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想去看看貝兒,但怕自己的出現反而會刺激她,就徘徊在醫院門前猶豫不決,正在這時,霍家英從裡面出來,看到我就走過來:“來看貝兒,爲什麼不進去?”
我面露難色:“貝兒是不會想見我的。”
他默了一陣,算是印證了我的推測,拍了拍我的肩頭,安慰道:“貝兒也是衝昏了頭腦,你不要怪她,等過了一陣就沒事了。她的情況已經逐漸穩定下來了,所以我爲她辦了轉院手續。”
“轉院?”我吃驚的問,“轉去哪裡?”
“英國,那裡有我家的私人療養院,照顧會很周到,另外那裡的氣候對她的康復也比較好。”他嘆了口氣,“我怕這裡會刺激到她,不愉快的事還是儘快忘了比較好。”
第一次見他對一個女子流露出這般的關切,我不禁爲貝兒感到高興,她多年來的愛戀與執着,如今終於看到了花開結果。
我微笑着說:“貝兒是個好女孩兒,值得你這般對她。”
“我不是傻子,又何嘗不知她的心思,”他輕輕搖了搖頭,“可是我無法安定下來專心對一個人,也許是我還沒遇上能令我真正動心的女子,抑或是我天性如此,終生漂浮不定。和她在一起久了,就覺得她是我生活中的一部分,我視她如親人,像妹妹,很想好好照顧她,保護她,然後祝她找到另一半,但我真的無法愛上她。”
這番話他說得極其懇切,表情真摯,應該是肺腑之言,能令他這般鄭重,貝兒也算是第一人。
有時候人的感情確實很奇妙,難以控制,超出所有的理性,衝破世間藩籬,總會在不經意間告訴你內心的真實想法,即使被理性壓制了千百回,猶自無法按照所願的那般綿延。
我又何嘗不是,人人皆是如此,又怎能苛責他一人。
他淡然笑着:“如果找不到心中的女子,也許我會娶她吧,反正到了那時,娶誰都是一樣。”
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不知貝兒會開心終於贏得美好姻緣,還是難過自己終其一生,也無法束縛情郎的心。
第一次見這個流連花叢的公子露出淡淡的憂傷,聽他平淡的說出真正的想法,我的內心,也沾染了這般憂愁的情絲,變得悵然若失,便勉強開着玩笑:“如果你結婚了,可一定要請我啊,那裡一定會有很多英國的貴族,我也好見識見識,說不定看上哪個伯爵呢。”
頓了頓,我接着說:“如果新娘是貝兒,我希望是你愛上了她,而不是像在履行義務,你只是爲了回報而娶她,這是在褻瀆一個女人的情感。如果是別人,那我倒要看看是何等厲害的女子,能將你牢牢綁在身邊,順便取取經。”
他也笑了:“中午有空嗎?我想請你共進午餐,也算是爲我餞行了。”
“餞行?”我吃驚,“你要走了?”
“怎麼,捨不得?”他調皮的眨眨眼,繼而恢復了正經的語調,“爹地年紀大了,英國的生意做得不是很順利,姐姐們雖然能幹,可到底是女人,無法分出更多的精力,我過去打理一下,順便將貝兒安置好。”
我點頭,欣然應允。
他選的地方極其浪漫,光線微暗,格調高雅。他爲我斟上紅酒,深深望着我說:“寧小姐,把你一個人留在這個城市,我真的很不放心。”
我一怔,這話聽得怎麼像是離別戀人說的話?
淺笑着,我自顧與他碰了杯,聆聽那清泠的聲音,說:“我不是孩子,會照顧好自己的,何況還有燁祺呢。”
他欲言又止,只是微微嘆息道:“恐怕在這裡,連鍾燁祺也護不住你。”
默不作聲的喝了一口,我聽出這話中別有深意,靜靜的說:“霍先生,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他交叉了手指說:“你在調查貝兒的事,難道我會不知道嗎?不瞞你說,我也暗自調查過,可最後還是放棄了。”
我不說話,只是凝望着他。
沒有多餘的話語,他只說:“小心引火燒身。”
連堂堂霍家公子都忌憚三分的人物,真的難以想象。
他懇切的說:“不如跟我一起去英國吧,我的家人都在那裡,想護住一個人也並非難事。”
我突然粲然一笑:“霍先生,你可知道我以前的事?”
愣了愣,他搖了搖頭,老老實實的說:“寧小姐,你的過去是一片空白。”
說出這樣的話,我是不是可以認爲他也調查過我了?
“這樣對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對你的家族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我輕聲說,“所以,請離開吧。”
離開吧,離開我,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
因爲我只想靜悄悄的,彷彿遊魂一般,在所有人的面前消失,不能再牽扯上半分糾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