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元吉一行人離開了海棠鎮,一路向東北方行去,目的地就是河東的桂穗鎮。
劉錚騎在馬上,竟也是手拿一本書,眉頭緊皺,查找着什麼。
“師哥,老師找什麼呢?”石元吉沒有驚動劉錚,反而小聲地問元讓。
元讓有些吃驚:“元吉,你沒看到剛纔天上的異象麼?天上都是紅光,連太陽都被遮住了。也不知道是哪個神明顯靈,真是可怕。”
“老師看到之後,想起了之前在豐鎬也見過類似的天象。於是到處翻書,希望找到類似的記載。”
怎麼可能找得到?石元吉腹誹道。
“知道了麼?”石元吉一臉平靜地明知故問。
“沒有,我和老師一起找,書都快翻爛了,都沒找到。”元讓頗爲遺憾地說道。
石元吉嘆了一口氣,想了想,突然說了一句:“看來神話的時代又要降臨到凡間了,也不知是福是禍。”
元讓眼神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後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神話再臨,神話再臨。”劉錚放下書,將這四個字低聲念着,過了良久,念念不捨地將書放回馬背上的口袋裡。
前去打聽消息的李來亨在前方飛馳趕回來,笑呵呵地說道:“前面快到桂穗鎮了,今天好多人在集會,好象是廟會。”
元讓畢竟是年輕人,聽到熱鬧便很好奇:“什麼廟會?有沒有什麼好玩的好吃的?”
李來亨隨口說道:“好象是祭拜龍神,就是當地府衙說的像大蛇的怪物,我也沒有仔細打聽。不過可惜的是,吃不到本地的特產桂花糕了,現在是夏天,桂花還沒開。”
“龍王?”石元吉嘀咕一聲,隨後對劉錚說道。“老師,我覺得咱們應該去看看,或許打聽幾句,就真的找到龍了。”
劉錚表情糾結,說不清是擔憂還是嚴肅。他遲疑片刻,反問道:“元讓,元吉,你們說要是神明真的返回凡間,咱們凡人該怎麼辦?”
元讓被劉錚問住了,眉頭緊皺,許久沒有說話。石元吉苦笑一聲:“老師,你是想到了女媧的神話麼?”
劉錚點了點頭,說道:“是啊,女媧補天,拯救蒼生於水火,可女媧終究無影無蹤。如今神話再臨,就像你說的,不知是福是禍。”
“如果禍事一來,我們凡人該怎麼辦?會不會不再有女媧這樣的神明幫助凡人?都是未知之數。”
石元吉無言以對,捫心自問,以他現在的實力,雖是天災,但恐怕在凡人中也有諸多高手可以強過他,遑論是真神。
而真神只是派了分身來到盤古天,他也沒有實力對付。要是神戰一開,他恐怕只能是自保了。
“你們讀書人真是沒意思。”李來亨大大咧咧地說。“神明啥樣都不知道,就在這怕這怕那,多喪氣。”
“我在戰場打仗的時候,從不管這些,他打他的,我打我的。真要是神明想滅絕咱們凡人,打他就是了。人死卵朝天,不死萬萬年。”
劉錚和元讓聽完,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倒是石元吉聽後,開懷大笑。他突然明白,爲何歐陽紂和天命帝都看重此人了。
“說的對,說的對,怕他作甚?我倒要看看,神到底是什麼樣子,就從桂穗鎮的所謂的龍神開始。”
說罷,石元吉驅着老馬向桂穗鎮駛去。
一路上,桂樹林立,枝繁葉茂,人來人往,好不熱鬧。石元吉看到,路邊皆是百姓自發做的一處處簡陋祠堂,祠堂裡,都掛着龍神的畫像。
畫像中,一條鱗片金黃光亮,頭生鹿角,身有四爪的大蛇在雲層中若隱若現。石元吉騎在老馬上一一看去,竟發現所有的龍神畫像竟相差不大。
李來亨小聲地說道:“剛纔來的急,沒仔細看。現在我才發現,這些畫像裡的龍神都長得差不多,難不成他們真見過龍?”
“也有可能是同一個畫師畫的。”石元吉細細感應着周圍的法力波動,沒有察覺到絲毫異樣。於是秉持着研究的態度,提出了另一種可能。
“我再去看看。”李來亨自告奮勇,驅馬向前走去。
“老馬,你有沒有察覺到了什麼奇怪的氣息?”石元吉小聲地對胯下的老馬說道。
老馬擡起頭來,噴了噴鼻子,過了片刻,便搖了搖頭,算是回答。
“師父留下的書裡講到,你的家鄉朔鎮天有各種奇獸,包括龍。那這個怪物,是不是從那來的?”
石元吉從馬上跳下來,一邊看着四周的祠堂一邊小聲說道。
“我們朔鎮天有一種奇特的修煉方法,修行到了極限,就會化爲龍。”老馬和石元吉見並肩走着,小聲地回答。
“可真龍哪有那麼多?我當初離開朔鎮天時,真龍也只有五條。現在盤古天情勢多變神明混雜,有女英,有望舒,有天狼,他們沒必要來摻一腳。”
“是這樣麼?”石元吉問道。“看來這些畫像確實是同一個畫師畫的,要不然怎麼畫裡的龍神長得都一樣。”
劉錚和元讓終於趕上了石元吉,他們也看到了一座座簡陋的小祠堂,心中亦有疑惑。
“元吉,桂穗鎮的人是在祭祀那個神?”元讓下馬問道。
石元吉搖了搖頭:“據說是龍神,我也不太瞭解。”
李來亨騎着馬趕到石元吉身邊,下馬說道:“主子,我打聽清楚了,他們是在祈雨。他們都說,這龍神可靈了。”
劉錚慈祥地笑了笑:“那你說,這龍神靈不靈。”
“要我說,應該是靈的。這一路上,那麼多地都撂荒了,唯獨這桂穗鎮,山清水綠,田地都是莊稼,也無人逃荒。”李來亨憨笑着,十分肯定地說。
“有道理。”劉錚點了點頭。“咱們先去找客棧住宿,然後就看祈雨的儀式吧。”
四人本想進城,找到客棧住下,卻被城門的士兵攔了下來。
“外地來的?先交錢。”守城門的士兵說道。
李來亨有些惱怒,沒好氣地說:“咋還交錢呢?要不是穿着這身皮,我還以爲你們是劫道剪徑的歹人。”
“愛交就交,不交就滾。”一名穿着魚鱗甲的軍官見狀,抽出刀來,上前說道。
元讓擋在李來亨面前,打起圓場:“軍爺息怒,多少錢,我們交。”
那軍官陰陽怪氣地說:“一人一吊錢,一匹馬也一吊錢。”
“你……”
李來亨氣不打一處來,正要罵娘,卻被石元吉攔了下來。
石元吉一邊向其他人使了眼色,一邊假笑地說:“軍爺,打擾了。”隨後帶着諸人離開。
既然進不了城,一行人就只能在城外找個鄉野客棧投宿。
李來亨頗有些憤憤不平,一邊在房間裡歸放行李,一邊罵罵咧咧。石元吉笑着看着窗外的風景,思緒飛向了桂穗鎮。
“主子,你怎麼都不生氣?”李來亨不滿地說。
“你不覺得很奇怪麼?就算是府衙的士兵想撈錢,也不會一次收一吊錢,沒幾個人交得起,對不對?”
石元吉看着窗外,循序善誘地說。
經過了一路的發泄,李來亨早不在憤怒。而石元吉的話,則點醒了他,讓他開始思考。
劉錚畢竟年長,見多識廣,也意識到了問題:“元吉,也就是說,他們只是不想讓外地人進城,而不是撈錢?”
話音剛落,元讓恍然大悟地說:“看來城裡有他們不想讓外地人知道的秘密?”
“我只是這麼猜測的,可能和祈雨的儀式有關。”石元吉回過頭來,看着衆人說道。
門外響起敲門的聲音,原來是小二來送茶水。這小二滿臉微笑,開始招待衆人:“幾位客官,茶水來了。咱雖是山野小店,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有什麼想吃的想喝的,您儘管吩咐。”
石元吉接過茶壺,和氣地說:“我聽說你們桂穗鎮有龍神,特別靈,不知道到哪能拜一拜?”
小二說道:“這個簡單,路上都是龍神的祠堂,你們拜哪個都行。”
“路邊的祠堂都是淫祀吧,恐怕做不得準,不知道有沒有正經的廟宇?”石元吉問道。
“有的,只是在鎮上,不讓進去的。”小二嘆了一口氣說。
“本地人也不能進麼?”元讓急忙問道。
小二壓低嗓音,神秘兮兮地說:“最開始時讓的,很多人都見到龍神的樣貌。後來就不讓了,本地人外地人都不讓。想進城做點生意,乾點事情,得有府衙發的勘合。”
“這是爲何?”見到小二奇怪的表現,元讓好奇心大起。
“這就不知道了,反正現在沒勘合都不讓進城。待會兒就要祈雨了,你們想要去看熱鬧的話,就等雨停了再去吧。”
小二收拾了托盤,走出客房,就被掌櫃叫了去。
“那房子裡的客人問了什麼?你又說了什麼?”掌櫃小聲問道。
“他們想拜拜龍神,問我能不能進城去拜一拜龍神廟。”小二到也老實,一五一十地說道。
掌櫃有些生氣地說:“你怎麼能告訴他們城裡有龍神的廟?萬一他們是海棠鎮來的怎麼辦?”
“他們的路引不是豐鎬的嗎?告訴他們也沒事吧?”小二撓了撓頭,不解地問。
掌櫃嘆了一口氣說:“不是就好,你看着點,我去參加祈雨了。”說罷,轉身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