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大祭司!”從甲板上傳來一陣騷動:“前方有大齊人的水軍!”
“水軍?”
毛宇迅速地關上艙門,身影消失在艙門口。
蘇小小撲到舷窗邊上向外望去,只見在色目人的艦船前方不遠處停着一艘巨大的軍船,船頭上飄着五彩金龍的旗幟,正是大齊人的國旗。
只是那艘船上卻掛着白紗和黑色的緯布,看起來一片肅穆。
蘇小小想了一會兒,便明白過來,元方帝新喪,這艘軍船在爲他弔喪。
甲板上的毛宇也同樣緊張,他們在入海口已經將這艘帆船僞裝成了一般的大齊漁船,船上的這些色目人原本就是技術嫺熟的漁夫,如果說大齊人不仔細搜船的話,應該問題不大。
果然正如毛宇所想,那艘大齊軍船從小漁船旁擦身而過,甚至沒有停下來盤問一聲。
蘇小小在舷窗裡失望地坐倒在地,第一次她覺得自己想要返回大齊的願望只怕成了一種奢望。
接下來的幾天裡,漁船朝着既定的目標前進着,蘇小小也適應了船上的顛簸,胃裡的不適減輕了許多。
又走了幾天,這天午後,蘇小小正在休息,突然聽見從甲板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到了!既忘川到了!”甲板上的人們奔走相告,歡呼沸騰。
蘇小小也有些激動,她從舷窗望出去,只見不遠處出現了一片綠色的地平線,大片的海鷗朝着那片綠色飛了過去,前面顯然是有個島嶼。
帆船加快速度朝着既忘川島駛過去,兩側的吃水線濺起白雪一般的浪花。
離既忘川島越來越近,蘇小小反而鎮靜下來,從她掌握的這些資料來看,既忘川島上是個女人主事的地方,當家做主的是色目女王。
如果自己能夠得到色目女王的信任,那應該就能性命無虞。
船身重重地顛簸一下,然後緩緩地停了下來。
耳畔傳來渾厚的海螺號角的聲音,一長一短交替響起,一共響了二十七下才做罷。
艙門被人打開來。
好幾天沒見的宣承德衝着蘇小小招招手:“跟我來!”
蘇小小跟着宣承德朝着甲板上走去,迎面吹來的略帶鹹味的新鮮空氣,使得蘇小小精神一振,她深吸幾口,心想,還是活着好啊!若是死掉了,這樣清新空氣便再也感受不到了吧!
極目望去,在蔚藍的海水邊是一彎銀白色的沙灘,沙灘上綿延數裡的是一座植被繁茂的島嶼。
從帆船上去島嶼還需要乘坐一種用整根圓木雕刻而成的獨木舟。
蘇小小跟着宣承德上了一隻獨木舟,毛宇和其它的人坐在另一艘上,也許是因爲回到既忘川,回到自己的故鄉的緣故,毛宇的臉色顯得不錯,一向陰沉的眼光裡也透出絲絲暖意。
獨木舟在沙灘邊停下來,眼前是一面人牆,男人們都做宣承德類似的打扮,棕褐色的長髮披散在背後,用些貝殼珠子串成的髮圈套住,身上穿着緊身的魚皮衣,身材高大健美;女人們穿着貝殼和海綿絲織成的三點漁裝,捲曲的頭髮披在背上,赤裸的腳踝和手腕上套着大粒的明珠。
毛宇一踏上這片沙灘,便有人自動迎接上前,一個接一個地摟抱他。
突然又傳來一陣嘹亮的螺號聲音,人牆肅靜地分成兩排,六個人擡着一隻裝飾着許多孔雀羽毛的肩輿從人羣后走了過來。
肩輿上坐着一名五十多歲的老婦人,只見她一頭紅棕色的長髮被一隻鑲着巨大珍珠的羽冠束在頭頂,深陷的眼眶裡一雙精光四射的眼睛。
老婦人身上穿着孔雀羽所做成的大氅,渾身綠光閃閃,手裡拿着一隻頂端鑲着一隻巨大的鸚鵡螺的權杖。看起來高貴而威嚴。
毛宇看到老婦人,立即跪倒在地,哽咽着說:“母皇!孩兒不孝,這趟功敗垂成,只把窕兒所生的兒子給您帶回來了!”
“宇兒,你也不必自責!”老婦人從肩輿上走了下來:“你們也很不容易了!情況我都明白了,只能說明窕兒太傻了,居然會對大齊皇帝動了真心!功敗垂成,也不能怪你們!”
她的目光轉到宣承德的身上,凝望了半響,嘆口氣說:“這便是窕兒和大齊皇帝所生的皇子麼?長得可不怎麼象窕兒,只怕是象那大齊皇帝要多一些!”
她又把目光投向蘇小小的身上,說:“這個大齊女子生得倒不錯,便是你們所說的太子妃麼?”
“嗯!”她看着蘇小小,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此女倒是可以一用!”
犀利的目光彷彿一把利劍,象要把蘇小小的身上穿透一般,讓人無處遁形。
蘇小小站直身體,迎上老婦人的目光,鎮靜自如,此人既然是色目人的女王,想必不會喜歡畏縮膽小的女人,再說蘇小小一貫信奉的原則是輸人不輸場,反正都是輸,不如輸得有氣勢一些。
色目女王移開目光,不再和蘇小小對視,她拉着宣承德走上步輿,轉身朝着綠林深處走去。
小泥鰍推推蘇小小:“別看了,我們女王會法術,象你剛纔那樣直截了當地看着她,你也真有膽!當心中了她的蠱心術,你就慘了!”
“啊!你們女王這麼厲害?”
“那是當然!”
人羣往綠林裡走去,也沒有人特意來看管蘇小小,可能他們認爲反正在這個海島上,象蘇小小這樣的弱女子也逃不掉。
小泥鰍說:“你猜猜我們女王多少歲了?”
“多少歲?”蘇小小一愣,她回想了下剛纔色目女王的模樣,看起來不比五十多歲的毛宇大多少:“五十多歲嗎?”
“嗤!”小泥鰍不屑地恥笑蘇小小:“女王已經七十多了,不過她一直用修煉法術,所以看起來象五十多歲一樣!”
“哦!你們女王可真是利害啊!”
只見前面的人走進了密林深處的一處較爲平坦的地方,這裡散落着些象蘑菇一樣的樹屋。
蘇小小被帶到一間小樹屋前面,一個身材粗壯的女人一瘸一拐地走過來,斜睨着一雙棕色的眼睛,打量了蘇小小片刻說:“這個象只小貓魚一樣的大齊女人是誰?”
“毛利拉,女王說她是個重要的人物,先放在你的監獄樹屋裡看着,不能虐待她!”小泥鰍向毛利拉大聲宣佈了女王的命令,便向着遠處
的一間樹屋跑去。
毛利拉冷冷地看着蘇小小,甩甩頭,指着樹屋說:“上去吧!既然女王說了要好好地對你,那你就先上去吧!”
在樹林裡昏暗的光線下看來,毛利拉的臉上有幾道深可見骨的疤痕,顯得極爲可怖,蘇小小打了個寒噤,低下頭不敢再看毛利拉的臉。
“我的臉是吧!嚇着你了?”毛利拉大笑起來:“十歲的時候下海去撈珠,結果遇到了一條吃人鯊!”
“哦!”原來是採珠的時候遇到食人鯊留下的傷疤!也真是一個苦命的人啊!
蘇小小試圖對毛利拉笑笑,但是毛利拉顯然並不接受蘇小小的示好,她催促着蘇小小快些爬上樹屋。
蘇小小爬上通向樹屋的繩結,才爬了兩步,便聽見身下傳來不耐煩的催促聲:“快些,你這隻小貓魚,慢得象只蝸牛!”
“啪!”一聲鞭響,蘇小小的腿上一陣刺痛傳來,痛得她差點掉下淚來,一股熱辣辣的感覺從小腿上傳遍全身。
“毛利拉!你打她做什麼?”下面傳來一個動聽的女聲,蘇小小低頭一看,只見一個身穿着紅色魚皮裙的中年色目女子站在一旁,懷裡摟着小泥鰍。
“花花姐!”這名中年女子是色目女王身邊親近的女侍,名叫毛花朵:“這個大齊女人太嬌氣,我只是想給她一點規距而已!”
毛花朵搖搖頭,說:“這女人你不能打,不能虐待!女王陛下留着她有大用處!要好好地待她!”
“好好地待她?”毛利拉臉上閃過憤恨的表情:“花花姐,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些大齊人是怎麼對我們色目女人的,我們爲什麼要好好地對待她們的人?”
“這個我管不着,我只知道女王陛下要她好好的,若是她身上有了一道疤痕,或者是少吃一頓飯,女王都唯你是問!”
毛花朵說完,便拉着小泥鰍往遠處的一間小樹屋走去,一邊走一邊說:“你這趟偷偷地跑出去,你知不知道娘有多擔心你!幸好沒有出事,要是出事了,你叫娘可怎麼辦?”
小泥鰍和毛花朵母子倆消失在樹林裡,毛利拉一直躬着身體目送兩人遠走,等兩人的身影消失得再也看不見,毛利拉才直起身來,轉過頭她的目光落在蘇小小身上,又換過一副窮兇極惡的面孔。
手裡的鞭子高高地舉起來,最終落到蘇小小身邊的繩梯上:“快上去!天就要黑了!我要把繩梯抽上去,不然一會兒毒蛇什麼的都鑽出來了!當心會咬死你!”
聽到有毒蛇,蘇小小趕緊手腳步並用地爬上樹屋。
她爬上樹屋後低頭一看,只見毛利拉正和一個英俊的中年色目男人說着話,那個男人手裡捧着一粒碩大的珠貝,兩眼望着毛花朵母子消失的方向,眉目間俱是關切。
“侍衛長大人,您今夜要去花花姐的樹屋裡過夜嗎?”
“嗯!”侍衛長的臉上有幾分焦灼!
“可是祭司大人回來了啊!”毛利拉說:“祭司大人每次回來都會在花花姐的樹屋裡過夜!”
“閉嘴!你這個賤奴!你這麼關心我和花朵的事情,你是因爲你的樹屋從來沒有男人上去過是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