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到既忘川島上已經有七天的時間,可是蘇小小從來沒有到過中央的大樹屋。
今天走到這株樹屋下仰頭一看,蘇小小心底不由得慨嘆,這株樹竟然如此之巨大,恐怕要十餘名壯漢才能合抱過來,在距離樹幹三人多高的地方,用一些木條枝椏搭起一個平臺,在平臺上有一間可以用巨大來形容的樹屋。
蘇小小跟在毛花朵的身後爬上樹屋,只見這間樹屋不但寬敞,而且比起毛朵利的那間來所用的各種材質要精緻高檔許多。
樹屋的外面裝飾着巨大的雪白鹿角、藍色閃着金光的孔雀羽毛和從海底撈起來的各色斑紋貝殼,看上去五彩繽紛十分華美。
毛花朵掀開入口的魚皮簾,說:“太子妃這邊請!”
蘇小小點點頭,跟在毛花朵身後走進了樹屋。
樹屋裡飄蕩着一股淡淡的斛珠香氣,色目女王站在屋子中央,她穿着一件孔雀羽毛大氅,身形挺拔,象一隻驕傲無比的孔雀。
毛宇和宣承德站在她的左手側,珠公主站在她的右手側。
“太子妃!你來了!請坐!”色目女王做了個手勢,走到上座去坐了下來。
毛花朵給蘇小小搬來一張凳,蘇小小挺直脊背坐了下來。
“太子妃這幾在在島上過得還好吧!”女王用大齊話問蘇小小,她語聲低沉,透出一種自然的威嚴。
“過得還不錯!”
“嗯!”女王點點頭:“我聽花朵說你還很適應呢!太子妃不愧是太子妃,見過大場面,那我對一會兒要和你商量的事情也就更有信心了!”
“女王有什麼事,請但講無妨!”
“太子妃,你看我們既忘川島怎麼樣?色目人怎麼樣?”
“既忘川島景色秀麗,物產豐富,色目人勤勞勇敢,讓人印象深刻!”
女王聽了這話,臉上綻放開一個笑容,蘇小小亦笑笑,心道,你不亮底牌,我也不亮,咱們看看倒底誰能穩得過誰?
女王突然說:“可是你知道嗎?我們色目人這些年來過得卻極苦!大齊人把持着我們的米糧油絲這些生活物資,每年要求我們用東珠去交換,甚至有時還得用我們族裡的美貌少女前去交換!比如我的女兒毛宨便是這樣做了你的母妃!”
“我們色目女子生性熱愛自由,換到大齊去的多半鬱鬱寡歡,年少早逝!你說這樣的事情是不是人間悲劇?”
蘇小小想起毛貴妃一生跋扈,最後死得那樣悽慘,從心底長嘆一聲:“不錯,的確是人間少有的悲劇!”
“那蘇太子妃可否願意幫助我們色目人獲得自由?那你就是我們色目人的大英雄!”女王的聲音變得象海里漂浮的氣泡一般炫目,她碧綠色的眼珠深深地看着蘇小小,從眼底發射出七彩的光芒。
蘇小小覺得自己的頭變得很沉,她差一點就想點頭答應,突然“啪!”一聲脆響,蘇小小一掙扎,擡起頭來,只見宣承德手裡的一隻茶杯落到地上,摔得粉碎。
色目女王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她剛纔乘蘇小小不注意施展的攝心術,沒有想到蘇小小看着妖滴滴的模樣,靈魂卻強大得幾乎可以和色目女王媲美。她好不容易控
制了小小,卻又被宣承德攪了局。
這一下攪亂了色目女王的心神,對她的神智影響極大,只見她猛地閉上眼睛,後退一步,坐倒在軟榻上,半天才睜開眼睛,綠色的眸光竟然有些許渙散。
她狠狠地瞪了宣承德一眼:“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蘇小小在凳上坐了半天,才緩過勁來,剛纔自己好象差點答應色目女王一件事情,而且是件極其危險的事情。
蘇小小晃晃腦袋,朝着宣承德看過去,只見宣承德滿面通紅,顯得侷促不安。
剛纔他又救了自己一次,雖然他也曾經害過自己一次,但是兩相抵消,這樣便互不相欠。
毛宇擔心地看着女王,走到女王身後輕聲說:“母親,您沒事吧!”
色目女王虛弱地搖搖頭:“把太子妃帶下去吧!我沒事!”
毛花朵點點頭,把蘇小小從原路帶了下去,送到樹屋下面指着一條林間小徑說:“太子妃從這裡走可以去到海邊!”
留在大樹屋裡的女王陛下狠狠地瞪了宣承德一眼:“你也可以走了!”
“遵命!謝謝女王陛下!”宣承德向女王微微行了個禮,轉身走出樹屋。
女王陛下的一雙眼睛象是要把宣承德身上剜出一個洞來一樣,一直死死地盯着他,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樹下。
“這個孩子,終是在大齊長大,不太象我們色目人的種呢!”女王喃喃地說。
“母親,他是窕兒的兒子沒錯的!下一代裡也只有他的身份能夠繼任大祭司一位!”毛宇低聲說。
“去!把蠱人牽過來!”
毛花朵轉身離開樹屋,過了一會兒,從屋外牽進來一名脖頸上套着鐵鏈的女子,只見那名女子的皮膚細白,身材婀娜,身上雖然穿着一件破爛骯髒的大齊人的長裙,卻絲毫無法掩飾她眉目間奪目的豔色。
她走到大樹屋的中央,婷婷站住,舉目望向毛宇和色目女王等人。
毛宇大驚:“這就是前些天我見過的那個大齊女人?”
“正是!”色目女王緩緩站起身來:“她叫莫小妹!”
色目女王走到莫小妹身前,用手擡起她的下巴,仔細地打量了她一會兒說:“再過兩天,陰陽易的蠱母就會成熟,蠱母成熟後若是不能及時種入下一個人,就會很快死掉!所以最好能讓蘇小小在這兩天內答應我們!”
“恭喜母親!您終於養成了萬蠱之王陰陽易!”毛宇向着女王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記得毛宨成親前母親就說過,如果有這陰陽易蠱的話,要刺殺大齊皇帝便要容易許多,只可惜那時候母親未能成功養成這蠱蟲。”
“嗯!”女王點點頭,想起死在異國他鄉的女兒,臉上掠過一絲傷心的表情,但是旋即又微笑起來:“我聽說大齊的皇帝也就是太子殿下對太子妃很掛念呢!我們如果能夠在太子妃身上種上這個蠱蟲,再把她送回大齊去,你說會怎麼樣?”
“大齊太子,不!現在已經是大齊皇帝,他見了蘇小小,定然會喜出望外,抱得佳人歸,與她歡好不休!然後這陰陽易蠱的毒性便可以通過兩人的歡好,傳遞到大齊皇帝身上,便象毒藥一樣,讓
他纏勉病榻,一命嗚呼!”
毛宇興奮地拍拍掌:“薑還是老的辣,母親,你的計策真是高!不過……”
毛宇躊躇起來。
“不過什麼?”女王一邊問,一邊拿出一粒雞蛋大小的紅丸,放在手掌上,託到莫小妹面前。
莫小妹的嫣紅的嘴脣裂開來,露出森森的白牙,便去咬那枚紅丸。
女王也不避,讓莫小妹把紅丸搶了過去,一口一口吞進腹中。
莫小妹服下那紅丸後,閉上眼睛,“呯”一聲倒在地上,知覺全無。
“她怎麼了?”毛宇走過去察看!
“沒事,蠱蟲吃飽了!”女王說:“她現在就象是一具裝滿蠱母的大花瓶,等蠱母全部成熟,她也就沒用了!”
毛宇看着莫小妹,只見她的瑩白的皮膚下彷彿有紅色的光流波動,臉色看起來紅若朝霞,非常好看,如果不是聽見自己母親這陰森森的話語,毛宇簡直無法相信自己面前的這個活生生的女人其實早已死掉了。
女王從莫小妹身邊站起來:“第一代蠱母在人體內存活的時間太短,不過短短十來天,第二代是蠱蟲是生機最旺盛的,能在母體內活大約一年的時間!大齊皇帝新登基,按照慣例,我們應當給他送上一份賀禮!”
毛宇看了一眼女王,有些遲疑地問:“母親是想把蘇小小種下陰陽易蠱後再送回去?”
“嗯!”
“可是從大齊傳回來的密報說,宣承燁一心一意以爲蘇小小已經死了,把她追封爲醫聖皇后,埋進了皇陵,現在即使把蘇小小送回去,只怕也難以接近宣承燁的身邊!那個人很多疑,而且隱忍至極!”
“不!”色目女王搖搖頭:“我們送回去的不是蘇小小,只是一名侍候你妹妹珠公主的宮女,雖然她可能長得和已故的王妃蘇小小有點相似!爲了不讓她能說出自己的秘密,我們還得給她用點料!”
“只要宣承燁不能抵擋她的誘惑,和她有了夫妻之實,那我們的目的就算是達到了!”
毛宇點點頭:“我明白了,母親大人,我這就去把蘇小小捉來,給她下蠱!”
“倒也不必急在這一兩天,你妹妹毛珠,不是很情願被送到大齊去,你最好去勸勸她!”色目女王嘆口氣:“她是我最小的女兒,我難免有些嬌慣於她,但是爲了部族的利益,她別無選擇!你和花朵去勸勸她吧!我要休息一下。”
毛宇點點頭,和毛花朵一起退出了這間樹屋。
蘇小小獨自一人沿着林間小路往海邊走,她並不知道自己已經被色目女王選中了做蠱人,她再想着怎麼樣才能從這座島上逃走?
從海上逃走?這幾乎是不可能,姑且不說蘇小小一個人無法搞到船隻,即使能搞到,沒有足夠的水和食物,不會看羅盤,不會駕船,她出海後也只有死路一條。
從島的另一端逃走?蘇小小看了看還在冒煙的神山,搖搖頭收回這個念頭,既忘川島是個孤零零和四周都不沾邊的小島,蘇小小記得來的時候在船艙裡看過航海圖,既忘川島四面是水,距離最近的大陸就是大齊所在那片大陸。
所以從另一端逃走,也完全沒有可能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