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小溫順地把各種菜都挾起來一些,放到小勺裡,喂到宣承燁的嘴邊。
宣承燁雖然面色不改,心底卻樂開了花,他覺得每一道菜的滋味都是那麼鮮美,經過蘇小小的手送上來,彷彿世間最好吃的佳餚一般。
他卻沒有發現,蘇小小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眼前這個男人自大又狂妄,完全忽略女人的心思,雖然他長得一副好皮囊,但是蘇小小可不是那種重色輕內涵的人。
她冷冷地盯着宣承燁看着,手裡的箸子動作加快,一勺一勺地往他的嘴裡塞去,碧桃早已發現自家小姐進入暴走狀態,她上前一步,攔住蘇小小:“小姐,讓奴婢來給太子爺佈菜吧,您也餓了這麼久了,空着肚子侍候了太子爺半天,您坐下吃點東西吧!”
碧桃故意把蘇小小空着肚子幾個字說得猶其用力,果然宣承燁聽了碧桃的話,停下了用餐,有些心痛地望着蘇小小:“愛妃,你還沒吃呢,盡顧着給孤王佈菜麼?你也用一點吧!”
在宣承燁看來,自己這個舉動可以說是對蘇小小充滿了愛護,蘇小小自然能夠體會自己的一片深情。
那知道蘇小小臉上絲毫沒有受寵若驚的模樣,她坐下來,嘆口氣說:“這些菜都涼了,不好吃了,我也不喜歡吃人家的剩菜!碧桃,你把這些菜撤了吧,讓蘇蓮重新給我做些精緻的小菜來!”
這句話一說出來,宣承燁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原來在蘇小小的心裡,自己這個丈夫的居然如此不堪!
他站起身來,看着燈下的蘇小小,只覺得此女的心思令人委實捉摸不透,他雖然從前是癱子,可是因爲容貌俊美,身份顯赫,身畔從來也不缺乏女人的目光縈繞,雖然他一直很自律,可是蘇小小的這些舉動,還是讓他的自尊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擊!
蘇小小坐了下來,在燭光下冷冷地和宣承燁對視起來:“太子殿下,我記得我們從前有過一個約定,你的身體恢復之時,便是我們結束這名譽上的夫妻之日,現在你的身體已無大恙,我們還是找個時間把這個關係結束了吧!”
這句話一說出來,不但宣承燁的臉色變得鐵青,就連銀魂和碧桃也是一臉愕然,兩人瞪着蘇小小,心道:太子妃莫非瘋了不成?明明是花好月圓的一副情形,她卻說出這樣敗興的話來,誰不知道下個月太子就要登基,接下來便會冊封后宮,太子妃若不出意外,自然會封爲皇后,統領後宮,這樣的大好前程,莫非她今天就想斷送了不成?
宣承燁面色大變,他冷冷地看着蘇小小,只覺得一腔子愛意彷彿被澆上了一盆冰水一般。
“咳咳!”他突然彎下腰劇烈地咳嗽起來,胃時一陣翻騰,幾乎把剛纔蘇小小給他塞進去的晚餐給吐了出來。
“你倒底想要怎樣?”他擡起頭來,一雙黑得不見底的眸子,深深地凝視着蘇小小:“你倒底要我怎麼樣?”
他朝着蘇小小伸出手去:“小小!你爲什麼要折磨我?你丟了這十天來,我幾乎把周圍方圓五百里踏了
個遍,好不容易找了你回來,你卻只說些字字誅心的話,我倒底要怎麼做,你才能相信我對你的感情!”
蘇小小冷冷地看他一眼:“最是無情帝王家,你怎麼做我也不會想做你的皇后!”
這句話一說出來,碧桃和銀魂都駭得低下頭去,只見宣承燁的身體猛地一僵,過了片刻,他站直身體朝着房門走去。
走到門邊,他站住腳步:“太子妃蘇小小,桀驁不馴,言辭乖張,婦行難以做天下人表率,現在降爲昭儀,禁足於瑞雪堂中,不得有誤!”
蘇小小重重地一跺腳:“宣承燁,你忘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你出爾反爾,小人行徑!我鄙視你!”
“鄙視我!”宣承燁突然轉過身來,臉上帶着些冰涼刺骨的笑意:“鄙視我!不,你不是鄙視我!你有什麼資格鄙視我?”
他一步一步地朝着蘇小小走過來,一股強大的壓迫力使得房間裡的氣壓瞬間低了下去。
碧桃和銀魂跪俯在地上,不敢擡頭。
他走到蘇小小跟前,用兩隻手指頭鉗住她的下巴,逼着她和自己對視。
“現在才知道你是個戲子!一直在我面前演戲!告訴我你是不是心裡有其它的人,一直說着什麼名譽夫妻,都是爲了他嗎?他是誰?承德?還是神農齋少主?抑或是某位我不知道的人?”
宣承燁的臉色鐵青,眼白上漸漸顯出紅色的血絲,他這副近似瘋魔的模樣,嚇得蘇小小一陣激靈,蘇小小後退一步,坐倒在椅子上!
宣承燁突然冷冷地笑起來:“還有一個人呢!一個黑衣的男人,有時候會在晚上和你相會,是他嗎?”
蘇小小拼命地搖頭,她沒有想到宣承燁居然連黑衣人的存在也知道,她一直以爲黑衣人來無蹤去無影,宣承燁應該不知道他的存在。
“痛!”蘇小小覺得自己的下巴處傳來一陣劇痛,彷彿要斷開了一般,她用力掙開宣承燁的手,說:“痛!”
宣承燁低頭一看,蘇小小雪白的下頜上兩隻青色的指印,深陷入肉,他長嘆一聲:“對不起!”
他說,慢慢地轉過身去往屋外走去,心裡只覺得疲憊不堪,怎麼事情又變成了這樣?
看着他蕭瑟卻挺得筆直的背影,蘇小小心裡默默地念着:“對不起!對不起!長痛不如短痛!我知道你是爲我好!可是我真的不喜歡那樣的生活!對不起!”
宣承燁的身影從屋外消失,蘇小小衝碧桃擺擺手:“把這些菜都撤了吧!”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下人們向蘇小小行了禮便都離開了房間。
蘇小小斜倚在牀上,睡意全無,宣承燁對自己有心,蘇小小能夠感覺得到,只是這顆心能持續多久?他將來終將是皇帝,後宮佳麗即使不是三千,也絕對做不到一生一世一雙人!
乘他還沒有登上帝位之前,也許自己能有脫身之法。
蘇小小想起從前的元方帝的愛妃,雲妃曾用假死一法來逃出宮去,最後還是利用得了大麻風一症做
爲藉口逃了出去,蘇小小心中一動,也許自己也可以用這個方法?
不過宣承燁可不是傻瓜,想要假死,也得要做出八九分的模樣才能讓他信服。
蘇小小想起從前自己在《蘇氏醫經》中依稀看到一種叫做龜息丸的藥物,服用後便會氣息全無,四個時辰後便會慢慢地醒過來,恢復正常的呼吸。
蘇小小一翻身從牀上坐起身來,找到《蘇氏醫經》中記載的關於龜息丸的那一頁:“龜息丸組成:虞美人殼,曼陀羅花粉,千年龜殼各一升,赭石一斛,蔓莖花一斤,細碎入藥,以酒存性,煉製七天七夜成酒丸!服後令人渾身麻痹,氣息全無,痛感喪失!”
看來龜息丸的組成藥物倒也不是很難找齊,只是令蘇小小感到頭痛的是她還在禁足中,這些藥物,需要有人替她去神農齋買回來才行。
宣承燁帶着怒火走回聖華殿,他悶悶不樂地走進屋裡,只覺得心中一口氣鬱悶難平。
他突然有些羨慕嫉妒恨自己所扮成的那個黑衣人,蘇小小在黑衣人的面前可比在自己面前要來得自然許多!
他摔摔頭,心裡嘲笑自己的沒用,居然會自己羨慕嫉妒自己,這樣的人恐怕也算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他想起蘇小小和黑衣人在一起的情形,緩緩站起身來,原本是想再也不穿夜行衣去見蘇小小,讓她慢慢在心底忘記黑衣人,但是他此刻卻覺得也許化身成黑衣人,只要能陪伴在蘇小小身邊也不錯。
門外傳來三兩聲輕輕地敲門聲,宣承燁停下手裡的動作,揚聲問道:“誰啊?”
“太子殿下,是我啊,桂姨!”
“桂姨您怎麼來了?”宣承燁走過去打開屋門,只見門外站着一名身穿金絲團花對襟長綴的老婦人,雖然做奴僕打扮,但身上的衣衫質地精良,滿頭釵環,看起來竟然比一般官宦人家的主母還要尊貴幾分。
桂姨身旁站着個相貌出挑的女子,正是宣承燁的結義妹子桂雲煙。
“老奴參見太子殿下!”
“雲煙參見太子殿下!”
雲煙扶着桂姨躬身下拜,宣承燁連忙拉住兩人:“桂姨,雲煙妹子,你們不必如此多禮!”
這桂姨原本是宣承燁的乳孃,宣承燁幼年喪母,桂姨在他的心目中便是母親一般的存在,其在太子府裡的地位尊貴無比,遠不是一般的丫環嬤嬤能比較的。
桂姨因爲撫育宣承燁無暇照顧自己的幼子,以至於她自己的兒子在三歲左右死於傷寒,後來桂姨便收養了桂雲煙做爲養女,一直養在自己的身邊。
桂雲煙不過年方十六,生得花容月貌,再加上一直養在太子府中,宣承燁爲了報答桂姨的撫育之恩,故而對桂雲煙也格外開恩,從小便當成半個主子養大。
桂雲煙的相貌生得好,心氣不凡,桂姨對她要求亦是嚴格,琴棋書畫都讓她有所涉獵,一來二去,便養成了她有幾分高傲的性格,一般的低門小戶她也看不上眼,所以一直到了十六歲也沒有許配人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