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崎嶇,馬車走到一半就上不去了。
韓宇抓着木樨的手,扶他從馬車裡跳下來,“小心些。”
木樨點點頭。
榮真就沒這個好待遇了,自己攀着馬車的邊緣下了來,看看後面的人,指指前面,“往上爬吧。”
這山對木樨來說熟的很,榮真當年就是在這療養身體的,他前山後山都玩了個遍。
如今故地重遊,木樨還算不上是最開心的。
江玉簪激動得手都發抖,顫巍巍地和彤兒互相攙扶着,“木樨,咱們還要走多久?”
木樨回過頭,比劃了下,意思是還有一段時間。
江玉簪連忙整理了下衣服,緊張道,“好好好,那我們快走。”
榮真嘆了口氣,他並不知道讓江玉簪見到榮乾是不是件好事,他招招手,讓木樨來到自己身邊,兩個人同行,韓宇就站在他們幾個身後,胸前抱着一柄劍,也不知道爲什麼,他心裡有些慌亂。
雲蒼領着一班禁軍,候在兩錢教的總壇,他打了個哈欠,正巧等到了裡面的人開了門……
這山倒不算陡,但曲曲折折的,這麼一會,榮真已經有些喘不過氣了。
木樨預備了塊帕子,浸了點水,讓榮真敷在口鼻處,稍稍有些緩解。
韓宇看着榮真這般難受,心裡也不舒服,便上前,蹲了下去,“上來吧。”
榮真看了一眼韓宇,搖了搖手,虛弱着道,“就快到了。”
“讓你上來就上來,”韓宇不由分說,讓木樨扶着榮真,騎上了自己的後背。
總算走到了山林盡頭,裡面是幾間小屋,泥糊的屋頂,茅草搭的牆,韓宇實在不相信就榮真這麼個金貴身子能在這裡住個兩年。
木樨熟門熟路,進了小院子,便用舀水的瓢敲了兩下石桌,意思是來人了。
一個鬚髮盡白的老人走了出來,他老得眼睛都要睜不開了,一開口就問,“木樨回來了?”
榮真對着他作揖,“是,顧師傅。”
“你也來了啊。”老人哼了一聲,像是不大喜歡榮真,“來看那人?”
“他在哪呢?”江玉簪搶先問。
老人眉毛一動,“這女娃是誰?”
榮真斟酌了半天,都不知道該如何介紹江玉簪,只能道,“我哥先前的一位好友。”
江玉簪一愣,不知道榮真是什麼意思,但爲了見榮乾,她也沒在意那樣多,向前一步又問,“老人家,榮乾在哪?”
“後山。”老人朝木樨招手,木樨連忙走了過去,攙着老人,“你們去看吧,讓木樨陪我說說話。”
江玉簪連忙看榮真,榮真點頭,又朝韓宇使了個眼色,讓他隨着。
後山倒是不遠,就是又要穿過一片竹林,榮真走在最前,嘴裡不時念叨些什麼。
韓宇雖然不懂,但江玉簪卻明白,這是陣法,怪不得太后派了許多人都找不到榮乾,榮真可真是把榮乾藏得好好的。
竹林之後又是兩間小屋,這比前山那破草房子建得可好多了。
韓宇朝裡面看了看,喊了聲,“有人嗎?”
“誒!”
這熟悉的聲音讓江玉簪渾身一震,就要來了,榮乾就要來了。
江玉簪緊張地咬着嘴脣,等着有人從小屋裡走出來。
一個青年把門打了開,探出頭來,張望了兩下,問道,“你們是誰?”
“榮乾,你還記得我嗎?”江玉簪先前就有了準備,她知道榮乾經過那一晚上必定受了很大的刺激,忘了自己也沒關係,反正他們也沒什麼曾經,只要……
“是誰啊?”小屋裡又傳來另一個聲音,清澈動聽,是個女人的。
江玉簪一怔,整個人都呆住了。
“我也不知道,”榮乾朝門裡面答,“你出來看看是不是你認識的人?”
韓宇一時不知所措,看着榮真,“他連你也不認識?”
“我從來沒有來過這裡。”榮真答了一句,“我不想打擾他,”他又看看江玉簪,“他們。”
“夫人,疼……”彤兒縮起脖子來,江玉簪把她的手心都掐紫了。
江玉簪抖了一下,放開彤兒,“對不住。”
不一會,一個個子不高,模樣算是清秀的小姑娘走了出來,她認出榮真來,“公爺?”
榮真點點頭,“你們過得怎麼樣?”
“很好啊,”小姑娘捉着榮乾的手,拉着他一起走到榮真面前,“就是他的腦子還是笨笨的,什麼也想不起來。”
榮乾揉弄了下小姑娘的頭髮,“說誰笨笨的呢?”
小姑娘嘿嘿笑了起來。
兩個人郎情妾意,好不般配。
就算遲鈍如韓宇,也不禁把頭轉向了江玉簪,擔心地瞧着她。
江玉簪像是被人抽走了魂魄,緊盯着這個和榮乾共享着一個殼子的人,看他用那雙擺弄精巧茶具的人幫別的女孩擺正簪子,看他那從來不曾爲自己展開的嘴角因爲別的女孩的話而彎起來……
彤兒扶着江玉簪,生怕她一個不注意就要倒下了。
“這是,你以前的朋友,”榮真對着榮乾指指江玉簪,“江家小姐。”
榮乾偏了下頭,笑了一下,“我以前還認識這麼好看的姑娘呢?”
江玉簪不用猜自己現在的表情也一定很難看,但她強忍着眼睛裡快落下來的淚水,緩緩地,緩緩地把兩手交叉在腰側,像她母親最開始教她的,像她第一次見榮乾面的時候,端端正正地行了個禮,“公子有禮了。”
榮真把頭轉向另一側,他實在不忍再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