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槿手一抖,又連忙緊緊地抓住李嘯的手,生怕再露出些什麼破綻。
木樨感覺到楊槿的不對勁,擡頭看了一眼,但楊槿頭上頂的金冠太大,他根本看不清楊槿的表情,只能接着低頭,想着儀式中還有哪裡沒完成的。
李嘯放開楊槿的手,站到他的對面,領着南境近百名大小官員跪了下來。
此時楊槿身爲“榮國公”,他可是欽差大臣,代表着皇上親臨,他喘了口氣,既然李嘯剛剛沒有當衆拆穿自己的身份,那麼就說明事情還沒有他想的那麼糟糕,即使事情真有他想的那麼糟糕,至少他現在面上該表現出來的還是要表現出來。
楊槿心裡亂成了一團麻,強自鎮定下來,他接下來要說的話他自己已經記不清了,全憑着印象,“聖旨到!”
身後自有下人遞上聖旨,楊槿展開聖旨,麻木地照着上面念。
木樨其實倒不怕這種大場面,要知道,當年榮國公辦場壽宴,來的人還要更多更加尊貴呢。
但是他明顯覺得楊槿聖旨唸到一半的時候,聲音已經開始發抖了,便使勁揪了下楊槿的衣服,好讓他冷靜下來。
楊槿瞥了一眼木樨,重新呼了口氣,松下肩膀,繼續念,“朕深感皇叔報國拳拳之心,特賜雄鷹寶劍……”
自有人把御賜之物一樣一樣送到李嘯跟前。
李嘯看了看,點頭,微笑了一下,領着他這些屬下,齊聲道,“謝吾皇恩典。”
楊槿苦笑了一下,又去攙李嘯,“王爺快起來吧。”
李嘯剛剛只想嚇唬楊槿一下,沒想到他倒很自持,笑笑,“公爺先去換裝,待會我們一起用個午膳。”
楊槿猜自己現在的表情一定很難看,但是又只能忍住,“謝王爺美意。”
等楊槿回到給他安排的客房裡的時候,整個人都無力到窒息,衝到牀上就趴了下去。
木樨看看左右沒有人在看他們,連忙走到楊槿邊上,把他一身的金飾都卸了下來。
楊槿剛剛一直在出冷汗,衣服近乎溼透了,無力地問木樨,“木樨,我們沒準要死了。”
木樨疑惑地看他,手裡比劃,“我們剛剛不是表現得很好嘛?”
“你不懂,”楊槿深吸了口氣,臉依舊埋在牀上,“我們完蛋了。”
木樨偏着頭,看着楊槿,手輕輕拍了下楊槿的臉,“沒有關係,我還在。”
楊槿轉過頭,一看木樨那溫柔得能把人融化的眼神,差點一激動抱上去,他平靜下來,想到剛纔李嘯的反應,心想他既然認出來自己,那就不會冒着跟他爹甚至朝廷對着幹的風險把自己怎麼樣。
狀元爺的氣勢又重新回了來。
“木樨,你去幫我拿盆水,我好歹擦擦身上這汗。”
木樨點點頭,走了出去,還把門掩好。行前榮真特意囑咐過他,到了南境凡事都要小心,不管榮真在不在身邊。
想到榮真,木樨又覺得有些擔心,拿着個木盆低着頭向前走。
走一會兒他就忽然想起來,這裡可不是榮國府。
木樨睜大眼睛,看着眼前層層疊疊的假山,和曲裡拐彎的走廊,愣了。
廚房究竟在哪裡?
正當他不知所措的時候,身後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木樨回過頭一看,驚訝地捂住了嘴。
“小哥兒,你可知道榮國公住在哪?”韓宇湊到木樨面前問,他穿着平南王府守衛的服裝。
身後的榮真也是一樣打扮,他站在韓宇身後,嘴角帶笑,用手語和木樨比劃,“帶他去找楊槿。”
木樨點頭,有些呆呆地指着自己剛纔走過來的方向。
韓宇這才發現木樨不會說話,“你的意思是讓我們跟着你嗎?”
木樨又點頭,眼神不自然地好幾次瞟過榮真,生怕是自己看錯了。
榮真卻一直看着木樨,每次發現木樨的小眼神都盡力忍住不笑,他這法子還不錯,趁着剛纔楊槿和李嘯會面時的混亂,特意打暈了兩個守衛,換上他們的衣服,混進了平南王府裡。
“你說,這小哥兒也太沒心眼了,叫帶路就帶路啊。”韓宇向後一挪,低聲在榮真的耳邊說道。
榮真笑了一下,也不知道誰纔是那個沒心眼的。
木樨雖不知去路,但回來的路記得清楚,很快就帶他們走到了門口。
“就住這?”韓宇指了一下。
木樨連忙看榮真。
榮真點了下頭,木樨又跟着點了下頭。
韓宇左右瞧瞧,推開門,“這榮國公也太不加防備了。”
就在他推開門的剎那,門後伸出一隻手,擒住了他的右手手腕,向後一別,把他扭轉了過來。
韓宇一時沒反應過來,另伸出左手向後一掏。
雲蒼早料到他套路,腳向右邁一步,拖着韓宇的身體,同時前腿跪下,借力把韓宇往地上一摔。
韓宇腳下一踩,又站起來,用左腳絆住雲蒼右腳。
武功奇才可不只韓宇一個,雲蒼兩隻手纏着韓宇手臂,向前一推,看韓宇有一瞬掌握不住平衡,便用靴子磕了一下地板,彈出機關。
那機關是鼎鼎大名的魯家所做,平時藏在靴子之中,彈出來便是一張銀絲勾成的網子,整個籠住了韓宇。
韓宇掙扎無力,大吼一聲,“卑鄙!”
“哼。”雲蒼可不是他們這些講道義的江湖人,能達到目的就已足夠。
“莫傷他!”榮真出聲阻止。
他走上前去,演得非常到位,“大哥!”
“你快跑啊!”韓宇一邊掙扎一邊還顧慮着榮真,“你還喊我大哥做什麼?!”
“我們不是說好同甘共苦的嗎?”榮真聲情並茂,跪在楊槿面前,“罪臣懇請榮國公放我大哥一條活路。”
“哎呀,你求他做什麼!”
楊槿翻了個白眼,榮真這是從哪招惹來了個傻子,他此時早已換了一套新衣,又回到他翩翩公子的模樣,卻仍學着榮真平時的語氣,冷淡道,“先帶下去。”
“別傷我楊槿兄弟啊!”韓宇被雲蒼拽走之前還高聲喊着。
楊槿用眼尾掃過榮真全身,還好,不像受過苦的樣子,於是又來了脾氣,“楊槿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