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宰愣愣看她,瞳仁底深處有複雜的碎光。
他眨眨眼,垂下視線,說:“我不是不信你,我不信我自己而已。”
程心:“理由?”
郭宰轉開臉,視線扔至窗口處,賭氣般說:“我又不是最優秀的,你本來就有很多選擇。”
程心微怔,數秒過後輕哼一聲,涼着語氣說:“呵,你不是最優秀的,我本來有很多選擇,郭大俠,這兩個事實,你今時今日才知道?”
郭宰頓時恍然,又聞她道:“我告訴你,東澳城上至項目總監下至掃地大叔,幾百號人,優秀過你的,我隨手就可以挑出一打。還有以前在執大,遍地才子,光我們管院,優秀過你的我閉着眼都可以揀起兩打。所以你有什麼想法?”
郭宰被問得啞口無言。
程心拿手捏住他下巴,把他的臉掰過來,讓他面對自己。
他眸光閃爍不安,不肯直視程心的眼睛,臉色又窘又,有點委屈。
程心看他半天,驀地笑了聲,說:“表白那天按着我親不是很強勢很膨脹的嗎?現在怎麼了,哪裡被紮了洞,漏氣了?”
見郭宰抿緊脣,她拿指腹在上面輕輕磨蹭,低聲問:“你這樣算是拒絕回答問題,抑或算是,在忍笑?”
郭宰挑挑眉,一雙薄脣抿成一條線,表情不變。
程心莫名來了興致,雙手扶着他肩膀,歪着腦袋湊過去,要吻他。
脣才碰上,郭宰就張開嘴,迎接她。
程心竊笑,衰仔,存心引誘她的。
倆人纏吻,情至濃處,郭宰的手滑進她的衣襟裡。程心按住他的手,鬆開他的脣,用額頭頂着他的,微喘道:“討論還未結束。”
郭宰粗喘着,眼神迷離,牛高馬大的一個人像被抽走了靈魂,全聽她的,全由她的。
程心雙手捧着他的臉,言歸正傳:“我同你講,你不是最優秀的,我也不是。至於我有很多選擇,你用腳趾頭想想,你又何嘗不是?你在學校遇到的,曾柔同學,尤家莉同學,哪個不比我年輕,哪個不比我近水樓臺?”
郭宰的腦袋暈暈脹脹的,與漿糊無異。他很奇怪,想不起來曾柔是誰,尤家莉又是誰。
他只聽見程心的聲音:“所以我們的風險係數是一樣的,你不要怕,我也不怕。再者我和你一起才一年未夠,你就發這些泛泛的,無實質意義的牢騷,好無聊,好幼稚。還想不想過下去的?”
“想,想。”郭宰急着應話,又點頭。
程心:“那就不要否定自己,這跟否定我的眼光無區別。我不允許。”
郭宰伸開雙臂,摟緊程心,心裡的疙瘩被熨平了一些。
程心在他懷裡擡臉,“不吵了就吃飯吧,我還未吃飽。”
郭宰親了她幾下才鬆開手。
這時程心的手機又震了震,她依舊不管不看,郭宰也當作聽不見,執起筷子,幫她夾菜,陪她吃飯。
飯後倆人又膩歪在一起各忙各事,不時親一親,貼貼臉。
待晚些時候,郭宰去沖涼,程心才翻看手機。
手機裡有兩條未讀短信,一條是于丹丹的,另一條是一串數字。
程心望了眼關好的廁所門,心裡斟酌了幾分,最後決定兩條短信都不查看,保持新信息狀態,退出,再將手機放回原位。
到郭宰出來,輪到她沖涼,完畢上牀,她纔不遮不掩地捧起手機,裝模作樣要查看短信。一看,程心暗暗吃驚,看了眼郭宰。
郭宰在整理地鋪,問她關不關燈。
程心感嘆,順其自然吧,反正她沒做虧心事。
應了聲“關”,她操作完手機就躺下。
關燈後,郭宰也躺好了,側臥着面朝她,看着她笑。
程心忽爾好奇,假如有女生每天給郭宰發短信,內容不是無聊的數日子,而是體貼的噓寒問暖,那他會不會有動心的一日?又想到,他目前不過高中而已,有老師盯着,有高考壓力,卻能惹出幾個鶯鶯燕燕,那上了大學後,無王管,他身邊豈不更多狂蜂浪蝶???
尼瑪,細思極恐,枉她剛纔還矯情地說“我也不怕”。
不怕個鬼!
程心越想越不寬心,她衝郭宰重重地“哼”,然後憤然翻過身,以冷背對峙。
郭宰:“???”
時至深夜,單間裡幽暗安靜。
均勻綿長的呼吸聲從牀上傳來,躺在那裡的女主人顯然已酣然熟睡。
躺地鋪的那位卻仍然清醒得很,就着窗外的光,看牀上的人翻了好幾次身。
他想起昨晚這個時分,他上完廁所出來,才淺淺入睡,就聽見嗡嗡嗡的震動聲。聲音不大,可在寂靜的夜裡分外有存在感。
那是程心的手機短信提示音。
他看看自己的手機,凌晨三點多。怪了,誰如此有雅興,在這個時間給她發短信?
毫無預兆地,他隨即想及某人,登時醒透。
不知哪來的直覺,郭宰百分百肯定是霍泉!一年前就要結婚的人,三更半夜給程心發什麼短信?該不是來問,他要當爸爸了,孩子媽不是她,她又傷不傷心之類的惡話吧?
叼他的,他想刺激誰?
郭宰一個激動,起了身,去程心牀邊找她的手機,無奈她的手機被壓在枕頭底下,他找不着。
第二天,程心進廁所洗刷,將手機留在牀上。
郭宰拿起來快速查看,不見收件箱裡有凌晨三點的短信,去“已刪除”,沒有內容,去發件箱,也沒有疑似的回覆。
所以,程心將痕跡都消滅了。
郭宰因此煩躁了一天,總猜測霍泉與程心又鬧出什麼事而他被矇在鼓裡。
直至晚飯時程心與他說了那些話,他才稍稍平靜下來。
不過她去沖涼時,他終究忍不住,偷偷翻了她的手機。看見那串號碼,他相當意外,也極度猶豫。
那串號碼跟“我要結婚了”那個一樣,他要不要按進去看,要不要幫她刪掉?
牀上的人突然蹬了蹬腳,似在做夢。
郭宰回過神,起來過去替程心拉了拉被單。她閉着眼嗯呀,又蹬了蹬腳。
郭宰靜靜看她,看得心癢,索性爬上她的牀。
這動靜不少,程心被擾醒了幾分。聞到是熟悉的氣味,知道是誰,她主動往牆壁滾,騰出一半牀位給他。
郭宰貼着她,摟着她,細細碎碎地吻她的臉與頸。程心睡意正濃,煩他了,嗯嗯呀呀地驅趕。
郭宰心軟,又有些怕,到底停了下來,將臉埋至她頸項間,鼻尖嗅着她的氣息,由衷地低低叫了聲:“老婆。”
程心無意識地“嗯”了聲,像說夢話。
郭宰喜了,再喊了聲:“老婆?”
又一聲無意識的“嗯”。
郭宰昂起頭,見她眼睛閉着,雙脣微張,呼吸安穩規律,睡得很好。
他啞然失笑,往她脣上輕輕咬了咬,才躺下去睡覺。
至於發短信那位,管他是霍泉還是霍亂,敢來搶他就敢去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