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一場禪位大典演變成這般模樣,祭臺上的人們都安靜下來。
銀髮人站在蘇氏老夫人的屍體面前,面色凝重。
蘇小小朝銀髮人走了一步:“前輩,您節哀順變!”
突然覺得脖頸上一緊,一雙有力的大手扣住蘇小小的咽喉,宣承德的聲音從她的背後傳出來:“宣承燁,快寫退位詔書,不然你的女人就要死在你面前!”
蘇小小隻覺得脖頸間的那隻的力道大得驚人,象鐵箍一樣扣在自己頸間,並且在不斷收緊。
宣承燁的臉色變得極白,他的聲音聽起來象隔着水波:“一個女人而已!你想怎樣就怎樣吧!天下這麼大,女人何其多!承德,你難道還不明白,我最在意的東西是什麼嗎?”
“不錯,你最在意的是大齊的江山社稷!”宣承德沒有繼續往下說,他扣着蘇小小的脖頸緩緩退到祭臺邊上。
“承德,你放了蘇小小,我們仍然可以做兄弟!”宣承燁的聲音溫柔得象蘸滿蜜糖的絲綢:“你的碭山王的封號我永遠也不會收回來,你可以象父皇所希望的那樣做個逍遙王爺,這樣的日子不好嗎?你逃不掉的,你看看,這祭臺四周都是我的人!而且,現在我是大齊的皇帝,你覺得你能逃到那裡去?”
脖頸處巨大的力量傳來,蘇小小眼前一黑,腳下一個踉蹌,她睜眼一望,只見果真如果宣承燁所說,在祭臺周圍涌上來數千精兵,領頭的正是一身黑衣的金魄和銀魂。
“承德!這邊來!”一個聲音從祭臺下傳來。
“舅父!”
蘇小小隻覺得身體一輕,眼前一陣眩暈,身體便騰空而起,落到一匹馬上。
“別過來,過來我們就殺了她!”毛宇的聲音響起來,他手裡一把長劍,刺過來架在蘇小小垂下脖頸上。
“想走?那有那麼容易?”金魄揮揮手,精兵們四面八方圍了上去,把宣承德三人圍在中間。
毛宇將架在蘇小小脖頸間的劍收緊了幾分,左手伸進懷裡,摸出一隻袖箭來,朝空中一甩。
“咻!”
一道明亮的紅光,在天上炸裂開來,然後又變成數條明亮的光帶。
“不好!他們有援兵!”金魄和銀魂大叫起來。
突然從外面傳來一陣喊打喊殺之聲,兵器相交碰撞的聲音響得震天。
鎮國大將軍毛宙帶着數百名精兵出現在祭臺之下。這些精兵們深目高鼻,深棕色的捲髮,竟然都是些色目人的後裔。
毛宙的白色戰袍上血跡斑斑,手下的精兵們身上也或多或少帶着傷,他們竟然是經歷了一場惡戰後殺進來的。
“承德,二弟,宣承燁這小賊竟然埋下伏兵,我們只怕今日難以得手!”毛宇有些氣急敗壞地對毛宙說。
“我們撤!離開大邑都再做打算!”毛宙低聲說道,他朝蘇小小一指:“看好那個女人!她對我們還有用!”
身下的馬匹快速地奔跑起來,蘇小小的頭被倒吊在馬鞍邊上,這個姿勢絕對談不上舒服。
馬蹄在急速地翻飛着,蘇小小被顛得七暈八素,心裡只有慶幸,幸好今天參加
禪位大典,沒有進食,否則的話只怕是早已吐了出來。
耳畔傳來宣承燁冷冷的命令:“誅殺亂臣賊子,人人有責!不必擔心太子妃的性命!”
“哦!”這句話傳入耳裡,蘇小小心裡突然有一絲失落,又有一絲如釋重負!原來如此,自己在這個男人的眼裡自然是比不上大齊的江山社稷半分。
馬蹄擊打漢白玉磚石上的清脆的敲擊聲,身邊的亂箭象雨點一樣落下來。
“二殿下,你速速出城,我帶着人抵擋一陣!”毛宙不愧是鎮國大將軍,在這種情形下還鎮定自如。
宣承德點點頭:“舅父小心!”
毛宙的目光落到兄長毛宇的身上,他朝着毛宇重重一抱拳:“兄長,色目國復國的希望就只有寄託在你和二殿下身上!”
毛宇臉色肅穆:“二弟放心,我一定會帶着承德返回色目國去!”
毛宙點點頭,拍拍身下的駿馬,從腰間抽出一條長達兩三丈的長矛朝前身後的大齊兵衝過去。
“快走!城外有人接應!”毛宇催着宣承德,兩人帶着數十精兵朝着城門衝過去。
大邑都的城門守衛原本是毛宙的手下人,此刻大大敞開着,將宣承德等人放出城去。
出城後天色暗了下來,蘇小小隻覺得眼前的路從青石板路變在了石礫路段,上面飛濺起的小石頭打在蘇小小的身上好不疼痛。
在石礫路上奔了一兒,又開始上坡,道路一直向上延伸,道路兩旁是茂密的樹枝,在地上投下密集的陰影,宛如鬼魅一般,搖曳不停。
終於馬匹停了下來,大口地喘着粗氣。
蘇小小被宣承德一把從馬上拽了下來,她手足麻痹,一站到地上,便癱在地上。
一盞白色的燈籠飄到蘇小小面前:“咦,你們怎麼把蘇氏小小也給擄了來?”
“饒兒,你不知道的事情就不用多問了!秘道準備好嗎?”毛宇的聲音裡透出疲憊。
“饒兒?”蘇小小擡眼向舉着燈籠的女子望去,只見那女子一頭深棕色的長髮在頭頂盤成個髻,插着一隻烏木雕成的簪,雪白的皮膚,一雙翠綠的眼珠,一身淡煙青色的男式長袍,腰間懸着一把式樣古樸的長劍,看起來有二十餘歲,略略帶些風塵氣息,卻極美。
正是城隍廟會的當家掌櫃,自己曾經見過的餘饒。
沒有想到餘饒竟然是毛宇的女兒,看來毛宇這個局已經布了很多年,真是老奸巨滑!蘇小小看着餘饒和毛宇,竟然沒有看出這兩人有半點的相似之處!
餘饒點點頭:“義父您知道的,秘道一直都是準備好的!”
“好!”毛宇點點:“速速開啓秘道,帶二殿下從秘道離開!”
哦!蘇小小點點頭,心道難怪兩人長得不相似,原來是義父女的關係!
看來他們目前是要逃離大邑都,只是現在宣承燁估計正在全天下通輯着毛氏兄弟和宣承德,他們要怎麼樣才能逃得掉呢?
蘇小小打定主意,一會若是兩邊打起來,自己便找個地方藏起來,等到打得結束了,便想個辦法逃掉,這樣既不用再回大齊皇宮去做什麼勞
什子的皇后,也不用跟着宣承德顛沛流離!
不過,最要緊的便是不能讓自己受誤傷!
“安全第一!”蘇小小告訴自己,沒有什麼比自己的小命更加重要。
餘饒提着燈籠婷婷嫋嫋地走在前面,宣承德一把將蘇小小從地上提起來,扛在肩上,跟着餘饒往城隍廟茶坊裡走去。
等到大家都走了進去,餘饒把手裡的白燈籠插在一隻樓柱上,然後搬動了一隻巨大的機關,頭頂發出一陣地動山搖的吱嘎聲。
“轟隆”一聲巨響,一塊巨大的斷龍石從頭頂的滑落下來,把城隍廟茶坊的入口死死封住。
她又走到當中的圓形舞臺中央,將腰間那把式樣古樸的長劍拔了出來,“噗”一聲插進舞臺中央的那隻巨大的海獸的嘴裡。
只聽見一陣吱吱嘎嘎的聲音從腳下傳來,腳下的大地顫抖起來。
舞臺中央的巨型海獸突然身體裂成兩半,當中出現一個巨大的洞,洞裡一條狹窄的石階,朝下部延伸下去。
從斷龍石處傳來巨大的撞擊聲,震得城隍廟茶坊嗽嗽做抖,磚石不斷落下來。
餘饒變了臉色:“想不到追兵這麼快就來了,義父你們快快從秘道里離開吧!我來斷後!”
“好!”毛宇點點頭,示意宣承德帶着蘇小小從秘道里先走。
“等等!”毛宇想了想,他指着餘饒說:“你和蘇小小把衣服換換!”
餘饒點點頭,她走到蘇小小面前,也不管周圍都是男人,直接把自己身上的青衣脫了下來,然後把蘇小小的正明黃太子妃服扒了下來,穿在自己身上。
蘇小小穿上餘饒的衣服,兩人身高倒是相差無已,只是餘饒比她豐滿一些。
換好衣服,餘饒把蘇小小頭上的五鳳冠拔了下來,戴在自己頭上,把自己烏木簪插到蘇小小的發間。
一時之間,餘饒看上去便是一位風華絕代的太子妃了。
宣承德把蘇小小拖起來挾在腋下,把她往秘道里拖去。
秘道一片漆黑,好在空氣卻還比較流通,沒有什麼怪異的氣味,蘇小小輕輕掙開宣承德鉗住的手臂低聲說:“我自己走!”
黑暗裡宣承德好象有些吃驚,吃驚於蘇小小的配合,他鬆開了手臂,蘇小小跟在他的身後,快速地沿着石階往下跑去。
毛宇和數十名精兵跟在兩人的身後,一時之間狹小的地道里擠了數十人,但卻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只聽見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又走了一會兒,頭頂傳來了“轟隆”一聲巨響,整個地道一陣劇烈震動,蘇小小不得不扶着兩邊的石壁才能勉強站得住腳!
其它的人等到震動一停,便立即又往前衝去,這聲巨響,不用多說,定然是餘饒發動了機關,將整個城隍廟會的入口完全封死住了。
蘇小小卻不知道,剛纔那一聲巨響,幾乎把整個青原山都夷爲了平地,宣承燁的人用了一個來月才把廢墟清理乾淨,從深深的地宮裡挖出一具穿着太子妃服飾的女屍!
那屍體早已腐敗不堪,只有那身衣飾和髮簪還能認出曾經是尊榮無比的大齊太子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