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色未明,喬翠覺得憋悶,看看屋裡的火盆,皺了一下眉,文旺還在熟睡。
“醒醒,旺旺!”喬翠拍拍他圓圓的黑臉。
“天沒亮呢!”文旺嘟噥着,轉個身又睡去。
“不許睡了,這個火盆忒嗆人,我今天得想個法子,否則容易中毒!”喬翠坐起來擁着棉被說。
“也是!我怕憋着人,昨夜讓荔枝給窗子開了個小縫。連雪綾、雪聰的房裡都這麼安排的。”文旺也清醒了,覺得冷,擁緊了被窩內的喬翠。“再躺一會兒,給老夫人請安不用那麼早,這會兒老夫人也未必起來呢!”
“那也得起來,你以爲是在南方呢,日上三竿也賴牀,老夫人雖不明言,卻重規矩着呢!”喬翠捏捏文旺的癢癢肉,“懶蟲,快起!”
文旺素來怕癢,笑着把喬翠擁在懷裡,壞笑着問:“爲夫昨夜功課可好?得個優等吧?”
“去!大清早的不羞!”喬翠咯咯笑着,掐了他一下,“頂多合格而已!”
“是嗎?要不爲夫現在再努力一下?”說着不懷好意地盯着喬翠,手也開始不老實地在喬翠身上游走了!
“去你的鹹豬手!”儘管是老夫老妻,喬翠的臉卻仍然不爭氣地紅了,知道這個色胚晨起也喜歡折騰自己,可是如今不行,去請安晚了,老夫人會不高興的。
喬翠想到這裡,於是壞壞地一笑,使出了殺手鐗——冷不防伸手在文旺的後腰一擰。
“哎呀!你毒殺親夫啊!”文旺疼得一咧嘴,鹹豬手就自動撤離了。
再不起牀,你明晚就搬到外邊暖閣兒睡去!”喬翠“威脅”。
“大冷天的,可別!我不惹你了好吧?”文旺苦着臉,慢騰騰地穿衣,儘管想和喬翠溫存一會兒,卻也明白如今一大家子住着,規矩也多,沒辦法重溫在江南宅裡獨處的甜蜜。
二人收拾整齊,早有外邊的小丫頭荔枝和桂圓進來伺候梳洗。
文旺穿上那個保暖的勞什子羽絨服內膽,外面罩上棉袍,對喬翠笑道:“你哪裡來的玲瓏七竅心肝,弄出這麼保暖的衣服,可惜就做了這幾件,開春咱們在莊子上多養鵝鴨,北方的冬季都冷得徹骨,這勞什子肯定能大賣!”
喬翠暗笑,二十一世紀有幾個人不喜歡輕薄保暖的羽絨服呢?比起裡三層外三層的搭配,裹得如棕熊一般笨拙,這羽絨服果然是好東西,只是今年回來得倉促,鴨絨鵝絨也收集不夠,勉強做了一家四口和冬哥的,還剩下一點給公婆做了羽絨背心,連馬氏也沒得上。幸好喬翠的女紅拙劣,馬氏看不上眼,也就沒有不愉快的心思了。
二人急匆匆地趕去上房請安。桂圓在後面跟着服侍。
還好,老爺子老夫人還未起身,他們夫妻在主屋廳堂裡等着,早有丫頭沉香端過了熱熱的茶過來,原來的丫頭金盞、銀盞年紀大了,都配給莊子上的管事了,現在她們都是管事媳婦了。
“老爺太太
如今睡眠可好?”喬翠悄聲問沉香。
沉香恭敬地回稟:“老夫人一向硬朗,睡眠也好,老爺剛冷的時候犯了嗽疾,不過用了您和二爺寄回的藥後,就好多了!如今睡得安穩着呢,一夜幾乎聽不到咳嗽。”
喬翠和文旺點點頭。
這時,老夫人的聲音傳過來:“是老二家的嗎?”
沉香趕忙回道:“是二爺和二奶奶過來請安的,已經等了一會子了。”
老夫人笑着說:“竟然比我們這兩個老骨頭起得都早,難爲他們了!”說着已經從暖閣後轉出來了。
文旺和喬翠連忙起身請安。
老夫人看來睡得不錯,精神煥發的,看看文旺和喬翠一大早過來請安,露出很滿意地樣子,笑道:“以後別黑壓壓地就過來了,你們年輕,多睡會兒,也讓我這老骨頭多歇歇,以後辰時來就行,家裡那有那麼多規矩!老爺這不還在睡呢!一家子不用見外,大冬天的喝了冷風,吹病了倒不值得!”
“是!”文旺夫妻躬身點頭。
這時,馬氏也趕到了,看到喬翠和文旺一笑說:“我來遲了!”
老夫人含笑道:“你掌管着家也不容易,早起晚睡的,倒不必和他們夫妻比!”
馬氏說:“我倒是起早了,正梳洗着,婆子說昨日裡幾個丫頭圖暖和,窗子沒開縫,火盆又點着,差點憋過去,幸好那個婆子年紀大了,警醒些,纔沒出事,遠的不說,咱們村裡就有幾起憋過去的了!”
喬翠這才記起,因爲北方冬季寒冷,夜裡就用火盆燒木炭取暖,門窗緊閉就容易一氧化碳中毒,人在不知不覺中就喪命了。這樣想着,不由出了身冷汗。連忙命令跟着的桂圓去雪聰、雪綾的房間去看看。
桂圓很快就回來,笑着說:“回稟二奶奶,荔枝姐姐夜裡警醒,幾次起身查看,沒有事!二奶奶放心!”
馬氏也笑着說:“我早也囑咐丫頭春苗了,夜裡多起來看幾回,冬哥兒素來膽小,天冷後,我就把他挪到我房間的暖閣裡了,倒是不怕的!”
老夫人唸了句阿彌陀佛,說:“可要仔細着,寧可多蓋層衾被,也不要關緊了窗戶。“
喬翠擰緊了眉頭,想着現代的空調、電暖氣,水暖、壁掛爐,唉,搬不來啊,看來只能在現有的火盆上升級改造了。
文老夫人看着喬翠皺眉,以爲她還擔心此事,就說:“把我這邊的婆子撥一個過去上夜吧!你們夫妻也安心些!”
喬翠趕忙一笑:“多謝老夫人,倒是不用,荔枝和桂圓就足夠了。”
文老夫人也知道喬翠夫妻不喜歡的院子里人多,也就算了。
轉眼老夫人又想起來,對喬翠笑道:“你做的那個勞什子背心倒是暖和,我今天起牀,覺得冷,就穿上了,如今不覺得背冷了,怎麼做的?我瞧着這和冬哥的那個什麼絨差不多,摸着輕薄,保暖是不錯的!”
“是呀!”馬氏也笑了,“
冬哥穿這個手腳可熱乎呢!比那些棉袍皮袍的又輕省又暖和,我一開始還看不上眼呢!”
文旺笑道:“也是在那邊打算回來的時候,喬翠想起來做的,倉促之下,絨收集不夠,所以只給孩子們和老爺太太做了件,等開春想辦法多收集絨,說不定能賺好多銀子呢!”說到銀子文旺的眼睛就閃閃發光,大家都笑了。
“嗯,原來如此!”文老夫人知道這兒二兒媳慣常想出新招來,是文家的搖錢樹,禁不住滿臉笑容,頓了頓,又笑道:“等明年有了絨直接拿給我,我讓丫頭們做,老二媳婦在女紅上有些懶怠的!”
喬翠不好意思地笑了,缺了蘭草這個縫紉高手,她真的手足無措,不過,只是爲這幾件子棉衣,就讓負責南方成衣鋪的蘭草從蘇杭趕過來也太小題大作了些。
馬氏知道這個弟媳識文斷字,針線上卻是短項,看老夫人挑剔她,禁不住微笑了。那個窮酸喬秀才的老婆死得早,自然沒有人教喬翠針線活,所以自幼只跟着秀才學唸書,沒有親生母親教導針線活計,自然也就算不得精細,喬翠拿針線還是從文家做童養媳時,跟着蘭草她們幾個大丫環學得呢!這樣想着馬氏覺得喬翠也挺可憐的,不知不覺對喬翠多了幾分憐憫。
文旺卻不以爲然,說道:“若做好還不容易?莫說針線房裡有的是人,咱們成衣鋪裡那手工好的繡娘不由得是?喬翠女紅雖不太好,卻是盡了一片心意的,總說爲老爺太太還有侄兒的衣服,親手做才顯得親切,爲這幾件衣服,熬了好幾個通宵呢!不論女紅手藝好不好,穿在身上暖和纔是最大的實惠,不是嗎?”
他這一席話說得馬氏和文老夫人都笑了。
老夫人看看文旺笑道:“臭小子,怎麼還護成這樣?不許別人說你媳婦半點不好!別忘了這媳婦還是我做主給你娶的呢!”
文旺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髮,笑了,沒辦法,在他心裡,笨手笨腳的喬翠在燈下爲一家老小縫製棉衣時,極其平和,看着就讓人心裡暖烘烘的,喬翠自稱自己做的這些棉衣是什麼“溫暖牌”的,只給最愛的人!他沒法不感動,“妻控”嘛!
喬翠有些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也笑了。
馬氏看到他們夫妻如此恩愛,禁不住滿眼羨慕,眼睛有些發澀,連忙藉口還有管事媳婦等着回事情,提前走了。
看着馬氏蕭索的背影,文老夫人嘆了口氣:“苦了她了,這幾年孤零零的,全把心放在冬哥身上了,拘得孩子緊緊的,我若不是將管理家務的事情交給她,不知道她會怎樣胡思亂想呢!是文興那個孽子對不住她!”
文旺皺眉:“大哥今年又不回來過年了嗎?”
“不回了,來了信,說是那邊的哪個姨娘又添了個女兒,怕凍着她們母女!”文老夫人撇撇嘴。
喬翠沒法評議大伯哥,只得笑着岔開話題,聊起雪聰、雪綾的趣事,果然,文老夫人立刻興高采烈起來,眉間鬱悶之色一掃而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