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蘇小小都沒有再在御書房見到宣承燁,只是見乾清殿正殿裡的燭光一直亮到深夜。
這天春光明媚,蘇小小聽小黃門們說,宣承燁在前朝議事,多半不會再來御書房裡,她便將手裡的事情收拾起來,想去花園裡散散心。
御花園里正是一派春光明媚的好景色,各種花朵爭奇鬥豔,蘇小小在花徑間追逐着各種美麗的花朵,走了一會兒竟然迷了路。
她想要原路返回,走來走去,穿過幾道相似的月門,眼前的景色彷彿似曾相識,卻又始終沒有能找到回去的路。
她又走了一會兒,眼前的景物變得越來越陌生,蘇小小心中暗叫不好,知道自己走得越來越遠了。
繞過一片假山,面前突然出現一片極其繁茂盛開的桃花,粉紅夭夭綿延數百米,象天邊的彩霞落到了地面上,各種顏色的花蝴蝶在花間飛舞,成團的蜜蜂圍着花兒們忙着採蜜。
四周寂靜無人,只有蜜蜂嗡嗡的聲音在耳邊不斷做響。
樹下隱約有個人影在晃動,蘇小小心中一動,自己迷了路,正好向來人問一下回乾清宮的方向,自己在這御花園裡亂轉悠,終究不是辦法。
蘇小小朝桃林走去,走了沒兩步,隱約聽見傳來抽泣的聲音,蘇小小一驚,這宮裡的傷心人傷心事太多,自己可不想沒事去趟別人的渾水。
但是她四顧了一下,周圍一個人也沒有,天色正在變暗,如果不能向此人問路,那自己就要在這裡呆到夜深了。
蘇小小看那人穿着一件淡綠色的錦袍,一頭秀髮挽在頭頂,手執一把小巧的掃帚,正把林間的落花掃做一堆。
蘇小小以爲不過也同自己一樣是那個宮裡的大宮女罷了,只是聽她那聲聲抽泣,莫非還是在學黛玉葬花不成?
“這位姐姐!我迷路了,請問從此地到乾清宮去怎麼走?”
聽見蘇小小的聲音,那名宮女迅速地站起身來,說:“乾清宮嗎?從你來的方向一直朝西走,看見碧波湖再折向南
邊!”
那聲音雖然帶着些哭腔,蘇小小聽起來卻很熟悉,她正向上前一步看看這說話的人是誰,突然從身旁的樹上,一個黃影一晃,撲進蘇小小的懷裡,發出吱吱的聲音不住扭動。
“小金,你怎麼又淘氣了!”碧色衣衫的女子站起身來,朝着蘇小小的方向急急地走過來:“你是那宮的宮女,怎麼走到我的碧桃宮來了?”
她走到蘇小小面前站住腳步,突然捂着嘴尖叫起來:“小姐,怎麼是你?”
“啊!小姐!真的是你嗎?碧桃一直告訴自己小姐沒有死,你一定會回來的,你看這不,小金它也把您認出來了!”
蘇小小眼眶微微一潤,她把伏在胸前不住扭動的小金拎起來,小金長胖了不少,毛色油亮,整個象個金光四射的大香瓜!抱在手裡的感覺好象一個軟綿綿,毛茸茸的大抱枕。
“這是桃美人的寵物嗎?是叫小金嗎?真可愛啊!”蘇小小把小金遞還給碧桃!
夕陽中看來,碧桃的容顏變得更加美豔,只是神情間卻並顯得有些鬱鬱寡歡!蘇小小朝她身後的林地望去,只見她面前有一座小小的土堆,土堆上蓋滿了桃花瓣。
土堆前立着一塊木板,木板上寫着“小姐蘇小小衣冠冢”幾個字,原來碧桃並不是在此處葬花而是在對着自己的衣冠冢哭泣嗎?
蘇小小心裡一股暖流涌過,同時又感到一陣酸楚,因爲自己的原因,此時此刻還不能夠和碧桃相認,而且恐怕以後也沒有相認的機會。
碧桃一隻手接過小金,另一隻手裡還拿着那把花鋤,她的臉上顯出疑惑的表情:“你不是小姐?那你是誰?”
蘇小小說:“我是乾清宮裡的大宮女毛蘇?”
“大宮女……毛蘇!”
小金仍然在碧桃的懷裡不斷掙扎,想要撲到蘇小小的懷裡來。
碧桃盯着蘇小小看了許久,眼神由篤定變得狐疑起來,蘇小小垂着手,心裡卻是一陣悲涼,現在連一向對自己忠心耿耿的碧桃也不能確定自己
就是蘇小小了。
難道說被種下陰陽蠱後,自己變化竟然這般大?
她伸手摸摸小金毛茸茸的頭:“多謝桃美人指點,毛蘇才入宮,對宮裡的道路一點不熟!毛蘇這就原路返回!”
她轉過身去沿着碧桃所說的方向朝着乾清宮的方向走去。
“麻煩你站住!”碧桃突然說道。照理說碧桃是有位份的美人,眼前這個名叫毛蘇的女人不過是個大宮女,可是碧桃卻始終有種很熟悉的感覺,無法用命令的口吻和這個名叫毛蘇的大宮女說話。
“你真的不是小姐?”碧桃問。
“真的不是!我叫毛蘇!”
“那不好意思,因爲小金很少對人這麼親熱,除了我家小姐,所以碧桃有些冒昧,把你認作了我家小姐。”
“沒事!”蘇小小隻覺得心中百感交集,她挺直脊背朝前走去,沒有回頭。
蘇小小回到自己和宛兒的小屋外,天已經黑下來,屋子裡一絲光亮也沒有。
蘇小小以爲宛兒還在當值,沒有回屋,可是當她走到窗下的時候,卻聽到從屋子時在傳出來一陣低低的抽泣聲,聽那聲音正是宛兒。
蘇小小一怔,從門外衝了進去:“宛兒,你怎麼了?有人欺負你嗎?”
黑暗中,只見宛兒伏在牀上,兩隻瘦弱的肩膀支楞着,哭得正傷心。
聽見蘇小小的聲音,宛兒立即坐起身來:“沒有啊,那有人欺負我,現在大家都說你是皇上身邊最受寵的大宮女,就連我也沾了不少的光,沒有人再敢欺,負我了!”
蘇小小點亮蠟燭,回頭一看,只見宛兒的一雙眼睛又紅雙腫。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告訴我,我替你主持公道!”蘇小小突然聲音提高了八度:“你說,是不是那個叫小順子的太監欺負你了!”
宛兒和小順子原本是同鄉,兩人入宮後一直相互照拂,宛兒性格溫和,很少與人結怨,說起上熟的人來,也只有這小順子,所以蘇小小一來就想到了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