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的消息只需要三日的時間,便是能夠傳至魏國的核心中樞處大梁,前前後後大梁陸陸續續接到了河西的戰報,但是起先的時候,大梁並不在意。
其中固然是有着大梁方面相信河西有着足夠的力量抵禦老秦人,雖說是眼前失利,但是河西軍主將龍谷已經是向魏王保證了將會力保河西本土不失,能夠支撐到魏國援軍的到來。
另一方面的根本原因在於魏國大梁真的是已經無兵可以派遣,眼下對於中山國的戰事,魏國正是打的如火如荼,雖說是佔據了完全的上風,但畢竟是異地作戰,無論是魏王亦或者是相國翟璜皆是認爲,絕不能夠動用魏國討伐中山國的兵馬。
如此一來,支援河西一事便是拖了下來,原本以爲河西在龍谷的守護之下必定是不會出現什麼意外的時候,誰曾料到,居然是傳來了安邑失陷的消息。
即便是魏王不會輕易相信,但精神的魏國臣卿還是派遣了大量的人手前去探知河西消息。
這一探知,便是將之前聽聞到的諸多消息一一證實起來,魏國在河西的戰況要比魏國起先的預料更爲嚴重,不僅僅是將大河以西的河西郡丟失了,甚至是連曾經魏國姬姓魏氏的先祖埋骨之地皆是被老秦人佔據。
此時的魏國還是未從兩年前的徐州會盟這場霸主美夢中醒過來,老秦人的這次當頭棒喝,方纔是讓這些這位“霸主大魏”如夢初醒!
“小小老秦,居然是敢出兵奪孤之河西,侵犯魏氏先君的靈寢之地……真是可惡!可恨!”
在大梁雄偉的宮殿之上,魏王於玉階之上來回踱步,看着底下的魏國臣卿,亦是大吼大怒道:“你們這些人吶,老秦攻打河西的時候便是一一高喊不足爲慮,怎麼這個時候,安邑都是被老秦攻佔了,卻是在這裡啞口無言了,怎麼了?啞巴了麼!”
聞言,那殿中一名士卿站了出來,對着魏王稟報道:“臣,建言令上將軍逄涓率領魏武卒回援河西,討伐老秦,必要效仿當年吳啓之魏武卒千里追擊,將老秦人徹底送到隴西大山之中,使其不敢越出半步!”
這名士卿的膽量倒是不小,估計也是魏國朝堂之上的新貴,初生牛犢不怕虎,魏國朝堂之上的階層固化已經是到了世家世襲的地步了,這朝堂之上十之八九都是出自魏國的權貴,其中【肉食者鄙】佔據大多數,擁有真才實幹的人倒是極少數。
似這等建言將上將軍逄涓在討伐中山國的行列之中回調出來的短見,即便是魏王都是知曉絕不可取,然而再此人將這建言說出來之後,魏國朝堂上附和的士卿也不在少數,這邊是讓魏王更爲惱怒了。
魏王拿起玉案之上的金石玩物,便是將其投擲向這名建言的士卿,勃然大怒道:“鼠目寸光的短見東西,盡給孤出這等亡國之計,不將你貶低官職,孤這朝堂之上還剩下多少似你這等的酒囊飯袋!”
於是魏王招出來殿外守戍的衛士,當下便是言道:“將此人押下去,削去在孤魏國的一切官位,等候發落!”
“王上!王上……雖是不喜臣之建言,然則亦是不能夠如此屈待了臣啊!”這名臣卿看到了魏王對其如此發落之後,亦是拜伏在了地上,對着魏王不斷的叩首。
越是見到如此,越是讓魏王心煩,當下是擺了擺手,催促那衛士道:“還不快將此人押下去!”
待覺得耳邊稍稍清淨了一陣時間之後,魏王方纔是睜開假寐許久的眼睛,掃視着底下的臣卿,似乎是注意到了一人,魏王的面色也是稍稍變了變,當下是看着後者言道:“公子誠,對此事究竟是有何看法啊!”
這公子誠,便是林玧琰的四兄嬴誠,當初南秦在接連開疆拓土之後又是配合魏國參與了徐州會盟,魏國對於秦國也是更爲重視了幾分,似嬴誠作爲質子的待遇亦是得到了相應的提高,魏王許其魏國的官職,允許其出魏國的朝堂入仕,參政議政。
嬴誠站了出來,當下是對着魏王行禮言道:“臣的母國乃是嶺南秦國,大魏之臣屬爾,如今攻伐魏國,佔取河西,謀奪安邑的乃是老秦,臣之身份較爲尷尬,既是需要避嫌,也是需要爲嶺南秦國解釋一番,一時之間尚且還未想好如何對王上道明心中所慮!”
魏王的右手下,首位便是相國翟璜,見到嬴誠這般說,翟璜亦是站了出來,對嬴誠言道:“公子誠此話實在是有一些不坦誠啊……大梁已經是接到了消息,言明此番河西的戰爭之中雖是並未有着南秦的兵馬大規模出現,但也是聽聞了南秦隴東軍還有那公子琰的出現。”
翟璜的言語剛剛落下,嬴誠便是感覺到了一道銳利的寒芒籠罩在自己的身上,不用刻意去尋找,這份毫不掩飾的殺氣正是來自那魏王,看來在聽聞了南秦似乎是參與了河西戰事,讓魏王對這南秦的質子也是起了殺心。
誰知曉嬴誠卻是笑了笑:“隴東軍?請恕外臣不能夠理解,不知南秦何時有了隴東軍的編制……”
嬴誠並未正面回答,但是回答的角度卻是極爲的巧妙,當下是看着魏王,又是開口言道:“外臣年歲尚幼的時候便是來到了大梁作爲質子,如今皆是言南秦如何如何,但於外臣來說,可能未及大魏如何如何的瞭解!”
“至於臣弟公子琰,是否是相國所說的老秦那位率軍的公子琰倒是尚未可知,畢竟似外臣所瞭解,在趙國,便是有一位名爲趙誠的公子,同爲贏氏出身,稱之爲嬴誠倒也可以,由此知之,那老秦的公子琰也未必是臣弟公子琰!”
與周邊的一衆魏國臣卿相比,這秦公子嬴誠雖然是口辭犀利,但並未讓魏王有所反感,相反似乎是想起來了什麼,倒是愈發讓魏王更爲欣賞這嬴誠起來。
果然,半晌之後,魏王亦是哈哈大笑,在這朝堂之上高聲道:“公子誠所說的確是不錯,孤亦是願意相信秦國!”
旋即,魏王又是看着左右言道:“諸位寬些心,雖說是老秦人驚擾了魏氏的先君,然則大魏尚有四十萬的兵馬,單單是這大梁還有十萬之衆,即便逄涓與樂陽兩位上將軍難以回援,孤亦是有着出兵收復河西的信心!”
魏王的視線落到了翟璜的身上,言道:“相國,你暫且留下來,與孤商議籌措兵馬軍備糧草的事情,其餘臣卿便是下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