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 皇城政亂,南境兵變,極北失守, 一件一件的事情發生得突然。
有些家底的貴族都亂了方寸, 不知道逃向哪裡, 惶惶不可終日。
相對平靜的倒要算上京城的百姓了, 反正君王一代一代的, 跟他們又沒什麼關係,只要戰爭不打到自己跟前,就還老實過日子得了。
同樣不慌不亂的還有這榮國府。
榮真是被兩個孩子大哭的聲音吵起來的, 他向牀邊摸了一下,木樨早就起來了, 便也眯着眼從牀上迷迷糊糊地坐了起來, 披了件外衫, 便推開門,“怎麼了這是?”
楊槿瞪着眼, 兩隻手護着桌子上坐着的倆娃娃,叫聲十分淒厲,“你們別哭了行嗎?!”
兩個娃娃置若罔聞,抓着楊槿的兩隻胳膊,邊給自己抹眼淚, 邊繼續。
木樨趕緊端着兩碗米湯跑過來, 擺在桌上, 着急地看着楊槿。
榮真的腦子被吵得不行, 大喊了一聲, “別哭了!”
兩個孩子頓了一聲,好像是被嚇到了, 但轉瞬一下繼續苦着臉痛哭。
榮真難得用那麼大力氣,結果這管用了這麼一會兒,馬上自己又咳又喘起來。
木樨嘆了口氣,又來扶榮真,小的沒弄好,大的又病了。
榮真坐在石桌邊上,疑惑地問,“怎麼了?”
“兩個奶孃今天都逃了,沒有奶吃,這倆就鬧騰得不行了。”楊槿摟起榮玉,架在自己肩膀上,“你是哥哥,乖乖,給弟弟做個榜樣行不行?”
榮玉好像是聽懂了,兩隻小爪子揪起楊槿肩膀上的衣服擦了擦眼淚,算是答應了。
但這對仍處在斷糧局面而極度崩潰的榮珏毫無效果。
榮真挑了下眉毛,從桌上把米湯拿過來,舀了一勺子直接兌進了榮珏的小嘴裡。
榮珏一愣,眼圈通紅,滿腔的委屈被懟進了胃裡。
楊槿看這招有用,也抱着榮玉坐下來,一勺一勺地先喂進去。
“怎麼逃了?”榮真看局面平定了下來,就問。
“說樑國最近突破了好幾座城,不知道哪天就打進京城了,都往南跑呢。”
“往南不一樣有戰亂?”
“那邊兩面都是楚軍,起碼比傳說中殺人吃骨頭的樑軍溫和多了。”楊槿說這話的時候癟了下嘴。
“你家怎麼樣?”
“我家我都說好了,想跑就跑,本來就沒幾個下人,至於宗族裡的人,原本以前都是站李韞一派的,一聽說李嘯那邊有皇后,早都跑到南境去了。”
“是你提前和他們說的吧。”榮真看楊槿,如果不是提前打好招呼,現在怎麼可能逃得到南境。
“我好歹也是家裡一份子,這麼做也不過分吧。”楊槿餵了兩口,看榮玉吃得順從,也笑了一下。
“你不這麼做我也會通知他們的。”榮真看楊槿。
楊槿卻疑惑起來,“你不怕樑國直接連南境也平了?”
“不會的,李桓信裡說過,樑軍的兵力雖多,但打到京城已經是極限了,這還是在極北軍有意相讓的前提下。”
“都說咱們楚國重文輕武,也不是那麼回事嘛。”
“畢竟前朝打的基礎在。”
“那你推算推算,還有幾日我們就能見着李桓了?”
“我又不善領兵打仗,戰場上牽一髮動全身,誰知道什麼時候。”
“你說,榮家好歹發家是因爲領兵,後來又執掌禁軍,怎麼你就……”
榮真嘆口氣,他又何嘗不想,“我這身體也就這樣了。”
一說到這,柳施走了過來,“公爺,該請脈了。”
榮真擡頭看他,把榮珏交給木樨,站了起來,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和柳施一起進了屋。
木樨看着他倆的身影嘆了口氣。
被楊槿瞧着了,忍不住打趣,“是不是嫉妒?”
木樨看楊槿那樣子,就知道是成心在捉弄自己,故意偏過頭。
楊槿哈哈大笑,“肯定是嫉妒,以前都是你給榮真把脈,現在來了一個新的,嘖嘖,木樨啊,你怎麼就不能學學榮真,心情不要都寫在臉上。”
木樨放下勺子,跟楊槿比劃了幾句手語。
楊槿登時愣住。
“其實比起他我更嫉妒的人是你。”
楊槿舔了下嘴脣,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直到被等着他喂的榮玉打了一巴掌才反應過來,叨唸着,“小祖宗,等你大了我肯定是要把這幾巴掌還回來的,”繼續餵飯。
等一陣,柳施走了出來,朝木樨點頭,“沒什麼大事。”
榮真緊隨其後,“一會喂完孩子就一起用早膳吧。”
“怕是沒有那功夫了,”陳展匆忙走了進來,“公爺,太后傳您呢。”
“又傳我?”榮真嘆口氣,“我都說了我不可能上戰場去,找我有什麼用?”
“我猜極北的那個流言怕是傳到她的耳朵裡了。”
極北軍不戰而降,傳言是因爲樑國軍中有位不得了的人物。
先皇李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