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徐清有文件包落在一瓢飲,沒有直接回家。到一瓢飲拿了東西,她不讓小七再送,說有朋友來接。

出門時天已黑沉,於宛的車進不來,停在路口打着雙閃。徐清低頭和她發消息,忽然被人撞了一下。她起先沒在意,走了幾步再回頭,和她相撞的人步履匆匆,已經走出一段距離了。

對方佝僂着背,裹一件洗到發白的舊外套,身形瘦削,有半頭白髮,背影看着有點眼熟。

她吸吸鼻子,似乎還聞得到空氣中殘留的中藥味。

“在發什麼呆?”於宛久久沒等到回覆,跑過來找她。朝她看的方向看去,不遠處就是一瓢飲門口。

“沒什麼,你怎麼過來了?”

“還說呢,你再不搭理我,就要吃罰單啦。”

兩人急忙衝上車,駛離鬧市區。於宛婚期定在國慶,已經開始籌備婚禮事項,這幾天剛拍了婚紗照,拿給徐清挑版式。

“我不知道主臥掛哪一幅好,快挑花眼了,你幫我選選。”

徐清接過她甩來的相冊,忽然想起來,剛纔那個人很像李可。她有一陣子沒見李可了,上一回見還是程逾白生病,兩人在醫院面對面擦肩而過。

短短半年,李可似乎瘦了很多,整個人有種說不出的嶙峋感。

爺爺當年重病時,也有一種相似的枯槁。

徐清有點不安,打電話給程逾白,撥出去纔想起來他在飛機上,手機關機。她調到小七的號碼,盯着通話頁面看了一會兒,有些猶豫。

李可本來就不信任小七,他們之間關係多少有點微妙,貿貿然打聽會不會傷了小七的自尊心?

於宛看她盯着手機出神,在她眼前揮揮手:“怎麼了?”

她不知道怎麼說,想了想還是作罷,收起手機說道:“沒事。”

“那你快幫我選呀,明天是不是休息?”

“嗯。”

“那給程逾白說,我徵用了,明天陪我去選婚紗。”

她風風火火的,一副恨嫁的樣子,徐清嫌她不爭氣,太早讓汪毅得逞。她實在幸福,翹着嘴說:“人家想早點過上羞羞的生活嘛。”

說得好像現在沒羞羞一樣。於宛和她眼神一對就知道她在想什麼,忍不住笑道:“幹嘛呀,人家不要面子的嗎?”

“你是不是有了?”

“你想哪去了!”

“沒搞出人命就好。”

於宛瞪大眼睛,認真申討她:“你變了,你現在這副口吻還有眼神犀利的樣子和程逾白簡直如出一轍!我很肯定,你被他污染了。”

徐清靠着椅背發笑:“婚禮還有小半年,你急成這樣,還怪我多想?”

“婚紗要定製呀,再說你神龍見首不見尾,需要你的時候找你不見人,不得急死?還是早做準備得好。”於宛哼哼兩聲,又問,“程逾白肯放你嗎?”

“他今天出國了。”

“啊?”於宛稍稍驚訝了下,隨即開心地拍方向盤,“太好了,你後天也屬於我,陪我去試菜。”

“我就休息兩天。”

“對呀,我就徵用兩天,後面你忙你的,下次回來提前說聲就行,我再安排別的事。”

像她說的,還有半年嘛。於宛狠狠回擊,徐清甘拜下風,後面兩天就跟着於女士進進出出,無怨無悔充當吉祥物。

本來於宛還要給她定製伴娘禮服,被她再三拒絕了,“我不想被汪毅暗殺。”

於宛笑着捶她:“他不會啦。”

“你們家誰做主?”

“當然是我。”於女士挺挺傲人的胸脯,轉過頭打趣她,“你們倆呢?誰說了算?”

“我們比較民主。”

“行,我懂了,牀上也民主?”

徐清後悔多嘴問那一句,咬住舌頭當啞巴。

兩人選了半下午也沒選到合心意的伴娘禮服,於宛說這事包她身上,讓她不用管了,徐清樂得當甩手掌櫃,請她去喝咖啡。

於宛怕胖又怕苦,糾結得很:“不能喝多,明天試菜要沒胃口了。”

“婚禮打算怎麼辦?”

“我和汪毅都不是本地人,婚禮就擺在這裡,主要請雙方近親和朋友,家裡頭再說吧,辦不辦都不要緊。”

“是你的意思?”

“當然啦,都說我們家我說了算,誰像你。”於宛又恢復先前的腔調,“一浮白打算什麼時候跟你求婚呀?”

徐清推她腦門:“我們沒有閃婚的計劃。”

“你倆都十年了還能叫閃婚?”

“前面的不算。”

“心裡算,時間上不算,對吧?你就自己騙自己吧,我敢說一浮白今天求婚,你今天就敢跟他領證。”

徐清自認嘴皮子功夫不及她,轉而道:“我們都忙。”

“這倒是,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他對賭的事?”

“有必要嗎?”

她離開洛文文也是爲了能放手去幹,不單和對賭有關。於宛曉得她一向有主意,不干涉她的決定,只是問:“現在還酗酒嗎?”

“早戒啦。”

於宛喝口咖啡,惡狠狠說:“就應該把你那時候的樣子給他看看,讓他好好珍惜你。”

“他很珍惜我,我也珍惜他。”

“咦,酸死了。”於宛又說回正題,“那個對賭協議,你有把握嗎?”

“不知道,反正拼死了幹吧。”

“要不要本軍師給你出個主意?”

“嗯?”

“色誘小賀哥哥,好好攻略他,等三年後小賀哥哥起義成功,奪取武裝政權,還不是說什麼就什麼?”

徐清訝然了半天,終於確定於宛被汪毅帶壞了。

太不正經。

閒暇的午後時間總是過得很快,他們又聊了一會兒,徐清接到許小賀電話。

於宛眼尖,看到來電顯示笑不停:“說曹操曹操到,這算不算心有靈犀?唉,爲遠在海的盡頭的一浮白捏把汗。”

徐清拿她沒辦法,讓她別說話。許小賀似乎聽到了什麼,在電話裡笑得歡快:“你現在可是大忙人,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不得請我吃飯?”

“除了吃飯你就不能想點別的?”

“別的倒是可以想,你能配合嗎?”

“聊工作可以。”

許小賀求饒:“姑奶奶你就放過我吧,我們不是說好了嗎?一週一次視頻會議聊工作,其他時間求你做個人!”

兩人正說着,於宛已拿起車鑰匙揮揮手,示意她回家過沒羞沒恥的二人世界去了,徐清想了一會兒,同意下來。

到了許小賀選的日料店,一看菜單,她明白了,小賀哥哥是存心來敲竹槓的。她轉頭就要走,被許小賀堵了個正着。

“你能不能有點人性?請我吃頓好的就這麼難?”

徐清面無表情:“您是不是忘了我還欠貴公司一大筆債?”

“那是兩碼事,公司就事論事冷冰冰的,我可是個大活人,咱們這麼久沒見,你不得安撫安撫我受傷的心靈?”

“你心靈怎麼受傷了?”

“最近在相親,碰見個女的,呵,脾氣比你還大,吃頓飯像伺候個祖宗,你說我傷不傷?”

許小賀這人有個毛病,幾杯酒下肚就話不停,嘮起來沒完沒了。先說相親對象,是許正南挑的,他本來不想見,聽說對方是程逾白特地從蘇州聘請的紅店大拿後,想着見見也無妨,就約了時間地點,誰承想碰上個女流氓,直接給他收拾了一頓。

許小賀陰溝裡翻船,臉紅撲撲,染着酒氣的大眼睛直盯着徐清:“還不是怪你無情。”

徐清沒法跟醉鬼講理。

見她不應聲,他又說:“前一陣老頭鬧肚子,到了知天命的年紀,好賴知道惜命了,大半夜把我叫回家商量遺囑,又是哭又是鬧折騰一宿,後來西醫看了個遍,胃腸鏡都做了沒問題,還不放心,嚷嚷着要找全城最好的中醫調理身體。說來也巧,你知道那中醫是誰嗎?”

許小賀賣了個關子。

徐清興致缺缺,仍強打精神問:“是誰?”

“原來百採瓷廠的員工,下崗後居然去學了中醫,現在可出名了,一個號幾百塊,求都求不到。”

徐清問他怎麼知道,他嘟噥着說,“去的那天巧,正好碰到程逾白的師父。”

許正南認識李可,一口一個“一白老弟他師父”,和人親親熱熱打招呼,說了好幾句話。

“老頭蹭了人家的交情,請老中醫把了三次脈。你知道嗎?光那藥包,足足三大袋,我看他這回能不能活到一百二。”

徐清沒在意許正南,想到昨晚聞到的中藥味,問道:“李可也去看中醫?”

“那不然找老同事敘舊?我看着不像,那老頭精神怪差的。”

“他得了什麼病?”

“這我哪裡知道。”

許小賀迷瞪着眼,搖搖晃晃地起身,說去外面放個水。徐清沒管他,倒是他自己不得勁,一邊罵她沒良心,一邊罵許正南有病,“天天把養生掛在嘴邊上,怕死成這樣,還不是一邊喝藥一邊喝酒。就我出門的時候,他還約程逾白老師一塊去酒莊呢。”

徐清眉頭一皺,放下筷子追出去:“你說什麼?許正南約了李可一塊喝酒?”

“你也覺得奇怪是不是?光就名人堂一項決策,老頭都快和程逾白決裂了,居然能和他八杆子打不着的師父喝酒,真就扯淡。”

徐清愣在原地。

許小賀放完了水,衝了把臉,整個人清醒不少。他正要再來第二場,徐清說要走,問他許正南和李可約了哪裡的酒莊。

“你要去?”許小賀眉毛緊皺,“兩老頭喝酒,你去幹什麼?”

“你是不是被人玩傻了?許正南怎麼可能平白無故請李可喝酒?”

“啊……”

徐清問到地址就走了。許小賀打了個酒嗝,不緊不慢回到包間,就着清酒喝了一小盅,嘴角浮現一絲淺笑。

他怎麼會不知道?只是許正南終歸是他老子。

見過老頭擔驚受怕不敢一個人進診療室的樣子,他多少有點心軟。可又不能放任名人堂成立,被資本愚弄,思來想去只能做一半,留一半交給天意。

這回天意沒站在他們這一邊,徐清去晚了一步。

莊園負責人說,就在她到之前五分鐘,李可纔剛剛離開。莊園偏僻,等她再回頭去追,車早就沒影了。

晚上她給程逾白打電話,程逾白那邊是早上。酒店送了餐過去,他來不及吃,拿上西裝外套準備去見埃爾和律師。

老張和趙亓又被傳訊了一次,情況不大好,程逾白精神緊繃,濃密短髮一根根豎着,眼下有黑青,看着像一整夜沒睡。

徐清問他:“你沒睡覺?”

“快天亮眯了會,有太多文件要看。”

“我有朋友做法律諮詢,如果你需要的話,我把他聯繫方式給你。”

程逾白進了電梯,信號有點延遲。等他出來,他笑着問:“你剛纔說什麼?”

“我有朋友……”

“等等,麻煩幫我叫個車。”程逾白用英文和酒店侍應說。

上了車,徐清問:“你到那邊要多久?”

“半小時左右。”

“你快睡會吧。”

“沒關係,陪你說會話。”程逾白看手錶,“你那邊挺晚了,怎麼還不睡?”

徐清擔心李可的情況,不知道要不要和他說,正猶豫着,程逾白又低頭打字,眉頭打結。想了很久她還是搖頭:“準備睡了,就是想看看你。”

程逾白脣角微抿,黑不溜秋的眼珠子直盯着她看。他簡單說了下他那邊的情況,讓她不要擔心。

徐清相信埃爾在良器組的地位以及程逾白在國際瓷業的影響力,應該能夠協調好這樁糾紛,並不是很擔心。

看徐稚柳在桌面寫“病史”,她就問程逾白:“我最近想買幾份體檢套餐,幫你和小七也訂了,你家裡那邊要不要我一起訂?”

“不用,我師父不肯體檢。”

“爲什麼?”

“大概上了歲數諱疾忌醫吧。”

程逾白說到這個也格外頭疼,李可脾氣倔,誰也說不動。

“老人家怕看病能理解,要是以前體檢,沒查出什麼毛病,倒也不用太勉強,不然心裡負擔重也不好。”

“他身子骨倒還算健朗。”程逾白回了幾條消息,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怎麼問這個?”

“沒什麼,看你每天忙不停,想替你分憂嘛。那你去忙吧,有事再聯繫。”

正好有電話進來,程逾白不疑有他,就掛斷了。臨睡前徐清輾轉再三,還是決定明天去一瓢飲看看情況。

徐稚柳說陪她一起去。

徐清有點訝然。

自那一天爭吵之後,他就像一潭死水逐漸失去生機,不再關心身邊許多事,尤其不再關心與瓷業相關的事,對百採改革的進展更是漠不理會,大多時候都蜷在家裡看雜書,這還是她忙起來之後,他頭一次主動表態。

他們兩相對視,徐清見他目色清透,平湖漸而微瀾,心下一定,笑了起來。

次日,她在大片大片的荷塘美夢中醒來,天色尚早,一瓢飲還沒開始營業。她給小七打電話,小七沒接。

過了一會兒,白玉蘭公館教學部發布通知,正式成立名人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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