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最後一批羽林軍的迴歸,便是意味着此番襲奪韓氏穎陽倉的計謀已經是完美落幕。
對於強塬化名爲【雍恥】,以雍丘衆首的身份活躍在成皋,林玧琰也是知曉了。
爲了還【莩氏士大夫】的一份恩情,選擇在成皋以雍丘衆首雍恥的身份活着,林玧琰也是能夠理解的。
韓悝派馮辭去清點過崖底的糧食,發現約有六千餘石,這讓韓悝準備立刻去號召各地青壯去修築糧倉,卻是被林玧琰所阻止:“韓子,在建的尚書府糧倉可是能夠五十萬石糧食!”
韓悝聞言,真認爲公子琰這是在誑騙他的,容納五十萬石糧石的糧倉,那是什麼規格?
恐怕要佔據數十畝的地方,高低數丈,建造如此巨大的糧草,恐怕是要數千人建造數年恐怕也夠懸。
未見過水泥的韓悝也是難以想象公子琰誇下如此海口怎麼來收尾!
要不是韓悝定下建設尚書府的地方,如今是閒人莫進,饒是韓悝也是被林玧琰一句“給韓子一個驚喜”否了想要前去探查的提議。
無奈,韓悝便是組織青壯以及物力前往中陽山運糧到棘陽來再說。
反正公子琰許諾的尚書府完工日期便是在年關之後,算算日子也就是十來日的功夫了。
林玧琰閒來無事,也是打算去看一下羽林軍的招兵情況。
羽林軍招兵並非是徭役攤派,而是選擇自願投軍的方式,不過的確是“入軍授田制”發揮了極大的作用。
老氏族已經是盡數遷移走了……強行推行了新戶制,因此,如今的上林苑一戶多是“一夫一妻多兒女”的模式。
戶籍按照人頭分田地,每人可攤上十畝田地,可是韓悝最理想的治田模式乃是一夫挾五口而治百田。
可是按照人頭分田畝,便是一個五口之家只能分到五十畝田制,兩年三熟,五十畝實在是不夠耕種的。
但要是家裡有了一人能夠投入羽林軍,即便是屯墾士卒,也能夠獲得三十畝至五十畝的田產,如果能夠編爲正軍的話,便是能夠獲得一百畝田地。
地有多大糧食便有多少!
因此,爲了這一百畝田產,還不少人來投武陽軍。
而林玧琰也是來者不拒。
經過項鷹、葛豹等人的提醒,林玧琰也是發現了一件特別重要的事,
未從軍前挑選士卒並不是合理,經歷訓練之後,投入到戰爭之中便是可以發現,在挑選中疾走快的、舉石力氣大的以及比鬥中有點武道底子的,並不是一個當士卒的好手。
相反,在挑選中並不出色的青壯在經歷過短暫的軍隊操練之後,他們的表現並不比一些正軍士卒差,反而優秀不少。
這是爲什麼?便是在軍中的伙食、操練能夠極大的改善一個的身體素質,至於比斗的技巧更是無用,那種花哨的東西比起來軍隊要求士卒更實用的格鬥術,如同雞肋。
所以入軍考驗現在也是主考疾走、舉重這些簡單實用的項目,不過並不是一考定高下了,而是設定了一個標準,只要這個標準達到了便可以入選羽林軍,至於能不能進入羽林軍正軍編制中,經歷三個月的新卒訓練再行挑選。
時至年關,羽林軍已經是招收了數千士卒,其中有棘陽的,有淯陽的,最多的還是聽聞上林苑的授田制而陸陸續續遷移過來的國人或者流民。
不過是大半月的時間,在老氏族遷移帶走了大量的人口之後,上林苑的人口便是迅速漲了起來,就是在昨日的定籍中,已經是破了兩萬之數,其中大半是來投軍的青壯,而他們的親屬,如父母、妻兒以及同族人正在聞訊趕來上林苑的路途中。
羽林軍招兵一事,既然項鷹和葛豹已經是回來了,林玧琰便着手交給他二人,正當林玧琰欲返回林氏族地的時候,荊翊神色匆匆的走近,對林玧琰道:“殿下,房德將軍已帶領部曲到達林氏族地了,且房德將領已經趕來校武場來面見殿下了!”
聽聞房德已趕來校武場,林玧琰便是攜荊翊、紀武、淳于啓、項鷹、葛豹等人出校武場,迎這房德。
當項鷹聽到來將正是房德的時候,感嘆道:“早知道殿下要募來一名良將,孰知居然會是房德將軍!”
聽見項鷹這聲感慨,林玧琰也是邊走邊道:“我倒是忘記了,項鷹將軍也是南陽邊軍出身。”
“嗯……”項鷹點了點頭,隨即對林玧琰道:“殿下,這房德將軍乃是一名不可多得的良將啊,弓馬嫺熟,善使長柄刀,且爲南陽軍的練兵將領。”
“如何說來,那莒老頭……咳……老將軍還沒誑騙我。”林玧琰如是道。
項鷹明顯是對這位房德將軍多有推崇,對林玧琰說起來了房德的英雄事蹟:“殿下,這房將軍可百步碎壺,且軍中多稱他爲【白馬將】,殿下可知爲何?”
“騎白馬的將軍?!”林玧琰隨口回道。
聽見林玧琰這個回答,項鷹也是笑笑,隨即道:“殿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房德將軍的確是騎白馬的,但他的這匹坐騎說來也有一個陳年趣事。”
“曾經,房德將軍隨大軍出武關,擊破隴地戎人的一個部落,得到數百匹駿馬,同行將軍們都爭搶膘肥身健的馬匹,只有房德將軍選了一匹體形瘦小樣子醜陋的幼年白馬,其他的將軍都嘲笑他。後來房德將軍隨大軍出武關大戰戎狄部落的時候,這匹幼年白馬已經是長大了,腳程迅疾,行動迅速,其他馬都趕不上他的速度。大夥這才佩服房德將軍的慧眼識馬,故此稱旁將軍爲【白馬將】。”
“哦?還有這等事?!”林玧琰也是被項鷹所說之事吸引了注意力。
頃刻,便是聽到了不遠處地平線所傳過來的馬蹄聲,林玧琰視線看過去,果然有十數道騎馬身影趕過來,最先者胯下的確是一匹白馬。
看來此人正是白馬將房德了!
不多時,那十幾人便是由遠及近,見校武場外已有人等候,那領先的白馬將開口喝道:“某乃房德,敢問爾等何人?且公子琰殿下何在!”
項鷹上前高聲回道:“房德將軍,某乃上林苑羽林軍都尉項鷹,公子琰殿下便是在某身邊!”
聞言,那房德勒住馬繩,一個躍身下馬便是穩穩地落到了地上,身後的騎士皆是如此,一行人停穩馬匹,便是走到了林玧琰的面前。
林玧琰細細打量房德,這房德一身麻衣便服,但是眉宇之間給林玧琰的感覺卻是和莒勱相似,應是殺氣無疑,看來這位白馬將的確是一位久經沙場的將軍!
房德對林玧琰行抱拳禮道:“某房德,拜見公子琰,受莒老將軍之命,以供殿下驅使三年!”
聞言,林玧琰也是臉色一滯,房德這話不卑不亢,意思卻是十分明顯了。
反正林玧琰是聽出來了“某隻是答應了莒老將軍來供殿下驅使三年,三年一過,某的去向便是不由殿下過問了。”
甚至更輕蔑的意思林玧琰也是能夠聽出來的,房德來上林苑,完全是莒老頭的人情,至於公子琰這個身份,在房德面前算不得什麼。
本來林玧琰也是心中憤憤不平,不過轉念一想,三年後,怕是我讓你走你也捨不得走了!
索性林玧琰也是裝作沒有聽出來其他意思,笑着對房德道:“早就聽聞將軍【白馬將】的名號,今日一見,果然是不同凡響!”
房德搖搖頭,面色平靜地回道:“殿下謬讚了……”
看這房德一臉公事公辦的臉色,林玧琰雖然是臉上裝作笑容,心中早已經是缺了泛泛心思,便是對項鷹說道:“先緊着把尚書府造完,再擇一處建造駐軍軍營。”
“喏。”項鷹應道。
林玧琰看向房德道:“房將軍,駐軍軍營暫時未修築完成,現在的校武場只是一些民居落成了,房將軍還是在林氏族地落腳爲好。”
聞言,卻是直截了當地拒絕道:“不用,爲將者自與士卒同甘共苦,豈能獨自安樂!”
不得不說,林玧琰表示因爲房德的這一句話,而對他所有的不滿情緒蕩然無存,看着房德面色凝重,絕無半點虛與委蛇的意思,林玧琰也是點頭道:“房將軍高義,聞將軍極善訓兵,羽林軍軍乃是新募之兵,我便委以將軍羽林軍訓軍校尉一職,主管訓練羽林軍新軍一事。”
房德雖然不知“訓軍校尉”究竟是什麼品階的軍職,估計是“上林苑”裡的花拳繡腿,房德也是不甚在意,但主管訓練新軍一事倒是聽清楚了,當下便是應下了。
隨即林玧琰便是讓項鷹安排房德一行人就地下榻。
原本林玧琰也是打算爲房德擺酒接風一事也是因爲林玧琰察覺到房德“生人勿近”的臉色而作罷。
待送走了房德一行人,林玧琰身後早就有些意見的紀武憤憤道:“啍,俺看這老傢伙有點倚老賣老!”
一邊的荊翊也是沒有止住紀武的發牢騷,因爲方纔這房德對自己殿下的輕蔑之意,荊翊也是察覺到了。
林玧琰卻是不以爲然,不得不說,林玧琰認爲莒勱雖然已經是退下了邊軍前線,但是眼色還是不減當年的,如他林玧琰能夠在老氏族的聯手下平安無事,少不得的是這位莒老將軍的支持!
那麼,這房德脾性如此的……桀驁,卻是能夠入莒勱的眼界中,想來必然是有些本事的,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因此林玧琰便是將訓兵一事交給了這房德。
林玧琰畢竟是沒有接觸過這邊軍的陣仗,雖然知道一些比較新穎的訓兵方式,但林玧琰卻是知道未必適合邊軍交戰,因此也是專業的事情交給了專業的人去打理。
便是託望着房德真的是一位將才吧,據林玧琰猜測,十有八九是……
果然,房德進了校武場之後,連茶水都沒有喝一口,便是拿了入軍花名冊。
一眼掃過了花名冊,房德皺起了眉頭道:“羽林軍軍乃是三千人的編制,爲何現在招收了四千多人?!豈不是違規了禮制!”
聞言,項鷹道:“此乃是上林苑新制,羽林軍定的是三千正軍,七千屯墾軍,屯墾軍以屯田爲主,農閒時可組織訓練,校尉可認爲是後備兵源。”
“哦……這倒是一個可行之計!”房德終究不是迂腐之輩,思慮數息,如是說道。
房德又是翻到後面,看到了林玧琰和韓悝制定的【九品軍功封爵制】,僅僅是掃視了幾眼,便是下定語道:“不切實際……”
畢竟如今邊軍可是堪堪能夠保住正常的軍糧都是夠嗆,似這九品軍功封爵制中最小的甲士便是授百畝田,年餉二十石,邊軍的士卒能夠吃飽肚子已經是非常了不起了!
至於後面精銳、虎賁更是離譜,一個士卒居然能夠獲得三百畝田產,歲餉一百石,就是房德自己也是未從南陽軍中拿過如此的厚祿。
後面的“無當”,“校尉”,“中郎將”,房德看都沒有看,直接閉上了。
到了現在,房德已經是篤定了上林苑就是一場公子琰自娛自樂的鬧劇而已,單單是按照這九品軍功封爵制來說,每年的需要上百萬石糧食給養這所謂的羽林軍,這恐怕是搬空了宛城的大秦國庫都難以實現。
房德若不是爲了莒老將軍的一份恩情,是不想離開南陽郡片刻的,但是卻是要在這待上三年,房德也是安慰自己既來之則安之,想着最起碼訓練出來一支可用的軍隊,也算是爲大秦盡一份力。
想了想,房德也是雷厲風行,直接對着追隨自己的幾人吩咐道:“成何,你隨項鷹將軍點齊府庫所用。”
“喏!”成何應道。
項鷹卻是面色爲難的道:“房司馬,這羽林軍軍乃是新建,府庫內只有邊軍淘換的一些武器革甲,連糧食都是林氏族地每月送過來的。”
聞言,房德想了想也是道:“那請項鷹都尉向宛城報備,要下來一批軍備,過會兒某會定下一張清單給你!”
“這……”項鷹欲言又止,不過還是硬着頭皮回道:“校尉,羽林軍不歸宛城兵府對接,而是由尚書府,直接報備陛下的。”
“尚書府?”房德蹙眉,反問道:“乃是上林苑的新玩意?!”
項鷹爲這“新玩意”三個字頓了頓,回道:“正是!尚書府乃是全管上林苑一切事務,尚書令乃名爲韓悝。”
聞言,房德久默不語。
項鷹緩解屋內尷尬的氣氛,也是道:“房校尉放心,泌陽鐵礦已經是歸入了上林苑治下,月初正在唐河建造鑄造坊,完工之後,便可滿足羽林軍的軍備需求。”
那房德的家將成何卻是問道:“鑄造坊?滿足三千羽林軍的軍備淘換需求的鐵匠鋪,新建可知道需要多少時間才能完工?!我看這一年半載內,這羽林軍就赤手空拳訓軍吧!”
項鷹聞言,底氣不足地回道:“殿下已經說了,正月中必定是可以完工了,便是可以打造出來第一批軍備。”
成何看向自家主公房德,向着衆人道:“信口雌黃!”
房德沒有多說什麼,而是徑直對成何吩咐道:“成何,某給你三日時間,收集一千支木槍,一千長戈,五百柄大刀,五百張弓,三千支箭,可能辦到?!”
房德說的雖然是詢問的言語,不過卻無半點詢問的意思,根本沒有成何拒絕的意思。
“成何領命!”成何接下來了這個任務。
其實房德並沒有爲難成何的意思,這要的軍備清單大多可以在府庫中找到,短缺的,房德相信依照成何的才能籌集起來應該是綽綽有餘。
隨即房德召起其子房會,家將董穎便是決議有“騎術”“箭術”“刀術”“角力”來挑選正軍士卒。
至於項鷹、葛豹等原羽林軍將領,僅被安排“與尚書府接洽”一事,葛豹還是有些憤憤不平,不過項鷹卻是一笑而止。
邊軍將士素來認爲地方將士乃是花拳繡腿的軟腳蝦,這一點項鷹也是深有體會。
林玧琰知曉房德欲使羽林軍演練戰陣,也是被這名頭驚詫到了,也是想要見識見識這所謂戰陣的底細,便是沒有再插手羽林軍訓軍一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