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盧關桓問:上頭是誰?

蔡清華道:“盧關桓當初發家,走的是前任廣州將軍的門路。再之後,就是倚長麟爲靠山。”

長麟便是上一任的兩廣總督,朱珪一聽笑道:“看來十三行也並非吉山一手遮天。不過長麟既走,這個盧關桓便要不穩了吧?”

蔡清華道:“長麟雖走,故吏還在,再說長麟只是平調閩浙,並非罷官,餘威護盧關桓一兩年還是沒問題的。不過,他也該找一座新的背山了。”

朱珪一下子便聽明白了這位心腹師爺的暗示,問道:“此人在商場上人品如何?可有作奸犯科之惡名?”

“沒有。”蔡清華道:“此人生意做得十分紮實,在商場上有俠商之譽,能夠投靠長麟,也不是靠溜鬚拍馬,而是爲長麟做成了好幾件實事,有裨益於長麟之治政。”

“若是如此,”朱珪道:“可再交兩件事給他辦。”

蔡清華笑道:“若如此,盧關桓必定感恩戴德,而十三行中之事,東主也能干預了。”

朱珪笑笑,道:“我亦不是謀權,只是此間事,非權財不能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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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行議事廳,吳承鑑正猜第三事纔是關鍵,果然就聽總商蔡士文道:“去年永定河大澇,水涌堤崩,災民遍地,雖是聖天子在位,有旱澇而不至出現餓殍,但我等身爲大清臣民,豈能不爲國分勞、爲君分憂?因此上,蔡某以爲我等既承君恩,當此之時正當解囊,上則解君父之憂,中則報國安民,下也是爲我們自己積一場陰德。當然,此事也是上頭的意思…”

吳承鑑心道:“前面都是屁話廢話,只是這最後一句,纔是關鍵。”

蔡士文正滔滔不絕,忽然卻被一人打斷:“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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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承鑑跟隨衆人的目光望過去,見說話的乃是四大家族中陪居末席的盧關桓。

盧關桓是白手起家,從無到有創建了商行,並在他手裡就直接擠進了四大家族,他爲人精明強幹,憑着自己的能耐,着實爲上一任兩廣總督長麟辦成了幾件難事,因此甚得長麟的信任,以至粵海關監督吉山雖不喜歡他,卻也無他奈何。

但長麟調走以後,盧關桓的聲勢登時便弱了五分,自他進門以來,就一直傴僂着腰脊——雖然這樣仍比旁邊的葉大林高出半個頭,這時忽然開口說話,背脊一挺,整個人就如同一座鐵塔一般,他年級雖已不小,聲音之洪亮卻還勝過大部分的青壯年。

吳承鑑便想起大哥吳承鈞第一次來開這會時,吳老爺子特意將他兄弟倆都叫過去,傳授經驗,當時就曾說過一句話道:若遇到上頭要錢,小錢放過莫問,大錢得問清楚。

這九姨太做生日,便是小錢,小錢給出去無妨,賑災卻是個無底洞,多半是大錢了,大錢就得問清楚。

十三行中,保商也分大小,四大家族是大、潘易樑楊馬是小,吳葉介乎二者之間,所以十一保商之中,有“四大家族”的提法,也有上六家、下五家的分界。大保商各立山頭,小保商則倚山爲靠。

這時開口的雖是盧關桓,但樑、楊、馬三人卻都探出頭、眯着眼,再與剛纔一副副昏昏如欲睡的模樣全然不同,顯然盧關桓要說的,就是他們都要問的。

便聽盧關桓道:“蔡總商,盧某不才,請教二事。其一,永定河的大澇,指的是哪場大澇?”

蔡士文道:“自然是去年那場大澇。”

盧關桓道:“去年永定河有幾場大澇?”

蔡士文眉頭皺了,坐在右手第二把交椅上的謝原禮道:“大澇你還想有幾回?來一回就夠國家生民受的了,老盧,你說這話,是恨不得我大清多災多難嗎?”

盧關桓一聽,趕緊站起來,朝北磕了個頭,這才站起來道:“姓謝的,你別血口噴人,我盧關桓若曾有半點這個心思,叫我生遭橫禍、死無葬身之地!”然後又對蔡士文道:“蔡總商,我問這句話,是想確定是哪一場澇災。可是去年夏秋之交的那一場?”

蔡士文道:“沒錯,就是那一場。”

盧關桓道:“若是那一場,我記得當時聖天子就已下了聖旨,讓戶部撥款,和珅和大人主抓救災,各方也都踊躍捐款,當時我們十三行也上奉恩旨、下顧黎庶,出了一筆不小的錢呢。而後幸得聖天子得天眷顧、和珅和大人調度有方,不出一二個月,那場澇災就已經平了。萬歲爺因和大人調度得宜,還下旨褒獎,有關此事的邸報,盧某當時還請人抄了一份,現在還保存在家裡,可需要盧某讓人取來給蔡大人過目?”

蔡士文向來不苟言笑,西關人背後稱之黑頭菜,這時臉一下子又黑了幾分,他沒出口,謝原禮已經哼了一聲:“老盧,你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盧關桓嘿嘿一笑,說道:“盧某沒什麼意思,只是不明白,聖天子都已經下過聖旨、結了定案的一場澇災,還要我們解什麼囊?分什麼憂?報什麼國?安什麼民?”

謝原禮喝道:“老盧,你這話是要污衊蔡總商假事斂財嗎?”

蔡士文立刻對衆同行道:“蔡某在此起誓,此事絕非蔡某假事領財,確實是上頭的意思,此事若是有假,或若我蔡某從中貪墨一文錢,就叫我蔡士文五雷轟頂、不得好死。”

他這個誓言發得毒辣堅決,倒一下子將許多人給鎮住了。

然而這些人裡頭,卻不包括吳承鑑,他笑眯眯地仍然搖着摺扇,當看好戲。

果然就見盧關桓說道:“若是如此,盧某再請教其二:蔡總商說的這個‘上頭’,是哪個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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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人在盧關桓說話的時候眼睛都看向了他,只有吳承鑑耳朵聽着盧關桓的話,一雙眼珠子卻盯着蔡士文更無眨眼。果然不出他所料,聽了這一問,蔡士文原本就黑的臉一下子陰沉得不成樣子,甚至有一瞬間帶着一點猙獰——吳承鑑就知道盧關桓這一問,打中了對方的要害。

爲何是要害?只因蔡士文剛纔七彎八繞說了許多上臺面的話,卻偏偏就在是誰下令要錢的事情上含糊其辭,吳承鑑心道:“看來這次的事情,一無公文,二無聖旨,否則蔡士文一早就拿出來了。對方無法按照明面的規矩來,那麼此事或許還有幾分轉機。就不知道老盧扛不扛得住。”

蔡士文一時沒有回答,盧關桓已經朝北一拱:“總商,這個‘上頭’,可是聖天子?可有聖旨?若有聖旨,就請請出香案,我等接旨。只要是萬歲爺的意思,盧某就算傾家蕩產,也一定會爲國家效力、爲君父分憂。”

衆保商都道:“沒錯,沒錯。”

吳承鑑也跟着道:“沒錯,沒錯。”

蔡士文被逼得無法繞彎,不得已開口道:“沒有聖旨。”

盧關桓道:“那麼可有口諭?若是口諭,還請傳口諭的公公,或者哪位內侍衛老爺現身,我等口諭也是接的。”

衆保商都道:“正是,正是。”

吳承鑑也跟着道:“正是,正是。”

蔡士文被逼不過,只得道:“也無口諭。”

盧關桓道:“若連口諭也無…蔡總商,你剛纔所說的上頭,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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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商議事處的後花園,一個身穿便服的滿洲老爺正在逗鳥,一個金錢鼠尾辮子快步跑到跟前,打千半跪:“主子。”

滿洲老爺頭也不回,繼續逗鳥:“前頭事情說完沒有。”

那家奴道:“回主子,蔡總商的話,被盧關桓打斷了。”

逗鳥的小棒子停下了,滿洲老爺這才微微斜頭。

今天的事情,其實幹系甚大,但正因爲干係大,所以他更要舉重若輕,若是蔡士文三言兩語就能解決,那當然最好,然而若不能如此,則接下來可就有麻煩了。

那家奴忙道:“這個奴才,真是膽大包天,奴才這就去拖他出去打,叫人往死裡打。”

然而他馬上注意到主子並沒有默許的意思,剛剛起了半邊身子,又跪了下去。

“主子?”

滿洲老爺哼了一聲,道:“聽說番禺那件事情,是盧關桓接了去?”

“番禺那件事?啊!是,是。”

滿洲老爺道:“那件事情,是長麟留下的爛攤子,巡撫衙門那羣人睜着眼睛不辦事,那是故意留給朱老頭的。事情的結局如果鬧得不好,朱老頭雖然不至於因爲這事就怎麼樣,但噁心幾下、被人笑話幾聲卻是不免的。往後他在廣東施政,說話也就沒幾個人聽了。”

“是啊,這個朱老頭,聽說在京城的時候,就處處與和大人作對,現在來了廣東,對咱們旗人只怕也沒什麼好帶挈。要是朱老頭因此觸了黴頭,咱們旗城裡頭也能笑話上十天半月了,偏偏那個盧關桓偏敢攬了這事,壞了咱們旗人的興致…主子,奴才懂了,奴才這就出去,叫人將這個盧關桓拖出去,往死裡打!”

他還沒起身,滿洲老爺已經回過頭來,他脣上長着兩撇鬍子,下巴反而光溜溜的,一張臉皮保養得光滑,一雙眼睛卻如同鷹鷙一般叫人不寒而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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