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如勾,羣星黯淡,山風呼嘯。
在這恐怖的月夜,日月山隘口冷氣森森,萬籟俱寂,所有的動物都“老婆孩子熱炕頭”和諧去了,唯有野狼的呼號平添了一股恐怖的氣氛。
半夜時分,大非川方向傳來了陣陣馬蹄聲,在靜夜之十分刺耳,震動着人們的神經。
高仙芝得到了報告,迅速離開的軍大帳。登臨作戰高車一看,數十里外,星星點點的火光在暗夜裡異常耀眼,漸漸匯成了一條長達30幾裡的光帶火流。
高仙芝的瞳孔收縮成了一線,像波斯貓一樣。吐蕃軍大隊來了,人數遠遠超過他的想象。這引起了他心的擔憂和惶惑,在冷兵器戰鬥,人數多的一方毫無疑問佔有勝利的希望,特別是實力極爲懸殊的情況下,唐軍的處境危險了。
高仙芝的內心有一股寒氣涌來,他的手緊緊捏在橫刀的刀柄之。橫刀泛着冷光,感受到了那隻手在微微顫抖。實事求是地說,這是他從軍以來,第一次感到了真實的恐懼。
不過,戰鬥是勇敢者的行爲,不能因爲敵人數量衆多選擇逃跑。如果逃跑,不僅自己要承擔戰役失敗的責任,安西軍也會被釘在恥辱柱,永世不得翻身。因此,高仙芝和他的唐軍沒有退路,只能拼到底,直到山窮水盡。
高仙芝暗暗責備自己的怯懦,下定了以死報效朝廷的決心。
從高車下來,高仙芝下令唐軍備戰,全軍將士立刻進入防禦陣地,隨時迎接吐蕃軍隊的突擊。
數十里的距離,說短不短,說長不長,在啓明星撕破黑暗的時候,吐蕃軍隊達到了日月山隘口。
看到唐軍大旗,吐蕃軍隊不明情況,於是停止了行軍,在那曲河的北岸5裡處紮下了營寨。
達扎路恭在一隊騎兵的護衛下,乘馬抵近了那曲河畔。
那曲河失去了往日的歡暢,在冷風之睡着了。
在河邊的高崗,達扎路恭元帥放眼望去,雪地寂靜無聲,遠山近壑盡在眼底,唐軍的陣地近在咫尺。
達扎路恭用眼睛一瞄,馬看清了唐軍的防禦陣地,他甚至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此稀少的人馬,竟然敢阻擊數萬大軍。當他發現是真的時候,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讓他對自己曾經的判斷髮生了動搖。
如果唐軍真的要拿下石堡城而後快,那麼,一定會佈置重兵在此地阻擊,讓吐蕃軍隊無法到達戰場。部署這麼少的部隊,分明是做個樣子,讓自己的軍隊輕易地進入石堡城外圍。
也有一種可能,是唐軍真的在打石堡城,因此故意示弱,讓自己害怕,不敢進入石堡城外圍救援。
達扎路恭很快否決了這個懷疑,因爲這樣太冒險了。如果自己率軍突進,唐軍豈不是輕易丟失瞭如此重要的戰略要地?要知道,空城計不是誰都敢唱的,逼到走投無路,諸葛孔明才唱了那麼一回。而毫無疑問,唐軍的實力強大,硬拼未必會輸,不至於劍走偏鋒。
想到這裡,達扎路恭不由得冒了一身冷汗,對自己曾經的想法動搖了,唐軍的目標仍然可能是大非川,引誘我軍進入石堡城外圍後,聚集重兵圍殲。然後乘勝越過日月山隘口,奪取大非川。
想通了其的關節,達扎路恭不打算打了。然而,吐蕃贊普赤德祖贊定下的作戰方略是不容動搖的,自己不執行,如果事後證明自己錯了,那麼,挨一刀是絕不可能躲過的了,甚至自己的家族都會成爲犧牲品。是最後證明自己對了,無非是證明自己贊普高明,那不是找死嗎!
達扎路恭元帥的處境異常尷尬,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打與不打,都有說得過去的理由。
這個時候,是最能考驗智慧的時候。而達扎路恭元帥是在歷史有地位的一代英豪,自然是智慧十足。他在一瞬間做出了決定,打,一定要打,而且要打得熱鬧,但一定要保存住自己的實力。不管怎麼說,只要保住了大非川,自己不會承擔更大的責任。
基於這樣的思路,達扎路恭元帥下令“部隊強行軍兩天三夜,極度疲乏,不宜戰鬥。部隊馬埋鍋造飯,留下一支軍隊監視唐軍,其餘軍隊休息,明日一早,全軍投入戰鬥。”
對於主帥的命令,吐蕃將領目瞪口呆,石堡城的吐蕃守軍望眼欲穿,救援軍隊日夜兼程,不分晝夜的往前趕,現在敵人在眼前,而且人數很少,不趕快一鼓作氣擊潰守軍,偏偏要找地兒休息,讓人費解。如果真要休息,一個白天夠了,晚也沒聽說不能打仗啊!一連休整12個時辰,肥膘都能長出幾斤了,將軍的腦袋不是進水了吧。
然而,達扎路恭元帥一向以治軍嚴整著稱,生氣起來聽不得不同意見,敢不服的經常被剁了。因此,儘管將士們頗多疑問,也沒有誰敢說什麼,報了一聲“諾”,都泱泱的返回了自己的軍隊。
吐蕃軍隊安營紮寨,巨大的營壘綿延數裡,營壘之炊煙裊裊,熱氣蒸騰,一陣風颳過,傳來了牛羊肉沉重的香味。
唐軍將士在寒風等了一整天,吐蕃軍隊竟然沒有進攻,等到吐蕃大營的燈光熄滅,整個原野陷入一片黑暗,唐軍將士依然茫然不知所措。
高仙芝無奈的搖搖頭,作爲一個戰場經驗豐富的將領,他也搞不清吐蕃人玩的什麼鬼把戲。但有一點可以確定,吐蕃人今夜不會偷營,因爲這麼少的唐軍,不值得使用陰謀詭計,真的想打,掄刀過來砍是了。
忽然,高仙芝想起來一個可能發生的情況,馬詢問嚮導,是不是還有另外的道路可以到達石堡城?
嚮導信誓旦旦的發誓,只有一條路,是這裡。
高仙芝的心情好了許多,哥舒翰命令頂住吐蕃軍隊3天,今天是一天了,吐蕃人不進攻,可不是我軍的責任,這一天無論如何要算數的。
高仙芝下令,在那曲河的冰面燃起大火,照亮道路,防備吐蕃人趁夜偷營。留下席元慶的一隊人馬監視吐蕃軍隊的動靜,全軍返回營寨休息。
這一夜,高仙芝睡了一個好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