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這一天隋帝楊廣登坐金鑾殿,正升早朝。有黃門官把告急的奏摺遞上金鑾殿上,楊廣展開一看,知道忠孝王伍建章之子伍雲召在南陽關扯旗造反,不由得吃了一驚,這才叫道:“宇文丞相。”宇文化及連忙上前應答道:“微臣在。”楊廣道:“朕殺了忠孝王滿門,正想傳旨賺伍建章之子伍雲召進京,一併剿滅,不想晚了一步。丞相,你看看這個奏摺。”
宇文化及接過奏摺一看,遂口道:“微臣也把這事疏忽了,據微臣所想,南陽關乃彈丸之地,伍雲召只有那麼一點兵馬,他能反到哪裡去?陛下,您可速命人帶兵剿之。”
楊廣說道:“諸位卿家,忠孝王伍建章辱罵與朕,滿門被抄斬。其子伍雲召不但不進京請罪,卻在南陽關聚衆造反,聲言要報殺父之仇,招兵買馬,要和朕作對,實實的可惡!不知哪位將軍,願帶兵去往南陽關,捉拿逆賊伍雲召捉來見朕!”這時,就見有一位老將軍出班跪倒道:“陛下,臣願往。”
楊廣一看,原來是老將軍上柱國韓擒虎,心裡十分大喜。他知道韓擒虎雖然上了些年紀,可是智勇雙全,要帶兵去南陽定能大獲全勝,於是,急忙傳旨道:“好,老將軍朕就命你帶領三十萬大軍,戰將五十員,前去征剿!”
韓擒虎忙叩頭道:“微臣遵旨。”說罷。隨後丞相宇文化及奏道:“陛下,老將軍韓擒虎願掛帥出征固然很好,微臣我保舉一人作前部先鋒以助老將軍,可保此去旗開得勝,馬到成功。”
楊廣問道;“丞相,你保舉何人?”宇文化及道:“微臣保舉鎮殿將軍麻叔謀爲前部光鋒,因爲他年輕力壯,槍法高強,不知陛下意下如何?”楊廣道:“丞相所薦正合朕意,就便如此。”說罷,傳旨退朝。
韓擒虎回到府裡,老夫人見他回來了,道:“將軍你下朝了?”韓擒虎緊皺雙眉,面沉如水,道:“我不下朝,難道我還死在朝上!”夫人道:“你這是怎麼了?我好好和你說話,你幹嘛這麼怒氣衝衝?八成你又和丞相宇文化及花朝上慪氣啦,回來拿找撒氣!”韓擒虎道:“唉,夫人你恕我剛纔的無禮吧,今日在金鑾殿上,聖上楊廣接到加急的奏摺,說出伍建章之子伍雲召在南陽關造反,要替父報仇。我想忠孝王只有這一根獨苗了,他父親臨死之前也曾託孤於我。他在小小的南陽關造反,朝廷要是派兵征剿,如何抵擋。他既然造反,理應占據高山大嶺進可攻退可守,纔是正理。我怕我的老哥哥伍建章絕後,要設法保住他這根獨苗,便在金殿主動請纓,掛帥征剿。我的心意是,明徵剿,暗保護。”夫人道:“將軍你所做不差,爲什麼又要生氣?”韓擒虎道:“嗐,你哪裡知道,宇文化及老奸巨猾,他看出了我的心思,便在我身邊派了他的一雙眼睛。他保舉他的義子麻叔謀做我的先鋒官,這豈不要誤我的大事!”老夫人想了一下說:“將軍,你不要爲這事煩惱,自古以來都是老家雀兒把小家雀兒攥了,哪有小家雀把老家雀攥了的。別忘了,薑還是老的辣。”韓擒虎聽完這句話一拍腦門,恍然大悟道:“有理有理,我有辦法了。”
第二天,天還沒亮,韓擒虎便起了牀,漱洗完畢用過早飯,全身披掛,帶着他的親兵二十名,上了馬出南門奔校軍場而去。兵馬司頭天接到旨意,人馬戰將早已調齊。原來這天退朝後,宇文化及曾經命人把麻叔謀找到丞相府,並囑咐他道:“你這次去南陽關要小心從事,要多提防韓擒虎,我看他這次主動請纓前去沒安好心。怕是要暗地放走伍雲召,有事要速報我知。”
麻叔謀道:“丞相您儘管放心,此事全包在末將的身上。”今天一早,麻叔謀早早來到校軍場候命。老將軍韓擒虎上了將臺,居中落座,先鋒官麻叔謀以及偏副牙將人等上前見禮。
韓擒虎道:“衆位將軍平身。先鋒官麻叔謀!”麻叔謀應道:“末將在!”韓擒虎道:“你傳本帥的將令:一卯不到重責四十,二卯不到重責八十,三卯不到按軍法從事,連點三卯起兵,兵發南陽關去者!”麻叔謀應道:“遵命!”他連點三卯,一兵一將不差,接着連響了三聲號炮,跟着金鼓齊鳴,衆人吶喊道:“得勝!”出了校軍場開赴南陽關去了。
這一天,大軍剛出過潼關,剛走了二十多裡地,韓擒虎下令安營紮寨。麻叔謀急忙問道:“元帥,沒到吃飯的時候,也沒到安營的地點,幹嘛下令紮營?”韓擒虎道:“你哪裡知道,我上了年紀,久離沙場,多少年也沒行軍了,在馬上搖搖晃晃渾身就跟散了架似的。我走不了啦!”大軍休息了一日,次日麻叔謀問道:“元帥,今日何時起兵?”韓擒虎道:“累得我渾身疼痛,一夜也沒入眠,今日不能起兵。”麻叔謀無奈,只得退出帳外,一連住了三日才起兵前進。可是剛走了四十多裡地,韓擒虎又命令紮營。麻叔謀道:“元帥,剛剛走了半天,怎麼又要紮營?”韓擒虎道:“你哪裡知道上了年歲人的痛苦,我累得一步也不愛動了,少年休笑白頭翁,花開能有幾日紅。你現在三十來歲,正血氣方剛;你到我這歲數,你就明白了。人老三不才:撒尿濺一鞋、迎風就流淚、放屁屎就來,趕快紮營吧!”三十里一停歇,四十里一紮營,磨磨蹭蹭地走。
韓擒虎心裡想:我雖然發兵了,但是就這麼慢慢地走,朝廷發兵的消息南陽關很快就能知道。伍雲召得着這個消息,定會很快離開南陽。我兵到南陽找不到伍雲召,就算交令了,這就叫打草驚蛇之法。
麻叔謀也心裡在琢磨:這麼磨磨蹭蹭地走,哪天才能到南陽關呀?韓擒虎雖然老了,但是也不像他自已說的那樣,走幾十裡就歇兩天,這不是故意泡嗎?他這是要故意驚動伍雲召呀,要是捉不到伍雲召我回長安怎麼向丞相交代呀!想到這裡,他進帳來找韓擒虎道:“元帥,我跟您商量點事,咱們要照這樣走,哪天才能到南陽關呀?”韓擒虎道:“麻將軍,我把我的難處都告訴你了,不知你要做何打算?”
麻叔謀道:“我想讓您給我分兵一半,我先去打一前陣,您在後面慢慢走着,這樣也免得打草驚蛇,讓伍雲召逃走了!”韓擒虎心裡想道:麻叔謀你纔出來幾天,憑你的本事到南陽關,你哪是伍雲召的對手。伍雲召家傳內槍法無人能敵,你麻叔謀到了他面前輕者受傷,重者喪命。我就等着你小子自告奮勇找死去呢!想到這裡,韓擒虎道:“好,我撥給你四個營人馬,你先辛苦一趟,此去你建立功勳,回長安我保你位祿高升!”麻叔謀點齊四營人馬共是兩萬四千人,晝夜行軍,急急趕往南陽關去了。
麻叔謀帶着人馬這麼一趕路,可苦了那些兵卒,一個個心裡都在罵他。他們跟着老元帥韓擒虎行軍,一天走不了多少路。每次紮營完了,沒什麼事,大家遊山玩水,喝酒賞景,何等的快活。今天跟着麻叔謀,這小子沒命地趕路,大夥累得吃不上飯,睡不上覺,怎麼不罵他!當兵的常在一起議論:“哥哥,你說這回麻叔謀到南陽關能勝嗎?”另一個道:“勝?伍雲召那是家傳的槍法,麻叔謀哪兒是他的對手。”這個道:“依我說咱們這麼着,到了南陽關麻叔謀和伍雲召交戰,要是打個平手,咱們就起着哄喊兩聲:“捉拿反賊伍雲召呀,別讓他跑了呀!“要是麻叔謀不是反賊伍雲召的對手,咱們撒腿一跑,把麻叔謀這小子扔下咱們不管啦!”
話說伍雲召,他派出的流星探馬早把韓擒虎發兵的事稟告給他。他見韓擒虎進兵遲緩,心裡明白,這是他韓叔父有意驚動他,讓他早做準備。心裡想道:我本應棄關領兵逃走,可是我已派伍保去陀螺寨找伍天錫搬兵,要是我走了,伍天錫的人馬來了,找不到我,反倒碰上隋兵的征討大軍,被大軍作爲響馬剿滅,那可怎麼辦?他心一橫,只好守關,到哪兒說哪兒吧!
伍雲召又聽探馬報道:麻叔謀帶領幾千人馬離南陽關只有數裡之遙,不由得氣往上撞,急忙傳令道:“傳我命令,點兵兩千隨我出關迎戰!”伍雲召全身披掛己畢,就見正北塵土飛揚,一陣人聲吶喊,知道麻叔謀的人馬到了。這才吩咐響炮三聲,城門分左右,人馬往出一貫,炮響連天,金鼓齊鳴。越過護城河吊橋,二龍出水式隊伍拉開長蛇,最末後正居中閃出了伍雲召。
麻叔謀一看,伍雲召亮隊了,心裡想:伍雲召不等我紮好營就來挑戰,急忙吩咐道:“來人啊!把隊伍列圓,兒郎們,你們給我壓住陣腳,待我會戰伍雲召。”說罷,他催馬就奔陣前去了。
南陽關的衆軍士一看,麻叔謀全身披掛,胯下馬,掌中槍,搖頭晃腦,後背的五杆護背旗也來回搖擺。他來到陣前大喊一聲道:“呔,伍雲召你近前答話!”麻叔謀手下的衆軍士道:“哥幾個,注意看着他,要是敗了,準備着跑哇!”另一個道:“行了,今天麻叔謀非現眼不可,準有個高興勁。”
伍雲召吩咐道:“兒郎們,我出去會戰麻叔謀,或者把麻叔謀一槍扎死,或是把他活擒過來,你們看我的槍行事,我把槍向上一舉你們就跑過去,搶他們的刀槍輜重,鑼鼓帳蓬。”衆兵士道:“是了,您放心吧。”伍雲召一催馬便衝出陣來,麻叔謀的衆軍士一看,伍雲召雪亮銀裝一身白,白盔白甲,胯下一匹白馬,掌中一條素纓槍。來到陣前,籲,伍雲召把馬停住,道:“對面敢莫是麻叔謀嗎?我問你,你帶兵到此幹什麼來了?”
麻叔謀天生的一條雞嗓子嚷道:“呔,伍雲召,如今新君登基,你父親到金殿辱罵當今聖上,聖上把你全家滿門抄斬了,你就該自行進京請罪。你不但不自行請罪,還敢在此招兵買馬,扯旗造反,你摸摸你還有腦袋沒有?你要知達時務就下馬受擒,不知達時務,你就近前來戰!”
伍雲召道:“呸,你滿嘴放屁,我沒細話跟你說,你勝了我這條槍,任憑於你,近前一戰!”麻叔謀也不甘示弱道:“讓你知道知道我的厲害。”麻叔謀兩腳一踹鐙,馬往前躥,摔杆一槍直奔伍雲召前胸扎來。伍雲召本應舉槍招架,但他哪裡把麻叔謀放在眼裡,讓麻叔謀的槍儘管刺來。說時遲,那時快,伍雲召敏捷如飛,把自己的槍只向下一按,便把麻叔謀的槍頭按了個頭朝下。伍雲召順把一推,一涮槍急如閃電,槍尖直奔麻叔謀的肚子扎來。
伍雲召本應舉槍招架,但他哪裡把麻叔謀放在眼裡,讓麻叔謀的槍儘管刺來。說時遲,那時快,伍雲召敏捷如飛,把自己的槍只向下一按,便把麻叔謀的槍頭按了個頭朝下。伍雲召順把一推,一涮槍急如閃電,槍尖直奔麻叔謀的肚子扎來。麻叔謀萬沒想到槍來得這樣快,看看紮上,他急提身子想躲過槍尖,哪裡躲閃得及,嘶啦一下子,槍尖就把他的大腿挑下一條肉來。麻叔謀
“啊”
呀了一聲。這時二馬錯鐙,伍雲召的槍桿已到了麻叔謀的背後,順勢猛力一拍,正好打在麻叔謀的袢甲絲絛上。把絲絛打斷了,五杆護背旗立刻散落在地上,直打得麻叔謀趴在了馬背上,險些跌落下馬來。麻叔謀手下的衆軍士一看,便吶喊起來道:“好厲害的伍雲召哇,我們敗了呀,快跑吧!”大傢伙就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撒腿就跑,整個隊伍全散了。麻叔謀急忙撥轉馬頭,倉皇逃去。
伍雲召在馬上把大槍向上一舉,喊道:“上!”南陽關的軍士一擁而上,追殺過去。隋兵起着哄一跑,刀槍、糧車、輜重全都爲南陽關軍士所獲。伍雲召忙吩咐兵丁們把所得之物搬回,南陽關是大獲全勝。
話表,韓擒虎自打麻叔謀分兵走後,他便紮營不動了,淨聽探馬一報。忽然這一天,有人進帳稟報道:“啓稟元帥,麻叔謀大敗而回,他現在帳外,要求見元帥。”韓擒虎一陣大笑道:“原來如此,來,給我擂鼓升帳!”
“咚,咚,咚”
一陣鼓響,刀斧手、綁縛手、偏副牙將一齊進帳,參見元帥道:“元帥在上,我等大禮參拜。”韓擒虎道:“衆位將軍平身,站立兩廂。”衆人問道:“元帥,擂鼓升帳把我等聚將上來,不知有何軍情發遣?”韓擒虎道:“適才我聞聽探馬報道,麻叔謀如此這般大敗而回,我打算這麼這麼辦,你們衆人要那麼那麼說,大家記下了。”衆人道:“我等照計而行。”
韓擒虎把計策安排好了,衆人心裡想:麻叔謀你小子這回可有個樂!韓擒虎這才命人傳喚麻叔謀進帳回話,麻叔謀一看這陣勢和往日不同,心裡想:幹嘛?今天要宰我怎麼的?傳令官喊道:“麻叔謀,元帥已然升帳,你要報門而進!”麻叔謀扯着雞嗓子喊道:“麻叔謀告進!”帳中一片“威武”喊聲。
衆人一看麻叔謀盔歪甲懈,帶懶袍鬆,一副狼狽不堪的樣子。他來到帥案前,跪倒磕頭道:“元帥在上,麻叔謀給您磕頭。”韓擒虎道:“麻叔謀,你要擡起頭來!”麻叔謀一正面,韓擒虎一拍帥案道:“先鋒官麻叔謀,你自告奮勇,聲言替本帥打前陣,你是不是將叛反的伍雲召擒回來了?要是擒回來,你的功勞不小哇!”麻叔謀心裡想道,這不是噁心我嗎!他接着道:“元帥,我來到南陽關還沒來得及紮好營,伍雲召便衝出關來和我對陣。伍雲召這條大槍實在厲害,我麻叔謀大腿上捱了一,險些喪命,我大敗而回,特向老元帥請罪來了。”韓擒虎聽到這裡是哈哈大笑道:“麻叔謀,要言不繁,我就問你一句話,你跟伍雲召究競是什麼交情?”麻叔謀急忙磕頭道:“啓稟元帥,我和伍雲召一點交情可沒有啊,請元帥明察!”
韓擒虎把帥案拍得更響,喝聲喊道:“沒交情?我聽說你是伍雲召的磕頭把兄弟,你這是替我打前陣嗎?分明你是用計騙我,給伍雲召通風報信!一旦本帥率人馬到南陽,他早已揚長而去,結果讓本帥竹籃打水落個一場空。按軍法十七條五十四斬,你犯了通敵媚外之罪,來人,給我捆!推出去,斬!”跟着有人過來給麻叔謀擰胳膊,牢拴二臂,他被推推搡搡剛要走出帳外,衆偏副牙將一齊跪倒求情道:“元帥,刀下留人。據我們所想,麻叔謀不會通敵媚外,他不該自告奮勇去打前陣,沒想到他大敗而回,險些喪命,望元帥念他初次過犯,看在我等面上將他饒恕了吧!”
韓擒虎“哼“了一聲道:“看在衆將面上,將麻叔謀推回來!”有人喊道:“把麻叔謀押回來!”麻叔謀二次回到帳裡磕頭:“多謝元帥不斬之恩!”韓擒虎道;“麻叔謀,非是本帥不斬於你,我是念衆位將軍講情過甚,才饒你不死,來呀,將他的綁繩鬆開,麻叔謀你還不給衆將道謝。”有人過來給麻叔謀鬆了綁,麻叔謀忙給衆人施禮道:“哥哥,兄弟,叔叔,大爺,謝謝你們啦!”
韓擒虎道:“麻叔謀你死罪已免,但活罪難饒,來人,把他拉下去打,重責四十軍棍!”有人把麻叔謀拉到帳外,按在了地上,把他的衣服扒開露出臀部。打人的心裡想:小子,今天輕打不了你,要是打輕了你,對不起元帥的囑咐。平時你仗着你乾爹宇文化及的勢力作威作福,純粹是宇文化及的一條走狗。今天我們哥幾個好好打你一頓,我們也出出氣。
原來,帳營中打人內中的分別特別大,一般打人就爲羞臊違反軍紀的人,打人的時候是一個人數一個人打,而且打得慢數得快,要是捱打的和打人的、數數的有交情,挨不了幾下打。即使打了但打的手法區別更大了,別瞧板子或棍子打下去之後見血了,那痊癒得快,反倒痛苦少,三、五天下地沒事了。今天麻叔謀捱打可不是這種打法,那真是棍棍重,數得清,一棍也不少,每一棍下去都是十分的力量,這種打法是隻腫不流血,直打得麻叔謀哭嚎不停。打完以後,屁股是黑紫黑紫的,腫得老高老高,是又脹又痛。麻叔謀被人擡回本帳,趴在牀上痛得他是爹孃亂叫,他求當兵的道:“我求求你們,找塊瓷片把我屁股上的瘀血放出來吧,痛死我啦,我的媽喲!”當兵的道:“沒有瓷片,我用刀給挑開得啦!”麻叔謀嚎着道:“別用刀,鐵東西有毒!”他哭嚷着,直折騰了一宿。
第二天,元帥韓擒虎下令拔營起寨,急行軍晝夜趕奔南陽關。這可苦壞了麻叔謀,他不能騎馬,只能趴在車上隨軍趕路。路顛車搖,他實在熬不住了,只好向韓擒虎求情道:“啓稟元帥,我棍傷疼痛,如此趕路我實在吃不消。”
韓擒虎道:“你早給伍雲召報了信,如不急急趕路,放跑了伍雲召還了得!你不能隨軍趕路,留下十個兵丁照看於你,你就在後邊慢慢走吧!”說罷,就留下了十名軍士照看麻叔謀,自己率領大軍前頭走下去了。書中暗表,韓擒虎責打麻叔謀正是要他暫離大軍,支開宇文化及的耳目,也好陣前去會伍雲召。
這一天,老元帥韓擒虎帶領人馬趕到南陽關,傳下命令在正北安營下寨,扯轅門,立旗杆,埋鍋造飯,鍘草餵馬,安營門,扎鹿砦,吩咐兒郎巡更守夜。
話說伍雲召,他心裡着的是暗急。他急的是,伍保去陀螺寨搬兵到今天怎麼還沒回來,救兵不來他離不開南陽關怎麼辦?今天韓擒虎叔父帶兵到了,出關交戰?不行。有什麼話再說吧,先讓年紀高邁的韓叔父休息兩天,他不叫陣,我也不出城。
三日後,韓擒虎傳下命令,點齊兩千馬步隊,吩咐出營亮隊。接着號炮連聲,金鼓齊鳴,人馬出了南營門,來到南陽關北門外護城河邊。韓擒虎傳令叫兵卒們如此如此地吶喊。兵卒們喊道:“伍雲召呀,你快出城亮隊呀!我家元帥要和你見仗呀!”南陽關城上的兵卒趕快下了城樓,到了總兵府,把城外的情況報告了伍雲召。伍雲召傳命令點了兩千馬步隊,他全身披掛,上了馬往北門而來。只聽城裡響了三聲號炮,城門大開,頭前步隊,後邊馬隊,過了吊橋,二龍出水拉開了長蛇,最末閃出伍雲召。
韓擒虎早讓出一箭之地,只見,伍雲召已出城亮好隊,他一擡左腿,在鳥式環、得勝鉤上摘下了金背砍山刀,催馬前撞,直來到當場,一叩鐙,籲,馬站住了。伍雲召和兵丁們往對面觀看,但見出來的這位老將軍,頭戴帥盔,身披金甲,背後八杆護背旗,胯下一匹戰馬,掌中一口金背砍山刀。紫黑的一張臉,鼻直口方,頦下飄灑着白髯。韓擒虎抖丹田一聲喝喊道:“伍雲召,你近前答話!”伍雲召一看韓擒虎點手叫他,一催坐下馬,一抖手中的素纓槍也出得陣來。
二人碰面,伍雲召把大槍一橫,道:“叔父大人在上,念侄兒盔鎧甲冑在身,不能下馬給您施全禮,我在馬上給您磕頭了。”
韓擒虎道:“雲召呀,你不必施禮了。唉,你父親不幸被昏君楊廣敲牙割舌,你全家滿門被殺,你此次造反也是被逼無奈呀!可有一節,小小的南陽關是平川上的一個彈丸之地,你究竟做何打算呀?”伍雲召道:“韓叔父,我父是朝中忠良,我是被逼反的。”韓擒虎道“你既然已造反,就應該找個一人守關、萬夫莫進的大山大寨,得是個能攻能守的地方。有這麼句話:功高者莫過救駕,計毒者莫過絕糧“你小小的南陽關不用說打,用兵一圍,你就無計可施了,一絕糧,你還反什麼?”
伍雲召道:“叔父,您所說的一點不錯。”韓擒虎道:“雲召,我再問你,這次我主動請纓,掛帥伐南陽,我的心意你明白不明白?”伍雲召道:“我明白。”韓擒虎道:“你明白什麼?你說說。”伍雲召道:“您發兵的日子挺早,可是路上您走的日子挺多。我聽說您走一站就歇兩天,您這是打草驚蛇之法,給我騰出時間來,讓我早做準備,等您兵到我早已遠走高飛了!”
韓擒虎怒氣衝衝地道:“你既然明白我的心意,爲什麼不走嗎?”伍雲召道:“叔父大人,您莫要生氣,我有下情回稟。”伍雲召這才把伍保找伍天錫搬兵的事向韓擒虎說出了一遍。又對他道:“我是爲了這件事情,怕他們來了找不到我,我纔沒離開南陽。”韓擒虎道:“這也難怪了。今天你已將陀螺寨搬兵之事向我言明,就趕快棄關逃走吧!我在這裡等你的兄弟帶兵前來,在陣前向他講明前後經過,讓他放心離去,也就是了。”
伍雲召道:“叔父有所不知,我那伍天錫哥哥乃是一個粗魯的武夫。兩軍對陣,他如何能懂得您暗中保護我的道理,必定認爲您奪了南陽關,將我殺死或解往京城,反而用花言巧語誆哄於他。爲了與我報仇雪恨,準會率領人馬同您決一死戰。到那時,無論傷了叔父,還是傷了哥哥,都是侄兒我的罪過。您想,我怎麼能現在就棄關而走呢?”
韓擒虎聽了這話,心裡想道:我這侄兒真是個通情達理之人,遂口道:“如此說來,我問你,這陀螺寨離這裡多遠?要多少日子救兵才能來?”伍雲召道:“陀螺寨離這裡二百多裡地,伍保已然走了十幾天,他早就該回來了。”
韓擒虎尋思了一會兒道:“雲召,我給你十天限,等伍天錫、伍保來了,那時你棄關逃走,後事你就不必管了。誰讓我和你父親是八拜之交,是一個頭磕在地上的把兄弟呢?我就擔待一切吧!”伍雲召道:“多謝叔父大人了!”說到這裡,伍雲召的眼淚下來了。韓擒虎道:“雲召,咱們已然把話說開了,你我假打三合,遮一遮衆人的耳目,然後各自收兵去吧!”伍雲召道:“謹遵叔父之命。”說罷,二人各舉兵刃就打上了。雙方各自吶喊道:“殺呀,拿呀!”打了幾合,平平而已,韓擒虎道:“老夫年邁,今天我的氣力不佳,明天再來戰你。”說罷,二人各自收兵去了。
伍雲召進了南陽關,回到總兵府,見着李氏夫人就把陣前的情形對她說了一遍,夫妻二人都萬分感激韓擒虎叔父的恩待。伍雲召又命守城的人,往正西、正南和西南方向留神注目,如果有人馬到來,速速稟報。可是一天一天的老沒消息,急得伍雲召起火冒油,吃不下飯,睡不好覺。
十天很快過去了,韓擒虎因爲聽不到南陽關裡有什麼動靜,只好帶兵出營挑戰。伍雲召也只好帶兵出城。兩軍對陣,韓擒虎、伍雲召都催馬來到當場。韓擒虎道:“雲召,我已然等你十天了,怎麼樣啦?救兵也沒來,你走不走?”伍雲召道:“叔父大人,伍天錫、伍保他們不來,我如何走呀!”
韓擒虎道:“雲召,你哪裡知道,此次我兵發南陽府,宇文化及怕我此行有詭,派了他義子麻叔謀做耳目,監視於我。麻叔謀被你扎傷回營,我又把他打傷,不能隨大軍前來,可是他的傷也快好了,那時候咱們爺兒倆可就不能在陣前說貼心話啦!”伍雲召道:“韓叔父,您對我的恩情,我永誌不忘,不過我哥哥伍天錫不到,我怎麼能離開南陽呢?”韓擒虎道:“雲召,那我只好再遞上奏摺請朝廷發來援兵,這樣再給你容幾天時間,這幾天你再不走,可就不好辦了!”話罷,爺倆假打數合各自收兵。
又過了兩天,韓擒虎正在帳營中發愁,麻叔謀進了帳營。麻叔謀說道:“啓稟元帥,末將麻叔謀給您磕頭!”韓擒虎道:“你起來,坐下講話。”麻叔謀道:“謝元帥。”韓擒虎問道:“你的傷全好了?”麻叔謀回答道:“傷全好了,我是一邊走,一邊養傷,這回真打着我了。”
韓擒虎道:“我做爲元帥,要不執法如山,如何統率全軍。”麻叔謀道:“是,末將也是罪有應得。您到這裡仗打得怎麼樣?”韓擒虎道:“伍雲召的槍法實在厲害,交了兩次手,不過打了個平平而己,加上老夫年邁,我不是二十年前的韓擒虎啦!”
麻叔謀道:“您下一步打算怎麼辦?”韓擒虎道:“我是難以取勝,實在沒辦法,正想要寫奏摺,求派援兵。唉,我知道求援兵臉上不好看,這也是沒有辦法呀!如今先鋒官的傷已然好了,你能不能上陣去活捉伍雲召呀?你要是能辦到,我求援兵的摺子可就不寫了!”麻叔謀一聽,心裡一激靈,連忙道:“不行,您還是寫奏摺吧,伍雲召我怕苦了他啦!不瞞您說,我還想多活兩天呢!”
韓擒虎這才提筆寫好奏摺。奏摺上無非是道:南陽關人馬甚多,勢力太大,又加上叛將伍雲召殺法厲害,先鋒官麻叔謀與他交鋒,身負重傷險些喪命,本帥親自出陣也不能取勝。請陛下速派援軍到南陽,捉拿反賊伍雲召。奏摺寫好之後,命人進京遞送,過了幾日,奏本送到了長安。不知隋帝楊廣如何發落?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