反問澄心在說什麼。

夏弦端制止她再問下去,轉而測試他是否還記得其他人,結果如秋百羽所言,他記得其他一切,唯獨不記得董纖纖,以及有關她的一切。

夏弦端當即有了決定,不動聲色地朝楊滄使眼色,他皺眉,但是點點頭,帶着澄心走出房外。

澄心氣呼呼地戳着楊滄的手臂:“我還沒問清楚,你幹嘛把我拉出來?”

“大少爺讓我們去做事,你還想拖着不做,準備捱罵?”楊滄冷聲答道,越發覺得澄心比原來聒噪,嬌俏的蘋果臉因爲氣憤鼓鼓的,反倒分外可愛。

楊滄冷着臉別開眼,暗罵自己眼光有問題。

澄心不解:“大少爺讓我們做什麼?”

“清理東西。”楊滄冷笑,“把董小姐相關的東西都扔掉。”

“什麼?”澄心怒瞪他,根本不相信。

楊滄繞過她,徑自往前走:“既然小姐主動離開,這些東西留着也是多餘。現在扔了,免得往後少爺追問,讓他傷心。”

“你……楊護衛,你是個壞人。”澄心義憤填膺,爲董纖纖打抱不平,“小姐不是不講理的人,一定是三少爺做了什麼害小姐難過。你一定知道,你這個幫兇。”

澄心氣的要揮拳頭,但楊滄只是稍稍轉動下身子,讓她看到他的佩劍,澄心沒膽子纏下去,氣沖沖地調頭回屋收拾董纖纖的東西。

不然,待會兒楊滄來收拾,肯定會把小姐的東西扔光光。不行,雖然小姐的東西不多,但她一定要保管好,等小姐回來。

楊滄看澄心氣惱離去的背影,嘆息着搖搖頭。

這個笨蛋,你不知道你家小姐心眼很小。

她只知道公子騙她,介意公子不無法坦白的過去,所以,她不知道公子的欺騙都有無可奈何的理由。

公子對她是用了真心,可是她不在乎。

況且,如今,還有誰在乎?

澄心很在乎。

她還是不相信三少爺和小姐就這樣悄無聲息的結束。

擠出笑容,她主動幫別的丫鬟去送茶水。

夏弦月正坐在房中看書,有人送水進來,頭也沒擡。

澄心沒有擱下茶水就走,勇敢地走到他面前,大聲道:“三少爺,澄心有事稟報。”

夏弦月輕輕頷首,示意她說下去,注意力仍留在手上的書裡。

“三少爺,你真的不記得小姐了嗎?小姐叫董纖纖,她原來是你的表妹舒靜薇,後來表小姐回來後,她又成爲董纖纖,小姐很喜歡三少爺,三少爺也很喜歡小姐。小姐雖然有時候笨笨的,說話也莫名奇妙,但小姐人很好,三少爺你一定還記得她。”澄心不管不顧地說下去,“所以,三少爺你怎麼可以娶別人?小姐會傷心的。”

夏弦月終於肯擡頭與她對視,清俊的臉上,那雙眸子含笑,澄心卻不由自主地心寒:“你這丫頭倒是很有編故事的天分。”

他喚楊滄進來,把她帶下去,淡淡道:“你說的是展家那位二小姐,我只記得她喜歡纏着我,後來,我實在受不了她的花癡,說了幾句狠話把她打發了,還有後續嗎?”

澄心震驚他說的話,還想再反駁卻不知道怎麼辦。

楊滄趁她犯傻,趕緊把她帶走,免得她再亂說話,踩到公子的地雷。

這個笨蛋,就她沒看到公子手上拿的書是誰寫的。

《絕戀情殤》,那個女人寫的亂七八糟的書,裡頭什麼楊小黑和夏小白亂搞,看的他一臉黑線,他就是豬也能看出來那女人在影射他和少爺。

所以啊,誰知道那毒藥到底有沒有用?

最起碼,他不相信公子會忘記。

芙蓉苑。

丁香再次踏進此地,心中惴惴難安,只覺得這處宮中處處透露着怨氣與不甘。

也對,茗璇公主要去和親,嫁給不喜歡的人,偏偏喜歡的人又要娶別人,這簡直是雙重打擊。

“丁香。”公主幽怨的聲音自簾後傳來,丁香趕緊走上前跪下,“公主恕罪,董纖纖下落不明,恐怕一時半會兒也尋不回。”

“不,一定要找到她。”

茗璇公主冷笑,“本宮就要讓她替本宮承受這份痛苦。”

“本宮也不會讓赫連娜緹撿了便宜。”

此話恨意重重:“想做他的妻子?得看她有沒有這個福氣。”

她就不信,一個殘花敗柳還有資格接受賜婚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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