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奚部的叛亂被消滅了,一個幼小的民族從此退出了歷史舞臺,夠悲哀的,然而,這對於大唐朝廷來說,這絕對是一個值得大大慶賀的好日子。
夫蒙靈察作爲地方最高軍政長官,守土有責,自己的部下打了一個大勝仗,自然是臉有光,如果不舉行盛大的慶祝,那很不好意思了。
作爲地方軍政長官,軍權、財權集於一身,夫蒙靈察有的是錢,不怕請客這樣的小事。於是,下達了命令,命令安西四鎮的高級將領匯聚龜茲,爲立了大功的高仙芝舉行慶功酒宴。
夫蒙靈察作爲一個異族人,沒根沒蔓兒的,能熬到現在的高位,心眼兒少了肯定不行,事實也是如此。他是很細心的,甚至到了橫草不過的地步,在舉行慶功宴之前,特意派人到洛陽,將已經退休賦閒在家的高舍雞接到了龜茲,讓他能親眼見證兒子的功勞。
這一天的日暮時分,風輕雲淡,帥府熱鬧異常,大紅燈籠高高掛,慶功宴在龜茲的安西都護府軍大堂舉行。
曾經肅穆的大堂變得極爲喜慶,在帥位的地方,擺了一張兩米長的短桌,後面放着兩把椅子。在短桌的兩側,兩排長桌蔓延開去,不知道有幾十米長,一直延伸到門前。在長桌的後面,擺放着幾十張椅子。
短桌空無一日,而長桌的後面坐滿了身穿“戎服”的各地將領,他們在竊竊私語着,等候着主角的到來。
不管等待有多久,好戲總會開場的。不久,隨着親兵的一聲呼喚“大帥到。”所有的將官彈簧一般跳起,筆直豎立,猶如釘子,一動不動。
甲冑的鐵頁子嘩啦作響,牛皮戰靴踩在松木地板的聲音清晰地傳進來,夫蒙靈察大聲笑着,擁着高舍雞、高仙芝父子,快步走進了大堂。
幾年過去了,高舍雞明顯的變老了,頭髮泛起了白霜,面龐也變得臃腫。
夫蒙靈察站在短桌前,請高舍雞落座。
高舍雞曾經是安西都護府的四鎮十將之一,按規矩只能叼陪末座。雖然已經隱退,資格足夠老,但也知道,這個位置他是不能坐的,因此,誠惶誠恐的謙讓。
夫蒙靈察呵呵笑着,心裡讚許着高舍雞懂事,於是也不再謙讓,命人取過一把椅子,擺在短桌的側面,高舍雞謝過,方纔坐下。
夫蒙靈察坐下以後,示意高仙芝坐到一旁。
一方面是大帥,另一方面是自己的父親,高仙芝不敢這麼坐下,躊躇了一下,招呼親兵拿過來一張椅子,放到了短桌的另一頭,恭謹的坐下了。
隨着他們三人落座,大堂內的將領們齊刷刷的坐在了椅子,然而沒人敢說話,腰板挺得溜直,猶如泥雕一樣靜坐不動。
各種菜餚流水般的擺來,大碗的美酒盡情的倒進了琥珀杯,濃烈的酒香充斥了整個大堂。
夫蒙靈察舉起了杯,說道“諸位將軍,想必,大家聽說過一個故事,五胡亂華朝時期,前秦皇帝苻堅,率百萬大軍揮師渡江,東晉丞相謝安派侄子謝玄等人率北府兵抵抗。戰後,前軍送來報告,謝安正在弈棋,粗略一看,隨手將戰報放在一旁,接着下棋。生死存亡未知,大臣哪有心思下棋,詢問謝玄戰況,謝安淡淡的說道‘小兒輩大破賊。’”
不知道夫蒙靈察爲什麼翻出了這一個老掉牙的故事,當初“五胡亂華”,漢人幾乎被殺光,夫蒙大帥的老祖宗也有一份“功勞”,今天提出來是重溫祖先的榮光麼?這可是閒着沒事自己找死!衆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敢發聲。
夫蒙靈察意氣風發的大聲說道“小兒輩大破賊!仙芝將軍是朝廷的謝玄。爲了仙芝將軍的勝利,大家共飲此杯。”
諸將懸着的心放下了,暴諾一聲,隨即將杯的酒一飲而盡。
“本帥將榮休在家的高老將軍請到了此地,是讓老將軍見證一個光榮的時刻。”夫蒙靈察站起來,高舉抱拳,說道“大家稍安勿躁,本帥傳達皇旨意,請天使。”
夫蒙靈察話音未落,親兵們一疊聲的傳呼“請天使……”
端坐的諸將騰地躍起,站得筆直。
大堂後門的門簾揭開,一個平端着卷軸的男人走了出來。
這個人二十幾歲,臉面很光滑,沒有按規矩長出鬍鬚,皮膚光光的像個娘們兒,一看是一名太監。
高舍雞偷眼一看,覺得面熟,終於想起來,這是曾經見過的小太監邊令誠。
幾年的時間沒見,昔日的小跟班邊令誠已經混得人模狗樣了,除了那男人特有的鬍子沒有以外,臉的自負絲毫不這些建功立業的將軍們少。
是的,時過境遷,邊令誠已經美麗蛻變爲朝廷的欽差,奉命到邊城傳達皇帝的旨意。
邊令誠在大堂站定,目空一切的掃視了了周圍,然後尖着嗓子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達奚普達冒犯天威,致使安西四鎮遭受兵禍。高仙芝挽狂瀾於既倒,一戰擊潰達奚叛軍,陣斬達奚秀晨,平滅叛亂,有大功於朝廷。朕豈能吝於封賞,讓將士失望?今擢升高仙芝爲安西副都護,從四品,四鎮都知兵馬使如故。參戰將士賞賜有差,邊令誠爲安西四鎮監軍,參與軍事。欽此。”
高仙芝當時愣了,他沒有料到,這一場戰鬥,竟然能讓他成爲高級將領。
夫蒙靈察急得推了一下高仙芝的後背,小聲說道“傻小子,還不快謝恩!”
高仙芝如夢初醒,撩起戰裙,跪倒在地,三拜九叩,隆重的向東方謝恩。
等到高仙芝將應該做的禮節做完了,邊令誠將聖旨遞給親兵,向周圍的將官們團團招手,算是見過了禮,然後迴轉身,滿面春風的向高仙芝和高舍雞祝賀。
高舍雞謙讓的表示不敢,讓出自己的位子,請監軍邊令誠坐。
夫蒙靈察止住了高舍雞,滿面春風的笑着說“今日,令城老弟不是監軍,喝過了酒纔是。現在是天使,自然要在主位坐。”
夫蒙靈察指着自己旁邊的座位,說道“請吧,令城老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