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果驟然睜開眼睛，詫異地看向林舒彧。
她以爲他死也不會跟自己提起這個事情呢，原來他心裡還是在意這事兒的。
“我外婆說，她也希望你能過上好日子。”
林舒彧的表情忽然變得有些奇怪，好像是想到了什麼不開心的過往，眼底的神采突然之間便消失了。
程果的心尖兒猛地一痛，她習慣的林舒彧，是那個無論何時都意氣風發的少年，他的眼睛裡永遠都有星星，和無法磨滅的自信光芒。
林舒彧垂下眼瞼，不知想到了什麼，勾起了一抹自嘲的笑意。
氣氛變得僵硬，她笑了笑，搖頭說道：“其實沒什麼大不了的，每個人心裡都有自己的秘密，我理解你不想說的心情，其實我也有我自己的秘密。”
林舒彧大概以爲她是在安慰他，笑得有氣無力。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她飛快地湊到他跟前，笑嘻嘻地問，“你覺得我看上去像是十八歲嗎？”
興許是被她的問題嚇了一跳，林舒彧的身體微微往旁邊挪了挪，孤疑地看着她，噗地笑了。
“你不是十八歲你幾歲？”
“我雖然不是十八歲，但我永遠十八。”
程果衝林舒彧笑着眨了眨眼，裝作漫不經心地說：“我知道了你一個秘密，公平起見，我也告訴你一個我的秘密怎麼樣？”
林舒彧怔怔地望着她，像是在聽什麼好笑的故事，一直抿着脣，大概是和覺得她在同他開玩笑吧。
“我其實不是倪程，我叫程果，是來自八年後的世界。”
話音落下，原本就安靜的公園變得更加安靜了，有風自耳邊刮過，吹亂了她的髮絲。
林舒彧的瞳孔微微緊縮，但是程果卻沒在他臉上看到震驚，他的表現跟唐檸比起來簡直太平淡不過。
反倒是程果有些急了，擡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醒醒，我不是在跟你開玩笑，我是認真的。”
林舒彧彷彿如夢初醒，但驚訝之色在他臉上稍縱即逝，好像早就預料到了似的，並沒有太大的詫異。
“你是說……你來自未來的世界？”
“嗯。”
“你真的不是倪程？”
“你聽說的那個傳聞中的倪程，我跟她有一點相像的地方嗎？”
林舒彧回想了一下當時學校裡盛傳的倪程，那個女生的形象在他的腦海裡屬於敏感木訥又孤僻的人，可當她真的和她走近之後才發現，所有從別人口中聽來的形象，在她身上完全不符合。
他也想過是不是聽說的和真實所見有誤，但他沒想過眼前的人並不是原本的那個人。
程果蜷縮成一團抱緊自己的膝蓋，下巴頂着膝蓋看着遠處，嘆了聲氣：“我也不知道我怎麼突然就變成十八歲的倪程了，有一天醒來，我發現我不是我了，我想回去，卻找不到回去的方法。”
所以只能一步步地踩着倪程走過的路過日子，幻想着某天醒來，能像自己莫名其妙來時那樣，又莫名其妙地回到本該屬於自己的世界。
沒想到的是，程果自己竟然會比林舒彧更驚訝。
她驀地從石椅上跳起來，蹙眉盯着林舒彧：“你以爲我在跟你開玩笑？”
林舒彧搖了搖頭。
“那你爲什麼一點都不震驚？”
明明在正常人聽來，這更像是胡說八道，他不該稍微表現一下震驚嗎？
林舒彧笑了：“我也不知道爲什麼，雖然這件事聽上去真的很扯，但就是莫名地覺得你不會撒謊騙人，而已以正常人的腦回路來講，就算是要開玩笑也不會想到開這種玩笑。”
程果頓時啞口無言，竟然被林舒彧的邏輯說服了。
然而，林舒彧對於她的這個所謂的秘密竟然沒什麼反應，這多多少少讓她感到一絲挫敗。
“這麼扯的事情你居然也能消化的這麼淡定，你真是神了。”
程果衝他豎起大拇指，抓起書包甩到肩上：“走吧，回家了。”
“等一下。”
林舒彧下意識地伸手抓住了她的手，手心觸到她手腕的肌膚時，像是觸電似的，又飛快地把手收了回去。
這個動作莫名地觸到了程果心裡的那一點點柔軟，她的心跳一下就亂了，就連看他的眼睛都有些迴避。
“怎、怎麼了？”她輕輕咳了一聲，眼睛看向別處，竟然該死的莫名有些緊張。
林舒彧有些不好意思，坐着仰頭看她：“你爲什麼要告訴我這個秘密？”
程果不動聲色地鬆了口氣，“因爲我是個不喜歡佔別人便宜的人，既然我知道了你的秘密，那你也知道我的秘密才公平。”
這麼理直氣壯的理由，也只有她才說得出來。
林舒彧的眼底勾起淡淡的笑意，雖然有些馬後炮，但是他之前就覺得她和其他女生有些不一樣，不管是說話方式還是做事原則，都和同齡的那些女生有着巨大的差異。
當初說她性格孤僻被人排擠，沒有同學願意跟她說話，大有把她妖魔化的趨勢，但是林舒彧卻一直固執地覺得自己看到的根本就不是他們口中的那個女生。
原來……自己的直覺真的沒有錯。
可是……這種事情未免也太離譜了。
“還有問題嗎？”程果被他平靜的表情弄得有些不耐煩了，心裡竟然沒來由地升起一股挫敗感。
這小屁孩竟然對她來自未來的這件事情竟然一點都不好奇！
他不好奇，她快好奇死他爲什麼不好奇的原因了！
林舒彧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小聲問：“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她驟然頓住，他最先想到的竟然是要問她的名字。
不知不覺，程果的臉頰升起了一抹淡淡的緋紅，她不自在地小聲說：“程果。”
林舒彧仔細地記下她的名字，眼見着她走遠了，竟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好在她沒有再逼問他關於過去的事情，否則他不知道該怎麼糊弄過去。
然而他心裡清楚，即便他什麼都不說，她怕是也知道地八九不離十了，否則她不會用自己的秘密來作爲交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