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宰……
林玧琰盯着這令牌上的兩個篆文小字,也是沒有想到此行居然這般順利,出宮的時候,君父身邊的大侍監高錦便是派人將象徵着內宰身份的令牌送了過來。
看着這青銅製成的內宰令牌,高興是高興……不過旋即林玧琰發現到了自己的窘迫之境。
〖囊中羞澀啊!〗
本來,他作爲公子的月例僅僅能夠養活府中上下十數人而已,現在陡然接下來了這麼大的差事,那用度自然就是捉襟見肘了!
難道是要把宛城的宅子賣了?!
林玧琰心中突然冒出來這個念頭,眼下自己最值錢的就是這個,不過旋即就被否了,那宅子乃是屬於贏姓林氏的公產,林玧琰只有居住的權力,且不說有沒有敢買,要是真的賣掉了,等不到次日,宗府太廟裡的那些老頑固就會讓人給了拿回宅子,什麼也不給你留下。
真是一分錢難倒一個好漢!
林玧琰也曾經創過業,不過很顯然他創的業明顯不符合這個時代。
想來想去,就只有借錢了!
向誰借又是一個事,最終林玧琰便是將視線再次落到了宮裡,沒辦法,他纔出閣多長時間,比起來養士數百人的長公子和公子信等王兄的身家,自然是拍馬不及!
子息學宮,坐落在王宮的西南角,由正南宮門走進,偏右甬道而進,這裡是南秦的宮學之地,除了未出閣的公子,南秦的一些老氏族的嫡系子弟也在這裡受學啓蒙。
正是宮學的休沐日,這也是時隔大半年,林玧琰再次踏進子息學宮,依舊是那般模樣,不過外界的風浪並沒有捲入到被王宮高牆深院圍住的子息學宮。
子息學宮與諸位未出閣的公子所住的地方只有一條長長的甬道,因此林玧琰進了子息學宮,便是奔着甬道走了進去。
遠遠的,林玧琰便是聽見了打鬧的聲音。
“延慶,帶人給我從右邊的走廊裡繞過去,把十一弟攔下來,今日是大戰,他年歲小,不能把他傷了!”
王宮宮牆的另一邊,這樣的聲音傳過來,林玧琰一笑,這童稚之聲正是自己的九弟公子如意!
不過是便是聽到了摸着宮牆的走動聲音,林玧琰臉色一滯,未出閣的時候,林玧琰儼然是這些公子之中的老大,宮中無聊,因此林玧琰也是整出來了模擬作戰的沙盤這般遊戲,沒有想到這幾位今時今日,他們幾個居然鳥槍換炮,直接用真人來替代沙盤上的棋子了!
院牆內,年歲最小的十一公子智,不過是堪堪過十二歲而已,最大的公子穗與公子如意同齡,十四歲的模樣。
兩邊分配着幾個太監,幾位公子就像是指揮打仗的將軍似的。
不過林玧琰推開了宮門,便是看見了十一弟公子智被兩三個太監圍住了,不過年歲太小,沒有掙扎開。
卻是沒有想到,八弟公子穗帶着自己這邊的小太監抄到了公子如意的身後,這偌大的宮牆內,皆是牆壁花草,公子如意也是沒有想到八哥會跑到自己的身後。
就是公子穗讓人捉住九弟公子如意的時候,沒有想到自己的身後卻是被站出來了一道人影,直接拎住了自己的後衣領。
公子穗內心緊張,沒有想到自己的【斬首行動】遭到了對方的腰斬,難道是十弟?
公子穗緩緩放下了手,這個時候掙扎已經沒有意思了,便是回過頭去看,待看清楚了後面的人臉的時候,頓時面色一喜:“六哥!”
一聽到這聲稱呼,公子府內的所有人將視線看了過來,幾位公子喜出望外,前後喊着“六哥”。
那些在諸位公子手底下的“士卒”,也就是小太監,頓時跪倒在地上,叩首道:“見過六殿下!”
林玧琰擺了擺手讓他們起來,隨後,幾位王弟便是擠到了自己的身邊,一同開口,嘰嘰喳喳的問個不停。
“六哥六哥,你出去了大半年了,看到了什麼好玩的有沒有?”
“六哥,你能不能也帶我出去看一下啊?”
公子如意也是道:“是啊,六哥,宮學我們就上午習文,下午習武,不宮學的時候,我們也就是在這公子府內玩耍,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六哥走了以後,做什麼都感覺沒勁了!”
半個時辰後,林玧琰腰包鼓囊囊的離開了公子府,剩下的幾個未出閣公子皆是一人手持一根毛筆,桌案上還擺着白紙。
最小的公子智說道:“我聽先生說過,帛書很貴。”
公子如意一拍他的腦袋道:“六哥說了,這不是帛書,這叫【紙】!”
最年長的公子穗卻是直中利害:“我比較好奇,這紙與帛書差別在哪裡,要知道這些東西,六哥把我們攢了一年的月例都拿去了!”
公子禮也是插了一句話,“六哥說了,帛書哪兒都能換的到,但是這紙就六哥有,不是說物以稀爲貴麼?!”
幾位公子在這裡嘰嘰喳喳的說着,身邊的小侍監也不敢多言什麼,他們的閱歷豈會不知道那六公子殿下用這什麼【毛筆】【白紙】套走了幾位公子攢下的月例,可惜啊,這幾位公子居然認爲自己佔了多大的便宜。
這些,他們也只能藏在心裡,說了討不了好,那位六殿下自小就是記仇的很,萬一走露了風聲,還不是自己倒黴,索性這些公子在宮裡待着也不怎麼出門,花銷也不大,月例給六殿下拿去了也就拿去了。
林玧琰捧着自己的收穫出了王宮大門,荊翊駕馭的馬車就是宮門外等候着,見到自家殿下捧着一大摞東西出來,荊翊也是立刻上前接住。
瞧着乃是幾個布囊,荊翊認得此物,乃是宮內未出閣的幾位公子平時存放月例的布囊,一觸,實打實地觸到了裡面的黃白之物,荊翊全是明白了,自家殿下又是將宮內幾位公子的月例給騙了過來。
一想到這些年自家殿下做的生意本錢都是來自宮內幾位公子,荊翊也是爲他們着實嘆息了一聲。
一回到宅子裡,林玧琰便是吩咐人收拾一些家當,將要前去棘陽,贏姓林氏的田產便是在棘陽。
當日還沒有天色完全黑下來,便是有一道身影敲了公子琰府邸的大門,自稱道:“咱是宮內的侍監,奉姜夫人之命,前來尋公子琰殿下。”
這姜夫人乃是林玧琰的生母,宮內的公子穗的母親出生時難產而死,姜氏便是代撫養了公子穗。
原來今日接連兩餐,公子穗都去了姜氏所在的【紫夜苑】用膳的,這倒是稀奇的事情,往日的時候公子穗除了過節的時候來紫夜苑吃一頓之外,也不甚過來,姜氏察覺到了不對之後,便是詢問公子穗。
公子穗也不會撒謊,一來而去,也就是知曉了其中的內情,當下便是派出來身邊的陸侍監出宮來尋公子琰。
這陸待監拿出來一包東西,遞給了林玧琰,也將姜氏所要說的話帶給了林玧琰。道:“姜夫人說了,殿下要是有什麼短處,自去尋夫人說就好,宮中幾位公子年幼,殿下身爲王兄,他們的月例……殿下實在是不必拿。”
這讓林玧琰如何反駁?眼下既然拿了,也是應付下來內宰一事的耗費而已,當下也沒對這位陸侍監多說什麼,自己要做的事,他們必然是無法理解什麼叫做【實業興國】的。
跑去王城外某一處地方去治田?這哪像是一個公子所做的事情!
當下賠笑着對這位陸侍監解釋了一番,便是讓其回去覆命取了。
待陸侍監走後,林玧琰攤開陸侍監送過來的包袱,裡面有黃白之物,也是玉器飾品,瞧着這些東西絕不是母妃姜氏作爲一個夫人能夠有的月例,多半是母族姜氏一族的孝敬,這一次卻是全拿給了林玧琰,倒是有些說不出口了……
當下便是決定此次絕不能好高騖遠,南秦終究是存在的了,北秦算什麼,現在都不知道存不存在呢!
與其指望一個虛無縹緲的北秦,這南秦雖說是根基淺薄了一點,但未必不可成事。
至於爭儲,這個林玧琰現在也只是想想而已,嫡長子林玧仁那般眼高手低也並非是沒有道理的,再者朝堂上還有一位二王兄穩壓長公子一頭,看來這二王兄未必沒有爭儲的心思和手段。
現在的自己還是太弱,要是心中這個心思被這兩人知道,稍稍皺起眉頭,想來就有人識相的爲他們排憂解難。
自己倒是不怕,但無論是長公子林玧仁的母親秦後,亦或是二王兄公子信的母妃都是王宮內的權勢婦人,萬一有一個殃及池魚的話,禍及到自己的母妃姜氏,這可不是林玧琰看到的一幕。
瞧着眼下這麼多的財物,林玧琰暗暗攥緊了拳頭,任誰都看不起這個內宰之位,而林玧琰心中卻是有着自己的打算,未必不能走出來一條爭儲之路、一條強國之途出來!
不過眼下……
林玧琰不由得嘆道:“還是一步一個腳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