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槿成天被李嘯管着, 骨頭都覺得緊了不少,終於閒下功夫鬆快一下,他看榮真又來找李嘯商量中秋大宴的事情, 便識趣地自己上了櫻雪樓。
楚溪笑着看楊槿, “槿公子可有些時日不來了?”
楊槿的腿搭在桌上, 悠悠然道, “我倒是想, ”他掰着手指頭道,“你也不看看我,現在可是個大忙人了。”
“可沒看出來, ”楚溪整理着櫃子裡的藏書,“即將中秋大宴, 朝廷裡的大官來得都少, 就你有空。”
“楚溪, ”楊槿眯起眼,“怎麼覺得我不在京城的這些日子你變得伶牙俐齒了起來?”
楚溪聳了下肩膀, “好像公子去了很久似的。”
“好歹有幾個月了吧。”楊槿算着日子,“我興許這次能多待幾天再回去。”
“嗯?”
“我聽李嘯是那意思,我現在都得聽他的。”
楚溪笑,“難得見您這樣,平時連公爺都得聽您的。”
“他聽我的?”
楊槿無奈地搖搖頭, 倚着椅子沒再說話, 就看着楚溪對着書架子忙忙碌碌的, 忽然覺着楚溪日子這倒也輕鬆。
“楚溪, 我來看你了。”程督雲也沒經人引路, 自己就跑到楚溪的房間來了。
他一推開門,就跟楊槿對上了眼。
楊槿一愣, 有些尷尬地看楚溪,“你有客人?”
楚溪轉過頭,“啊,”他看看程督雲,“程公子,您今日可沒有約我啊。”
“我有些東西想交給你,就直接過來了。”程督雲撓了兩下頭髮,把手裡的油紙包的點心放在桌上,他看向楊槿,“沒想到在這也能遇上楊大人啊。”
楊槿站起身,“既然你是來找楚溪的,那我就不打擾了。”
“不必,我纔是打擾。”程督雲也要走。
“既然兩位認識,就一同留在這吧,剛好也到了飯點了,我去催他們準備午膳。”楚溪說着反倒自己退出去了。
楊槿尷尬,他從先前那事之後就再沒見過程督雲這人了,多少還是有些介意。
程督雲則從容得多,又坐下來,“南境如何,聽說四季如春,不知公子在那裡待的是否愜意?”
“愜意,愜意。”楊槿口不對心,說完便嘆了口氣。
程督雲笑了下,“楊大人,你這不悅都寫在臉上了,早就聽聞平南王爺性情詭異,看來不是那麼好相與吧。”
“自然,”楊槿表情愈加絕望,捂着臉,“他那個脾氣一般人是受不得的。”
“是不是覺得我當初的提議比這強得多?”
“程大人……”
“我不過是開個玩笑,”程督雲眼睛掃了一圈楚溪房中陳設,“但有件事我還是想聽聽楊大人的意見。”
“什麼事?”
“皇上,選後一事。”
楊槿搖搖頭,本來就避着談這事,都到了這了還是逃不過,“我自然還是希望楊家的人入選了。”
“若是楊家的女兒應選,楊家可會高興?”
“這有什麼高不高興的,皇上總歸是要娶媳婦的,除非這姑娘能和太后一樣……”楊槿斟酌了一下措辭,“優秀,”他呼了口氣,“不然娶誰家的不是一樣?”
“怎麼講?”
“外戚是否能掌權關鍵看得是皇上本人,若是皇上昏庸,聽兩句枕邊話就能換了個性子,那外戚自然猖狂,若是皇上心神堅定,一心只爲國家安危,那誰躺在他身邊又有何干?”
“楊大人果然見解非凡。”程督雲是打心眼裡佩服楊槿的,他出身不好,無心科舉,卻在無意間看了楊槿的文章之後,忽然對這個國家又抱起了期望,在皇上向他詢問這當今朝中誰人能用的時候,他第一個推薦的便是楊槿。
但楊槿又不一樣,他一聽到自己那個瘋狂的想法之後就果斷地拒絕了自己。
程督雲便也不強求,楊槿這樣的人是屬於盛世的。
楚溪再進門時,程督雲已經不見了,只剩了楊槿,偷偷撥開油紙,拿裡面的點心來吃。
楊槿被抓了個正着,不好意思道,手指指了下門口,“他剛剛就走了,我閒着,嘴饞。”
“吃罷,”楚溪坐到楊槿邊上,“程公子總拿這些吃食來,但我其實不愛甜。”
“那你爲何不同他講?”楊槿問。
“他那樣用心,我不忍。”
楊槿聽了楚溪這話,嘆了口氣,楚溪這性子,實在令人心疼,喜歡着榮真的人偏偏都是這些溫柔的人,楊槿連恨都恨不起來。
程督雲離開櫻雪樓,便進了宮,把楊槿關於選妃的話傳達給了李韞,李韞略加了些思索,“他說的很對。”
“楊槿果然是看得清局勢的人,臣覺得,他是對皇上您抱有期望的。”
“就憑他那幾句話?”李韞道,“但他又不願幫着朕。”
“他是不會幫着您,但更不會幫着太后,楊家是幫着公理,幫着百姓的。”
李韞嘆口氣,“這樣正直的人世間都難得。”
他又道,“若是榮真能有這樣分辨是非的能力就好了。”
“榮真就是根牆頭草,誰有能力就會立刻倒過去,譬如他現在幫太后,可皇上您只要有能壓過太后的苗頭,便可以收服住他。”
“真是這樣就好了,”李韞眯起眼,“只怕我並不是那最好的選擇啊。”
程督雲聽了這話也垂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