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時間太短,也許是精神力方面的技巧太過深奧,顧小石所能觸及的境界仍是不夠。不過,卻也並非全無收穫,顧小石就發現了一個“奇怪之處”。
前些日子,於無意間,顧小石將自身的精神力貫穿腦域,他發現,調用精神力來控制自己的行動,似乎有些不同尋常。所謂的不同尋常,並非身體反應加快,也非動作速率提高,而是,雙手雙腳的協調性得以增強!顧小石異常興奮,難不成自己發現了些什麼?
於是乎,顧某某開始嘗試,兩隻手同時拿着一隻鉛筆,在白紙上畫畫寫字,畫同樣的畫,寫同樣的字。剛開始,慣用手右手畫出來的和寫出來的,較以往單手執筆時,差異不大;但左手那邊的狀況,卻是亂七八糟,慘不忍睹。經過五、六天的練習,有所好轉,但仍是鬼畫桃符,不堪入目。
顧小石找到了一個大大增強協調性的方法,但自身的狀況卻不太適用,或者應該說,現在還不行。在來奧古斯都學院之前,他從未接觸過諸如劍術之類的高級技巧,用手無非是寫寫字,動動筷子,大不了兩隻手一起上,搬搬啤酒箱,哪比得上獵魔人們經過長期訓練的雙手那般靈活和精巧。
所以,顧小石第一個想到了梅少衝,自己不行,梅學長是否可以呢?
所以,纔有了今天的這一問。
梅少衝見顧小石沉默不語,問道:“你剛纔的一番話,似乎並非憑空臆想?”
顧小石看向梅少衝,點頭道:“我偶然間發現,用精神力直接調動身體,會大幅增加協調性,但自己又做不好,見你右手執劍,左手拿鞘,我就在想,如果學長可以做到雙手同使,那豈不是大有助益。”
“哦?你且說來聽聽,如何用精神力調動身體?”梅少衝問道。
顧小石將方法說與梅少衝聽了,只見他的雙眉緊緊皺起,似在不停思量。
好一會兒,見梅少衝久久不說話,顧小石開口問道:“怎樣?是不是我想錯了,還是根本不可能?”
梅少衝仍是不答,一動不動,雙目緊閉。
顧小石不敢打擾他,慢慢退出幾步,在一旁盯着。
良久,良久,梅少衝終於睜開雙眼,顧小石連忙過來,說道:“可能我想得太簡單了,人體的行動,終歸還是要經過腦域發佈指令,再由神經傳達,最後纔會付諸實施。我原本以爲,用精神力來調動,可以加快神經傳輸速度,避免過多的冗餘,或許,更像是一種自我催眠,不對,不是催眠,應該是刺激!對,刺激,讓神經更加活躍。”
“刺激嗎?”梅少衝自言自語道。
“就暫時稱之爲刺激吧,所用到的精神力,其實只需一點點,只要瞭解如何控制便成,我琢磨着,學長你是不是能夠做到?”顧小石急切地問道。
其實這也並非是顧小石的主觀臆斷,憑空假想。經過億萬年的進化,人類,也許是進化的階段性成果,又或是終端成品,人體的奧秘,直至今日,科學家們仍在不斷探索,不斷髮掘。
精神力這種東西,能感受到的人實在太少太少,哪怕在獵魔人之中,也屬稀缺。梅少衝不是精神系,但他卻擁有少量的精神力,或許,梅學長未必不能做到,至少顧小石是這麼想的。
梅少衝道:“說不好,我需要仔細想想,你自行離去吧,無需等我。”
“哦,沒關係的,我到那邊去練習,你慢慢想。”說罷,顧小石朝一旁走去,離得遠遠的,只能看到梅少衝的一抹身形。
顧小石繼續琢磨他的“山海劍訣”,這“望山劍”的精義,便在一個“望”字,望的是形和勢,任他山高萬仞,又或是山勢連綿厚重,我自一劍摧之。“山海劍訣”乃主殺之劍,劍劍俱是攻招,有去無回,其勢如山,其威如海,大開大闔,招招致命,最是霸道。顧小石以精神力替代肉眼和心眼,瞬時找到了訣竅,那精神力感知,無形無相,更是收放自如。收時,可細緻入微,洞若觀火;放時,亦是鋪天蓋地,範圍極廣。
也就是顧小石這個“怪胎”才能做到,旁人怎會擁有如此奇特的精神力?當然,碰到伊凡校長那個老怪物,傳授了精煉精神力的方法,也算是顧小石的大機緣、大運氣,否則,如何能似這般進境神速?
今夜東方小小來檢查進度,耽擱了不少時間,顧小石沒帶手機,不知道現在是幾點,只見明月高掛天空,月色倒映在湖面,偶有微風拂過,吹皺一片湖水,小小的浪花,輕輕拍打着湖畔的礁石,發出陣陣聲響,一切都是那麼恬靜,那麼祥和。
回過頭去,梅少衝仍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沉思,顧小石怕驚擾到他,不敢過去和他說話,拿起木劍,開始今天的練習,先從基礎劍術着手吧!
這是最近一段時間,顧小石給自己制訂的流程,先練基礎劍術,再練“望山劍”,最後是坐在湖邊練習操控精神力。他早選好了地方,一塊大大的礁石,足有兩人多高,可以從一側的石堆上去。那礁石頂部平坦,或站或坐,足可容納兩、三人。
不知又過了多少時間,顧小石的前兩項流程已經完畢,出了一身大汗,到湖邊洗了把臉,湖水涼悠悠的,甚是清爽,轉頭再看梅少衝,還在那兒站着,背挺得筆直,像棵樹般,紋絲不動。
顧小石有些擔心,準備過去看看情況,還沒走到一半,梅少衝突然動了!
梅少衝手持“念師劍”,走向身旁的一棵大樹,觀察了片刻,只見劍光一閃,接着又是一閃,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兩根長短粗細相仿的樹枝掉落下來。梅少衝出手如電,將“念師劍”插回劍鞘,又將劍鞘插進腳下的泥土之中,順勢操起那兩根樹枝,雙手各持一根,隨意舞動起來。
初時,梅少衝舞得極慢,動作有些僵硬,完全和平素的他判若兩人。好一會兒,速度漸漸加快,不時有樹枝破空的聲音響起。又過了一會兒,顧小石几乎看不清了,兩團影子交替覆蓋了梅少衝的身形,或上或下,或左或右,或高或低,只見人影不住地騰挪翻轉。月光透過茂盛的樹葉灑落下來,留下斑駁的倒影,偶有光亮映射到他身上,復又迅速隱入黑暗中,忽明忽暗,便如幽魂一般,說不出得詭異。
突聽“啪”的一聲,梅少衝瞬間止住了身形,顧小石定睛看去,原來是他雙手中的兩根樹枝相碰,齊齊斷了半截。梅少衝凝視手中斷枝半晌,扔掉餘下部份,再次拔出“念師劍”,又是兩根樹枝落下……
顧小石終於還是沒有過去打擾梅少衝,因爲他看得出來,梅少衝似乎有些心得,也罷,便讓梅學長自行練習吧。顧小石爬上那塊大礁石,盤膝坐下,迎着湖面吹來的微風,慢慢感受着自己的精神力,漸漸進入空明之境。
一月的苦練,終是沒有白費,此時此刻的顧小石,對精神力的操控更上了一個臺階。伊凡校長讓他試着擬態,操控着精神力,隨意改變其形狀。剛開始時,顧小石費了好大力氣,才讓精神力微微有些變化,腦海裡那朵白雲,仍是掛在空中,多了那麼一點細小的凸凹,如不仔細看去,根本察覺不到。一週後,顧小石可以讓它的一小部份發生變化,只是很簡單的形狀,圓不是圓,方也不是方,模棱兩可。直至現在,顧小石終於能夠操控整朵白雲,但卻僅限於一些非常粗線條的東西,比如球體、三角體之類的,並且仍非工整。這不叫擬態,最多隻能算是小小兒童捏泥娃娃,校長告訴過他,什麼時候能弄出一張生動的人臉來,並且能夠清晰地看到臉上的表情,那便是大功告成!
顧小石坐在湖畔的大礁石上,擺弄着他的精神力。梅少衝則在小樹林中不住地嘗試,手中的樹枝,不知折斷了多少根,一地“殘肢斷臂”,或長或短,橫七豎八,到處都是。
突然覺得有些刺目,顧小石猛地睜開雙眼,蔚藍的天空中飄着些許雲彩,周遭一片光明,東方天際紅通通的,好傢伙,不知不覺中,在這裡呆了一整夜,此刻,已是清晨!
身後傳來微微聲響,梅少衝一展身形,輕輕躍上巨石,雙手交疊在胸前,站於顧小石身旁。顧小石慢慢起身,與梅少衝並肩而立,二人一同看向東方。
梅少衝轉頭凝視顧小石,半晌,輕輕道:“多謝。”
顧小石並未答話,看着梅少衝,慢慢露出一絲微笑。
正值紅日初升,紫氣東來,霞光萬道,天地間一片金黃,他二人心照不宣,此時此刻,無需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