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了啦……”簡寧伸手推了皇甫擎一把, 捧着肚子從龍榻上翻身坐了起來。“頭髮都給你弄亂了。”廝混片時,佳人玉面含春,體露半襟, 已自有些把持不住。皇甫擎隨即也坐了起來, 將人兒環抱在身前, 吻着她耳垂道:“心肝, 等你把兒子生下來。得好好補償朕。”
補償什麼?你纔不會虧待你自己哩。簡寧應道:“別老兒子兒子的, 生男生女還不知道呢。”皇甫擎道:“朕說兒子就是兒子。錯不了的。”簡寧繫上襟結,又攏了攏腦後的髮髻。“那可不一定。萬一是女兒怎麼辦?”
皇甫擎將下巴抵在人兒肩膀上,略想了想。“女兒也好。朕也想看看, 你我這般人才會生出怎樣一個美人兒來?然後我們再接再厲,繼續造人唄。不過, 朕還是想先有個兒子, 將來再給他添個妹妹。齊侯之子, 東宮之妹嘛。有個哥哥寵愛她,豈不更好?”
“你的人才很好嗎?臭美!”簡寧回了一句, 心裡卻不安起來。雖說太后、姑姑,現在輪到皇甫擎,每個人都表了態,頭一胎生男生女無所謂。可萬一真的生下來的是個女兒,只怕還是會令大家失望的。
皇甫擎見人兒發呆, 不難猜到她的心思, 勸慰道:“小東西。朕不是說過了嗎?朕只要你給我生孩子。朕要將皇位傳給我們的孩子, 只傳給我們的孩子。”簡寧轉身擁住皇甫擎。“這可是你說的?”天子吻了吻人兒眉心。“小傻瓜!朕再糊塗, 也不會拿立嗣之事來玩笑。安心養胎, 不許胡思亂想!”
“哦”簡寧應了一聲,跟着肚子便咕嚕咕嚕地叫喚起來。皇甫擎笑道:“看來寶寶睡醒了。是時候給他餵飯了。”當即一拉榻邊的絲繩, 召喚奴才們入內,吩咐擺飯。二人遂在偏殿內共進了午膳。延挨至未時三刻,佳人方纔離去。不及午睡,天子便又一頭扎進了紛繁雜蕪的公事中。不在話下。
天璽十年十一月初二,十年前的今日,先帝薨逝,皇甫擎年僅十八歲,以皇太子的身份登基稱帝,年號由興元改爲天璽。少年天子,勵精圖治,經過整整十年,金鵬帝國的國力愈漸增強。如今,皇甫擎雄心勃勃,正積極籌備與大燕一役。開疆拓土,統一天下,指日可待矣。
當日午後,簡寧坐在芳菲殿內,正看侍女們清點從南昭送來的禮物。皇甫擎登基十年這樣大的事,南昭作爲盟國自然要有所表示,加之國內已得到了初雲公主懷孕的消息,所以此次入京朝貢,挾帶尤其豐厚。佳人不禁道:“要是早點送來就好了。才辦報那會兒,也不至於窮得要典當東西。”正說着,外頭侍女進來稟告,房大人攜夫人求見。簡寧聽了,忙叫請進來,由阿奴攙扶着出了偏殿,往正殿迎接。
房子陵的新婚妻子王氏,簡寧曾在七夕《女報》的創刊儀式上見過一面。生得是珠圓玉潤,秀麗端莊,與那畫像上的大致無二,只是體態略豐滿些。一入正殿,新娘子納頭便向佳人恭身施禮。“妾身王氏見過公主殿下。公主殿下萬安。”簡寧趕忙命阿奴扶起,口中道:“嫂嫂快別這樣!該是我這做妹妹的見禮纔是。”房子陵一旁卻道:“先行國禮,再敘家禮。這是你應受的。”簡寧回嘴道:“是嗎?怎麼從來不見你向我行國禮?”房子陵當場語塞。
看了座,斟上茶。只見漱霞領着兩名侍女自外頭捧進兩個食盒來。王氏起身道:“公主殿下請嚐嚐,這些都是妾身做的糕點。”簡寧奇道:“都是嫂嫂親手做的嗎?那我一定要嘗一嘗。”叫捧上前來打開一看,甜香撲鼻,色澤各異。拿起一塊送進嘴裡,果然綿軟粘甜、香糯可口。“嫂嫂好手藝!”佳人由衷讚道,乃吩咐漱霞收去寢殿內。夜裡肚子餓時,正好拿來墊飢。
房子陵因道:“吃了我們家的糕,回禮呢?”簡寧道:“小氣鬼!不用你提醒。早就準備好了。”俄而,漱霞再出來,手上已捧了個戕金紅漆奩盒。“嫂嫂,這幾件首飾不成敬意。妹妹笨手笨腳的,拿不出什麼象樣的手藝活來,只能揀現成的。請嫂嫂姑且收下。”佳人說時,漱霞已送到王氏面前。王氏接了,見都是些貴重的寶石釵釧,一樣稱謝不迭。
禮數完備,簡寧坐在正中的紫檀木寶座內,問道:“表哥、表嫂是來赴國宴的吧?姑姑、姑父呢,沒有一同來嗎?”房子陵回道:“正是。我們先去了長樂宮拜見。父母親留在那裡說話。玉芝急着想見你,就先過來了。”王氏與房子陵同坐於寶座下方左首相連的兩把交椅內,聽見說便點頭附和。
簡寧道:“原來嫂嫂諱‘玉芝’二字。不知怎麼個寫法?”王氏道:“是《思玄賦》中,‘聘王母於銀臺兮,羞玉芝以療飢’的玉芝二字。”簡寧心道:原來是味藥材。
因見佳人肚腹隆起,玉芝道:“還不曾向公主殿下道喜。不知尚須多少時日才能生下小皇嗣來?”簡寧應道:“早着哩。算算日子,寶寶應在明年春天出世。嫂嫂今後不必公主來公主去的,喚我雲姬就是了。不然,同表哥一樣,叫我一聲表妹好咯。”玉芝大方應允,笑道:“表妹直恁親切,妾身依命就是。”
簡寧想起方纔糕點,問道:“嫂嫂平日愛做些什麼消遣?想來於廚藝一定頗有研究。”玉芝回道:“雖讀了些書,不過略識得幾個字。倒是對烹飪一事有所偏好。家父省得,便費心重金聘來一位女師傅。跟着學了兩年,會做幾樣小菜。”佳人聽了暗歎:還真是上得廳堂,下得廚房。便道:“正好,《女報》又可以多開一個美食專欄。嫂嫂自然是當仁不讓咯。”
這王玉芝在未出閣時已經是《女報》的忠實讀者了。此刻聽佳人這麼一說,欣喜不已。“做幾道菜還行,文章我可寫不來的。”簡寧道:“嫂嫂別謙虛嘛。不是有表哥嗎?讓他幫着潤潤色不就行了。表哥,你說呢?”房子陵直搖頭。“整日就想着做生意。”便轉過臉去,對新娘子說道:“你就姑且試一試吧。”玉芝點了點頭,臉上透出些許羞赧之色來。
三人閒聊片刻,房子陵因有話要對佳人單獨說,便道:“太醫不是囑咐過,無事要多走動走動。今日豔陽高照。表妹,我陪你去院中走走,順便有兩樁關於《女報》的事要同你商量。還有,玉芝來的時候,說想看看你養的那兩條松獅犬兒。”
簡寧望見房子陵的神色,還當是關於薛小憐的事,便道:“也好。坐久了,是要走走。嫂嫂,讓漱霞引你去看可好?我因有孕,皇上不讓我接近它們。怕它們撲騰來撲騰去的,萬一有個閃失。”玉芝道:“不必麻煩表妹。我自去看就行了。”說着,起身向房子陵、簡寧一一致意後,隨着漱霞往另一側偏殿去了。
新娘子一走,簡寧立時衝房子陵沒好氣道:“腳踏兩條船,美得你!”房子陵上前與阿奴一道扶佳人站起身來,無奈道:“還說呢?這兩個可都是你讓我娶的。”簡寧一想,還真是那麼一回事,只得笑道:“到此爲止,不準再娶啦!”房子陵應道:“遵命!我的公主殿下。”遂與佳人並肩向殿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