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九、更待何時(二)

把她從天牢轉到欽天監,由幾位主要官員親自看押她,這待遇也太高規格了。

住房條件明顯改善,還配有宮女、侍衛,不管是來伺候她還是監視她,董纖纖覺得無所謂,反正不用被逼着幹苦力就好。

顧慮到她的手被幽冥鎖束縛,宮女先幫她撥了荔枝殼再喂她,董纖纖簡直快哭了。

這哪裡是坐牢啊,根本是來享受。

可葉染煙哪有那麼好心,送她到欽天監來享受?董纖纖用腳趾頭猜也能想到一定是紀長老出的餿主意,欽天監一班官吏早看水月教不順眼,特地把水月教的聖姑送過來讓他們看守,這不是明擺着說“不用客氣隨便折磨”?鬱悶的董纖纖被帶到欽天監,果然以那位袁大人爲首的一班人皆看她不順眼,但也沒有當場爲難她,還專門派了宮女侍衛看護她,董纖纖受寵若驚,一時也摸不準他們想幹什麼。好在宮女和侍衛雖然都不愛說話,可對董纖纖是有求必應,比如她想吃什麼,想看什麼,宮女都會立刻去替她找來,服務效率一流,她都想給倆小費以資獎勵了。人家宮女不稀罕她那點小銀子,服務依舊周到,態度依舊不熱情。

“這位姐姐,勞煩問一聲,可有冰塊?”天氣很熱,宮女體貼地上前給她扇風,董纖纖想着能不能搬點冰塊來,既能降溫,又能做冰鎮涼品。

宮女點點頭,說了聲稍候,便吩咐外面的人去取些冰塊來。

不多時,有人便擡了兩大冰塊進屋。

“姑娘要做什麼?”宮女阻止董纖纖去碰冰塊,警惕地看着她。

董纖纖怏怏地坐回位置上,苦笑無語,欽天監請的宮女還真是盡職,處處提防她逃走。

她自嘲地揚了揚縛手的幽冥鎖:“我也動不了,就勞煩姐姐給我做一碗紅豆刨冰解解饞。”

宮女皺眉,虛心請教:“刨冰?這是何物?”

宮女不肯讓她動手做,董纖纖便在旁指導她怎麼取冰做刨冰。宮女將信將疑地按她說的做,從一開始板着的臉色漸轉爲驚詫,最後成品出來,董纖纖讓她也嚐嚐味道,竟然意外地不錯。

“這是姑娘自創的手藝?”宮女詢問,心中有自己的盤算,這刨冰那麼新奇,若有機會伺候貴主,可以用它討得貴主歡心,她也有機會升爲女官,再不用幹這些粗活。

“是我家鄉的做法,很簡單,人人都會。”董纖纖暗道,蛋糕和刨冰可是穿越人士必備獻寶絕活,她身爲穿越女,怎麼可以落於人後?

她這麼說,這東西太過普通又顯得不精貴,宮女略顯失望,但又想到水月教聖姑可是中原來的,那此物在伴月國還算新奇。而且董纖纖表示可與刨冰搭配的食物很多,想到光明的前景,宮女興奮不已,迫不及待想去後廚實踐嘗試。但她還要看管董纖纖,只得按捺下內心的雀躍。

正巧董纖纖打着哈欠想午睡,宮女服侍她休息,確定她的手還被幽冥鎖捆縛,便安心帶上門離去。

屋內沒有其他人,董纖纖坐起身,雙手輕輕一掙,這假造的幽冥鎖便從手上掉落。

隱身咒的有效時間只有半柱香,這時間還不夠她逃出王宮。於是,她用隱身咒從屋裡出來,先到宮女的住處偷了身衣服換上再去找宮門的位置。

“喂,你到哪兒去?”被人叫住,董纖纖嚇了一跳,再看是位穿着光鮮的宮女,看品階比照顧她的宮女要高些,她叫住董纖纖,不耐煩地把一個放着茶點的托盤交給她:“快送到前面去。”

見董纖纖神態茫然,一副不機靈的模樣,這位宮女氣不打一處來:“不想去?死丫頭,連我的話都敢不聽。”

“不……不敢……”董纖纖低頭唯唯諾諾地應答,不明白這宮女的神情如此不情願。

“那還不快送到前廳?”這位宮女忿忿不平,“你以爲我跟你們一樣,會在欽天監待一輩子就伺候這班窮酸的小官們?我可是皇后娘娘身邊的女官彩依的表嬸的姐姐的女兒,我一定很快就能被調到中殿伺候皇后娘娘,我可是伺候貴主的命,這班老不死的還敢指示我幹活?不過是因欽天監設在宮中,就真把自己當這宮裡的主子了,我呸,一班老不死。”

董纖纖沒敢再聽下去,轉身去送茶點,暗道這宮女也真是膽大妄爲敢在背後非議,欽天監的官員再不濟也是她的主子,說的那麼大聲也不怕這話傳到主管大人的耳朵嚴懲她,自己找死攔不住啊。

“怎麼才走到這裡?大人們等茶水都等半天了,還不快跟上。”一名年輕侍衛出來催茶水,董纖纖本想趁機開溜,無奈只好跟着他進了大廳。

看到紀長老也在,董纖纖心裡一咯噔,趕緊低下頭。

幸而,幾位官員正在開會商量大事,紀長老正和欽天監的首席袁大人說話,沒有注意到送茶水的宮女有異樣。

“袁大人,下官愚鈍,不知大人爲何要對水月教的妖孽如此客氣?”紀長老原以爲把董纖纖送到欽天監是明智之舉,以他對袁大人的瞭解,他視水月教爲妖孽,又因上次董纖

纖在御前表演幻術壓了他一程,按理他絕不會善待董纖纖。所以,紀長老聽聞袁大人將董纖纖奉若上賓招待,差點又跌一跤。紀長老很頭疼,這年紀大了,身子骨越來越差,最近都有些眼花了,肯定是叫水月教的那些妖孽氣的,先把礙眼的這幾個處理掉,雲州那些餘孽,他絕不會讓他們好過。

袁大人冷冷地瞟了他一眼,擱下杯子,卻無意間放空,整杯茶摔在地上,發出刺耳的一聲“砰”。

衆皆詫異,可也看出來了袁大人心情不好,這杯子是故意扔在地上。

宮女上前收拾碎片,袁大人環顧衆人緊張的神色,嘆了口氣,冷冷地說道:“潭城前日發生了地震。”

“什麼?這不可能,朝廷未收到任何消息。”紀長老大驚失色,若真如此,那表示董纖纖的預言是真,而他們失實了?如果讓國王知道,欽天監處境堪憂。

“幸而潭城偏僻,又屬邊陲小城,傷亡不多,也不算什麼大事。”袁大人的態度輕描淡寫,心裡卻打鼓。前日是這小城,那明日又是哪裡?董纖纖預言的天災,可不就是這兩日?

“袁大人,陛下那邊要如何應對?”紀長老最擔心地是國王因爲董纖纖的預言準確進而選擇水月教,欽天監會因預言失誤而被鄙棄,那他判出水月教投奔欽天監的一番心血不都白費了嗎?

“一定只是湊巧而已,袁大人,我們不用擔心,只是那一處地方被她歪打正着說中了。”紀長老重複了兩遍,既想勸服衆人,又努力勸自己平靜。

袁大人鄙夷地看他一眼:“慌什麼?真沒見識,這點小事就亂了分寸。”

被他一訓,紀長老面紅耳赤,但到底顧忌着袁大人的官階比自己高,不敢反駁,沉默以對。

“就算她蒙對了,陛下也不會重用她,在水月教聖姑對着陛下說出天災預言時,水月教再難再伴月國立足。”袁大人冷笑,國王多疑敏感,董纖纖預測的是天災將至,國王卻會多想一層:這不是暗示國王爲政不仁才遭天譴?“水月教聖姑直言不諱,卻不知道此舉是冒犯陛下天威,即便她預言成真,那也坐實了她辱及陛下威嚴的罪名,陛下不會饒過她。”

“屬下愚鈍,慚愧,還是袁大人高見。”

這會兒袁大人可聽不見這些馬屁話,他諷刺的一笑:“水月教聖姑不能在我們這裡出意外,這祭天的事兒可缺不得她。她既然能預知天災,能力非凡,以她祭天也是陛下的意思,最後時日,我們何必難爲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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