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顧小石頂着一頭雞窩似的亂髮出現在餐廳時,引來一陣鬨笑,在奧古斯都學院就讀的學生們都相當注重個人形象,特別是在餐廳這種公共場合更加講究。糗事誰都會碰到,但至少先回去收拾一下再來吧,尤其顧小石同學還是個名人,大大的有名……
迎着大家的目光,顧小石耷拉着腦袋,餘光瞟到遠處,有人在向他揮手,正是東方小小。趕忙走過去,嘿,人真齊,唐媛媛在,姜一妙在,就連梅少衝也在,基本上沒人會選擇坐在梅少衝身旁,都害怕被凍住,受不了那凜冽的眼神,所以這個位置是空着的,顧小石還沒坐上去,就聽東方小小發話了:“你這是剛逃難回來?”
就知道她沒好話,哎,自己也不想啊!一路馬不停蹄從羅馬趕回來,天都快黑了,假如再回寢室整理一番,顧小石怕錯過飯點,只好直接到了餐廳。明天開學,幾乎所有的學生都已返校,餐廳裡好不熱鬧,自然便有了這出“驚豔”的登場。
“你就那麼希望我遭難?”顧小石沒好氣地答道。
“哪能吶!你也不看看你這副尊容,難不成,最近你打算走‘滄桑’路線?”東方小小毫不示弱地說道。
“不跟你說了,先去弄點吃的,餓死我了。”顧小石知道討不到好,這是經驗之談,誰傻纔會和她鬥嘴。
豬肘,又見豬肘,金黃的豬肘,一大塊烤得流油的豬肘,被顧小石和前來加菜的索大個瓜分了,顧小石拍了拍索大個的腰,沒辦法,身高差距太大,想拍人家的背,需要揚起手臂,笑着對他說道:“老索,假期過得愉快嗎?”
索大個呵呵一笑,道:“我啊?又出門打了一仗,學長你呢?你是剛從什麼地方回來嗎?”
顧小石嘆了口氣,道:“別提了,先吃飽了再聊。”
弄了一大盤菜,回到座位上狂吃,梅少衝至始至終沒說一句話,倒是東方小小和姜一妙聊得起勁,不過顧小石卻發現,姜大小姐的眉宇之間,多了一絲淡淡的憂鬱,似乎有什麼心事。
奧古斯都學院本學年的下半學期正式開學了,如果能順利通過數月後的期末考覈,顧小石將會升入三年級。在學院裡,一二年級被稱爲低年級,三四年級則是高年級。高年級的學業中,會有更多的實踐活動,也就是說,被分派外出完成任務的機會大大增多,伴隨着一定的淘汰率,人人都卯足了勁,爭取爲即將到來的考覈,打下個牢實的基礎。這不是兒戲,外出執行任務是有危險的,誰也不能保證,每一位學生都能平安歸來,能否成功完成任務尚且不提,命總是要保住的吧?多學點,多練點,也就多了那麼一分活着的可能!
校長辦公室裡,一老一少正在說話。
“你沒有令我失望,我很高興!”也不知校長他老人家吃過飯沒有,坐在沙發上,翹着二郎腿,端着杯紅酒,不住搖晃着。
“還好吧。”顧小石撓頭道:“剛開始我一點頭腦也摸不着,後來漸漸地感覺到了些東西,這一趟也花了不少時間,總算有點收穫。”
“有點?”校長笑了,道:“只是有點嗎?你可知道,要不是教皇賣了我個面子,那地方可不是容易進的。”
“呵呵,不是有點,是有些……”顧小石對校長鞠了一躬,道:“我知道,謝謝您。”
“嗯,現在我準備檢查一下你的收穫,顧小石同學,可以麼?”校長目光炯炯地盯着顧小石。
“是的,請問我要怎麼做呢?”顧小石問道,對於校長的檢查,他自問還是有些把握的。
“很簡單,調用你的精神力,隨便模擬個什麼東西都成,我自會感知到的。”校長答道。
“好。”顧小石想了想,下一刻,用自己的精神力模擬出了一副畫面。
畫面中,老約翰戴着他那副黑框眼鏡,穿着那件破舊的白大褂,聚精會神地盯着辦公桌上的一份文件。緊接着,他動了,用手微微擡了擡臉上的鏡架,眉頭皺得更攏了些。
“哈哈哈!”校長大笑道:“非常好,不知他要是見到這個情景,會有什麼想法?惟妙惟肖,哪怕是最細微的動作和神態,都活靈活現地表達出來了,顧小石同學,你的精神力擬態已經成功,我很滿意。”
“謝謝校長!”顧小石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他知道,這一趟沒有白費,沒有辜負校長和老約翰的一番心意。
“那麼,我們開始進入下一個階段,也是精神力精煉的最後一個步驟——壓縮!”校長突然正色道。
“是!”顧小石站起身來,腰桿挺得筆直,像個軍人般。
“坐下,你那麼激動幹嘛?”校長道:“這最後一個步驟,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絕非短時間內能夠完成。”
“哦,”顧小石坐下,問道:“那需要多長時間呢?”
“不知道!”校長答道。
“不知道?”顧小石費解了,校長也不知道?
“是的,或許是一輩子,現在的我,仍在繼續!”校長道。
“啊!?”顧小石再次站起身來,驚訝道。
校長的個人信息是個秘密,奧古斯都學院的資料庫中,沒有哪怕一個字提到。具體年齡不知道,但顧小石大致能夠估計,面前的老人,怎麼也在一百五十歲開外。好吧,假設校長正好一百五十歲,從二十歲開始學習壓縮精神力,那麼,時間過去了一百三十年,他仍在繼續……
這不是要了親的命嗎?一百三十年啦!不是一百三十天!要練這麼久嗎?而且,還在繼續,還沒練完……
顧小石有點泄氣,站在那裡不知該說什麼好。
“顧小石同學,淡定些,遇事太過激動,可不是什麼好現象,你要學會沉穩!”校長道。
“哦。”顧小石坐下,道:“那要練到什麼地步纔算成功呢?”
“沒有界定,無限延伸下去!”校長道:“初生兒的精神力微弱,伴隨着年齡的增長,精神力會越來越強,直至壯年!當過了這個年限,身體機能開始慢慢老化,精神力也會逐漸減弱,這是自然規律,普通人如是,獵魔人也不例外!”
“但是!”校長話鋒一轉,道:“獵魔人的身體,處於巔峰狀態的時間,比普通人多出很多,換言之,獵魔人的精神力,會在一段很長的時間內保持旺盛。”
“我明白。”顧小石點頭道。
“我想告訴你的是,精神力或許會隨着年齡的增大而減弱,但極少數高明的獵魔人,卻可以讓自己的精神力,越變越‘精’!”
“精!?”顧小石被這個字吸引了。
“是的,就是‘精’,精華的‘精’,精緻的‘精’!這就是重點!”校長說道:“之前曾經說過,精神力存在於獵魔人的腦域之中,而精神力的儲存量是固定的,這是先天決定的,無法後天人爲拓展!以你爲例,假設你的精神力儲存量是100個單位,那麼你蓄滿就是100,多了會溢出,浪費掉。再假設,你使出一次‘密宗法咒’所消耗的精神力爲5個單位,那麼在你蓄滿狀態下,你可以使用20次,你明白這一節嗎?”
顧小石點頭。
“那麼,顧小石同學,如何才能連續使用30次呢?”校長面露微笑道:“或者更多,40次,50次,100次?”
“這……”顧小石陷入沉思,許久,回答道:“或許可以降低單次所消耗的精神力值,從5個單位減少到4個?3個?”
校長點頭笑道:“這是一種途徑,不過,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要做到很難,極難,除非你對技能的掌控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登峰造極的地步,或許可以減少半個、一個單位。”
“那……”顧小石摸着頭,道:“那應該怎麼做?”
“很簡單!1變5,或者說,5化1!”校長道。
“讓我想想,想想……”顧小石喃喃道,校長的話,似乎捅破了點什麼……
良久,顧小石猛地站起身來,嚎叫道:“我有點明白了!”
“是嗎?說說看!”校長保持着微笑,問道。
“提高每個單位的使用效率,讓它能發揮更大的作用,這樣的話,在總量不變的前提下,就能使用更多次數!”
“不錯!”校長臉上的笑意更濃了,道:“其實這是個淺顯的道理,不少人都能想到,可是,他們能想到,卻無法做到!”
“這好比一大塊鐵礦石,經過千錘百煉,最後形成一小塊精鋼,這塊精鋼的體積、質量,比起先前的大礦石,簡直微不足道,但其本身的質素卻遠遠勝出。精神力也一樣,提高每個單位精神力的能效,就是‘壓縮’這個步驟的目標。剛纔你問我,怎樣纔算成功,現在你明白了嗎?走出第一步就算成功,走到一千步也算成功,一萬步,十萬步,一百萬,都算成功,沒有止境!我的老師曾經說過一句話:‘精神力的修煉是沒有終點的,除非能夠真正做到——隨心所欲!’”
“‘隨心所欲’?”顧小石疑惑道:“真有人能達到那種境界嗎?”
“不知道!”校長站起身來,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看向遠處的羣山,若有所思道:“人力終有窮盡時,能做到那一步的,或許只有……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