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東月流光。叩見公子。”來人抱拳單膝跪地,散落肩頭的頭髮更顯桀驁。
我凝視他,問道:“可有查出起火的真正原因?”
東月流光道:“屬下已查明。”
他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交給我,封口已被人撕開過,我拿出信紙瀏覽了一遍,又將它裝了進去。
星星火苗突然拔高,一下子躥出了火盆,孤獨地吞噬着一切可以吞噬的東西。
我靜靜地蹲下來,把信投了進去,眼前彷彿又浮現那場大火。
火漸漸熄滅了,我站起身,對着那個影子一般的人緩緩道:“知道該怎麼做了吧?此事先不要聲張出去,尤其廬陵王。”
“屬下明白。”
“老爺、夫人,裡面請。”
影子無聲息地隱去。我轉身躺回牀上,合目假寐。
一隻手輕柔地撫上我的臉龐,我聽到孃親的哽咽和爹爹的嘆氣,心頭一陣緊澀。
我微微睜開眼,看到的是四張熱切的臉,孃親忙攜了眼淚道:“快讓大夫瞧瞧。”
我應聲坐了起來,孃親把靠墊墊在我身後,退到了一旁。
大夫看過之後說並無大礙。稍事調養即可。
我知道那根針上沒有喂毒,不然恐怕我早已一命嗚呼了。
姐姐搬到了別院,更加深居簡出,從那之後我幾乎沒再見過她。而這個時候我也不適合是探訪她,我清楚由於火蓮的事情她一直對我懷恨在心。關於起火的真正原因我也沒告訴她,當日便將她的丫鬟錦兒換走,交予青龍處置,她也沒有過問什麼。
我本希望這件事情能就此告於段落,沒想到姐姐卻一口應允要嫁於廬陵王,孃親苦勸不止。
兩日的假期很快過了,我只得離去,姐姐的事情若果真沒有迴旋的餘地便只得由着她了。仰頭望見碧空如洗,一片澄明,但願她能夠早一點從火蓮的陰影出走出來。
而我又何嘗不是、
白沐風見到我,一臉凝重,“有人企圖阻止聯姻。”
我神色一黯,未曾想到消息走漏得如此之快,“不必擔心,這件事情青龍會去解決的。”我聽到他說道,“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已的,而且這步棋對我們來說至關重要。”
我驀然擡頭,見白沐風斂去了平日裡一貫的溫和笑靨,幽幽嘆道:“只希望他不要怪我。”
這是我在明鏡離去之後第一次聽白沐風提起他。我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也不想在他面前提起什麼。那是溫和而頑強的三師父的軟肋,是一處心底不願去揭開的傷。
那天東月流光給我的信其實是錦兒與常夫人的一封密信。爹爹與常大人在朝中一個是禮部尚書,一個是右相,兩家是世紀交。平日裡進水不犯河水。我自然不會以爲常大人是爲了自己的小侄兒而從中作梗,企圖阻止聯姻。這種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然而這種可能性也直到東月流光再次送來一封密信,才被完全否定。
這是常大人與廬陵王的一封信。
信中說的極爲含蓄,大多是讚賞其勇武、英俊,諸如此類之詞洋洋灑灑寫了大半張紙,最後才提到自己的女兒,並有聯姻的之意。
廬陵王掌握了國家近一半的軍隊,聯姻只是個藉口,皇室和常大人也多半是忌諱和覬覦他的的兵權。
若常大人果真有反心,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翻。一絲笑意從我嘴角盪開。
清月最近頻繁地出入皇宮,對江湖事務關心的越來越少,幾乎都放手交給手下了。我也鮮少見到他,他吩咐我們暗中幫助左相悠離夜,我一驚,想必他已知道他身份。
一切都在我們的計劃中進行着,姐姐嫁給了廬陵王。看着她上了鸞車,我還是抑制不住地心痛。她的眼睛還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彷彿早已空靈得裝不下任何東西。我派了青龍組的兩位黃金殺手護在她身邊,作爲她的陪嫁丫鬟。
婚禮進行得很順利,青龍組成員在暗中擋下了常大人派來的多名刺客,其中也有顏意的部下。
我總算舒了口氣。回到清月宮已是深夜。
夜涼如水,月華凝練,滿庭芳華籠罩在淡淡的輕紗裡。
我披衣來到窗前,最近發生太多事情讓我應接不暇。先是遇到了慕容子澹,然後是有了爹孃,找回了姐姐,直到後來,身邊接二連三的事情發生。然而,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我還是回到了清月宮,回到了清月身邊。
不同的是,他不再像一個男寵一樣對待我,而是交給了我許多以前從未嘗試過的事情。
他在黑暗中的那句話依舊迴盪在耳邊:你是我的人,我不許你懦弱!
而爲着這句話,我要永遠守在他身邊,看着他協助師父完成前世夙願,看着他站在最高處俯視天下,看着天上那輪明月將清輝灑入人間。
忽而擡頭,一點微光自黑暗中緩緩升起,遠遠望去,彷彿是天際若隱若現的星子。
細細看去,那點微光中參雜着些許黑暗,那點黑暗忽大忽小,光線也隨之變化。
花燈?猛然想起今天又是一年一度的中元節。
窗口一陣風吹來,肩頭衣服悄然滑落,頓時感覺寒冷。我關上窗,眼角有一瞬間溼潤。夜天、火蓮,你在天上好嗎?
不知不覺東方漸漸泛白。我推開門,燦爛晨輝灑進屋裡。依稀聽得門外馬蹄聲,清月的身影從院門口掠過。
去的這般早?
我心下疑惑,雖然同處一個屋檐下,卻不多常見面,清月真的變了,還是以前就沒有看清過他?
病好之後的他,再也沒有吸血的習慣,連生物鐘也調整過來了,但是每天的睡眠卻比以前更少了,時常見到他半夜起牀出去。
這日,我以弟弟的身份和爹孃一起去探望姐姐。
那個傳說中叱吒風雲的鐵血男兒、常勝將軍,連爹爹和清月提到他的名字都變得十分凝重,那天我也只是遠遠地觀望,如今真正要見了竟有些侷促。看到他爹孃會不會對自己很失望?我擡頭望了一眼坐在對面的爹爹,他正垂着頭,若有所思。
孃親握着我的手,臉上愁容猶見。“能夠嫁給這樣的男子,姐姐會幸福的。”我反握住孃親的手,笑着安慰道。
我掀開簾子,深深地吸一口氣。路邊一個賣花的姑娘怔怔地看着我,馬車從她身邊疾馳而過,一片花瓣飄落在了窗沿上,我伸手拂去。
馬車在廬陵王府前停下。僕從掀開車簾,瞬間的光明讓我感覺有些不適應,扶着孃親的手下了車,門前匾額上“敕造廬陵王府”幾個大字映入眼簾,恢弘氣勢不輸入任何宮殿。
王府的僕從在前面領路,將我們帶入寬敞的客廳,欠身道:“王爺此刻還在宮中,請尚書大人、夫人和公子稍等片刻。”態度恭謹中帶着傲慢。
我擡眼看他,王府裡的一個小小僕從都這般欺負人,還是在新婚不久,根本就不把爹爹這個禮部尚書放在眼裡。姐姐往後的日子又怎麼會好過。
爹爹的臉上明顯有了怒意,剛要拍案起身,卻被孃親拉住了,“王爺事務繁忙,我們就在此等會兒,王妃可在?”
話音未落,只聽身後珠簾脆響,兩名婢女陪着姐姐一同從簾後出來。幾天不見,姐姐亦沒有多大變化,只是臉色比之前更加蒼白了,簡單的雲鬢高高挽起,如同往常一樣梳理得一絲不苟,沒有多餘的旁枝。
“夜兒……”孃親喚道,姐姐無言地撲進孃親懷裡,閉上眼睛卻沒有流淚。我知道她的眼淚已經乾涸了,早已全部埋葬在那一份不可得的癡情裡,她的淚只爲一個人流,她的心也只在他身上。
看着她們母女兩一個心痛地流淚,一個卻心灰意冷,我和爹兩個在一旁看的不知所措。我和那兩名婢女交換了個眼神,她們立刻不動聲色地上前勸慰,好不容易將兩人勸開了。
僕從奉上茶道:“廬陵王已經回府了,更換衣服之後馬上便來。”
茶杯裡鐵觀音在沸水裡沉沉浮浮,宛若一朵朵綻開的花。我低頭輕輕吹了吹,一縷清淡的香飄入空氣中。我擡頭見爹爹也喝得眉目舒展。
孃親拉着姐姐的手敘家常,姐姐的臉上也有了笑意。
前些天那兩位婢女就曾彙報過我,姐姐在王府裡的生活很清閒,王爺待她雖不是很熱情,倒也敬重有加。仗勢囂張的也只有王府裡的一些下人。我囑咐二人好生跟着她,雖然婚事順利舉行,但還得提防着小人趁虛而入。姐姐如今武功盡廢,和普通弱女子並無兩樣,況且又是悶聲悶氣的主兒,難免遭到別人欺負。
廬陵王此次凱旋,在朝廷中的勢力如日中天,不知多少女子豔羨姐姐所得到的一切,當然對於清月他們來說。她也是一隻重要的棋子,不許有絲毫差錯。
這時,只聽到門外腳步鏗鏘,門口僕從垂眸佇立,爹忽然擡眸,作爲習武之人,我也能感受到一股與衆不同的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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