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舟的一半露出在水面上,另一半卻被一種黑色的東西拖入了水下,那些黑色的物體從水裡伸出來,在半空中亂舞,原來是數條粗大的腕足。
露出水面的一半殘船上坐着兩個人,兩人瘋狂地用手裡的劍和斧劈着面前的霸王烏賊的腕足。
瑪莎掏出一隻單筒望遠鏡蝶朝着小船的方向望過去:“不錯。的確是霸王烏賊!咦,那個小姑娘好勇敢,居然沒有嚇癱成一團肉泥?”
哈魯達接過大副手裡的望遠鏡朝着小船的方向望過去,那名手揮利斧的女子,多麼熟悉!
哈魯達閉了閉眼,幸福來得太突然,好象龍捲風,那不正是自己一直在尋找的毛蘇醫官麼?
哈魯達的心臟猛地跳了起來,他竭力保持着聲調的平穩:“瑪莎船長,那個姑娘是我的朋友,我要救她!”
瑪莎船長的眼睛還在單筒望遠鏡上,她在自言自語:“天啊!是一條真正的霸王烏賊!”
在望遠鏡裡可以看到清澈的海水下,霸王烏賊的身體綿延數十米,把小船周圍的海域團團圍了起來。
半截小船上的兩個人還在垂死掙扎,少女手裡持着一把斧頭,每一斧下去,便是一陣血肉飛濺。少年手裡的長刀也沒有閒着,兩人拼了命似地對着霸王烏賊一頓猛砍,倒還有些氣勢。
瑪莎擡起頭來看看掛在牆壁上的那幾枚霸王烏賊的鸚鵡狀的嘴殼,這霸王烏賊通體柔軟,出水後幾十分鐘身體就會化成一攤清水,只有它的鸚鵡狀的嘴殼化不了,會被殺死它的人留下來做爲紀念品。鸚鵡狀的嘴殼越大,說明這隻霸王烏賊的體積越大,活的壽命也越長。
在瑪莎船長的船長室裡掛着數枚霸王烏賊的嘴殼,其中最大的有瑪莎的手掌大小,那是瑪莎的祖父殺死的一隻霸王烏賊留下的。
每一位駕駛過美人魚號的船長都會殺死一隻霸王烏賊,這是一條不成文的規定,又或者可以說是一種傳承的習慣!
因爲從前有一艘名叫美人魚號的船曾經被一隻霸王烏賊拖到海底去,而現在的這艘美人魚號是死裡逃生的船長重新建造的。
從那以後,每一位美人魚號的船長都會在任期內殺死一隻霸王烏賊,否則的話,就好象沒有經過加冕典禮的王,始終有些名不副實的感覺。
瑪莎還從來沒有殺死過霸王烏賊呢,做爲爪哇國內首屈一指的女性船長,她航行經過很多地主,殺死過兇猛的虎鯊,巨大的鬚鯨,卻還沒有遇到過霸王烏賊。
瑪莎飛快地做出了決定:“拋錨!放下救生小艇!帶武器,我要親自去會會那條霸王烏賊!”
“遵命!”大副足跟微微併攏,向瑪莎行了個禮,轉身走出了船長艙室,把瑪莎的命令傳達了下去。
蘇小小和順慶在看到大船漸行漸遠後,終於崩潰,兩人爭先恐後地拿起武器砍向霸王烏賊。
那是一種絕望的反擊,是一種無路可走,破釜沉舟的反抗,與其說一直等待,把自己的性命交到霸王烏賊的手裡,不如絕地反擊,奮起一試。
雖然敵我力量太過懸殊,幾乎沒有戰勝霸王烏賊的可能,但至少可以選擇積極一些地死去!不再
承受無邊無際的等待宣判的痛苦。
懷抱着必死的信念,蘇小小和順慶的反抗倒有些讓霸王烏賊感到意外和措手不及。
它的腕足才長好,肉色還顯得有些嬌嫩,被蘇小小一斧子劈去了一大半,霸王烏賊真正地生氣了。
它用其它完好的七隻腕足將小船的一半捏成了碎片,另一半載着兩個渺小的人類,仍然漂浮在海面上。
那兩個人類有武器,霸王烏賊不想再讓自己的腕足受傷。雖然腕足失去了還會長出來,但是痛啊!那種肢體離體的痛苦,霸王烏賊不想再體驗了。
它活了數百年,從來沒有吃過這樣的虧,因爲它是一隻聰明的烏賊,它從來不招惹人類,這種沒皮的猴子,狡詐,好鬥,殘忍!
霸王烏賊牢牢地記着自己的前輩的心得:遠離沒皮猴子,才能長命百歲。
再說這片海域都是它的地盤,所以它不急,那半片破船沉沒只是遲早的事情,等它半沉不沉的時候,再悄悄地用自己的腕足纏上那兩隻沒皮猴子的身體,把他們拆解開來,吞進腹中。
靈智初開的霸王烏賊在做着美好的打算。
突然它感到了水面的一線異常的波動。
剛纔從一旁經過的那條大船停了下來,從大船上放下來一艘小艇,朝着這個方向劃了過來。
霸王烏賊感受到了這一切,蘇小小和順慶也看清楚了,兩人交換了個欣喜若狂的眼神。
“我們在這裡!”蘇小小衝着小船上的人拼命地揮手。
瑪莎的船員們都是精英,那艘小艇在海面上彷彿長了翅膀一般行進着,一眨眼的功夫便駛進了霸王烏賊的身體範圍裡。
平鋪成一張圓盤懸浮在海面下的霸王烏賊感受到了絲絲恐懼的氣息!
這些飛速而來,訓練有素的人們,好象比半沉的小舟上的那兩個人更加危險。
不等霸王烏賊反應過來,小艇上的人便扔下了幾個圓球狀的東西。
那些黑乎乎的圓球一到水裡,便嗤嗤地往外冒着火星,然後“轟隆”一聲炸開來。
霸王烏賊的身體猛地一震,便多了數個窟窿,汩汩地往外冒着血水。
霸王烏賊大怒,它的漆黑如墨柔軟的身體突然一縮,然後七條完好的腕足便從身體下面射了出來,直撲小艇上的人而來。
它的腕足撲上小艇,無數個小吸盤牢牢地吸住船身,用力一拉,小艇便倒了過來,艇上的人們紛紛掉落水裡。
這些人都是水手,落了水倒也並不慌亂,只是剛纔象個大黑雲浮在水裡的霸王烏賊卻一下子消失了。
瑪莎四處找尋,只見海水清澈,那裡還有霸王烏賊的影子。
瑪莎命令船員們把翻覆過去的小艇翻過來,大家先後爬上艇去,別的都沒有什麼,只是剛纔帶來準備炸死霸王烏賊的炸藥全都掉進了水裡。
而且現在霸王烏賊也不見了蹤影,小艇上的人們四處搜索,沒有看到霸王烏賊的蹤跡。
瑪莎有些失望,霸王烏賊真是太狡猾了。
碧波一望無垠,烏賊本身又極會隱形,除非它願意,否則人類的肉眼很難在水下
發現它的蹤跡。
在這樣的情況下,派人下水顯然是不明智的!瑪莎雖然想要殺死一保霸王烏賊,但她也明白,保證船員的生命安全,對自己來說更爲重要。
看來今天想要完成自己的夙願不太可能了,而下一次再見霸王烏賊又不是在什麼時候了!瑪莎心裡有幾分遺憾地想。
“把那兩人帶上船來!”瑪莎向船員們下令。
哈魯達王子坐在瑪莎的身後,眼望着蘇小小,心裡有些激動起來,他自從在大邑都的海市上見過毛蘇之後,心裡就一直念念不忘。
當時見她同萬福一起出現,原本以爲她是大齊皇帝的妃嬪,後來妹子進了宮,哈魯達又在宮裡見到了蘇小小,才明白原來她是宮裡的女醫官,名叫毛蘇。
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哈魯達形容不出自己那種欣喜的心情。
捕獵一隻霸王烏賊,這完全是海員的事情,而且也很危險,瑪莎不想讓王室成員捲進來,雖然哈魯達算不得一個受寵的王子,但是他畢竟是王子。
但是哈魯達執意要跟了來,他說他和破船上的兩人是朋友。
瑪莎和哈魯達是舊識,因爲哈魯達長年奔走於大齊和爪哇國之間,連帶着和常年跑這條線路的瑪莎也熟悉起來。
兩人還有過那麼一些舊事,對瑪莎來講不過是無數風流韻事之一,對哈魯達而言當然更不值一提。
瑪莎知道哈魯達不是個貪色的人,也不是個對女人上心的人,從本質上說哈魯達是個商人,精明無比的商人。
有利他就會去做,無利他是絕對不會瞄上一眼的那種人。
而現在居然聽他說,下面那艘破船上有他的朋友,這可真是讓瑪莎感到有絲絲驚奇。
小艇接近了破船,瑪莎看着蘇小小和順慶,這兩人雖然衣衫襤褸,形容憔悴,但是相貌卻極俊美,身上彷彿有淡淡的明珠光華,讓人一看就移不開目光。
瑪莎掉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船員,發現大多數男人的目光都癡癡地投在蘇小小的身上,粘住捨不得收回來。她的心裡便有些不舒服起來。
這個女人怎麼回事,一出現就把自己的風頭搶了個乾乾淨淨。
哈魯達向蘇小小招招手:“毛蘇醫官,快上來!”
蘇小小凝神看了一會哈魯達,猛地想起了這個男人是誰,她展顏一笑:“哈魯達王子,沒有想到會這個地方遇到你!真是太巧了!”
蘇小小和順慶雖然被困了多日,卻也沒受什麼傷,兩人一前一後的上了小艇。
哈魯達指着瑪莎對蘇小小說:“這位是美人魚號的瑪莎船長!”
“瑪莎船長你好!我叫毛蘇!”蘇小小向瑪莎點點頭。
瑪莎點點頭正眼也沒看蘇小小一眼,回身招呼水手們:“返航!”
回程的路一帆風順!
哈魯達坐在蘇小小前面,蘇小小則好奇地看着站在船頭的英武的女船長。
不錯,的確是一名女子的船長,她的一頭秀髮披在肩上,身上穿着一件緊身的皮質水靠,露出的雪白大腿根本插着一把匕首,手裡舉着一把三頭的魚叉,看起來威風凜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