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以後,天氣越來越冷。雖說前幾天只飄了幾朵雪花,很快又轉回陰天。但寒潮越來越重,一場大雪已近在眼前。
送走赫連輕雲後,徐簡思潮起伏,久久難以平靜。氣功被破後,本來他內心鬱郁,處理政務也沒精打采。直到被此女一言點破,他才醒悟楊秀清的用心——這廝已完全相信自己的才學,想讓自己替他打點江山,他好騰出精力精研異能,打造強力部屬!
由於異能和氣功的存在,這個世界的爭霸規則已經大大改變。象徐簡這樣頭腦犀利、政務練達的人才,最多隻能打打下手,已經沒有自己上位的可能。楊秀清要想有所作爲,關鍵在於儘可能提升實力,並打造出一支既強大又能控制自如的超能戰隊!
真正的異能不能輕易傳授。殷國的皇太女也僅是掌握氣功而已。好在異能者似乎有個弱點,那就是肉體強度並不太高,在氣功高手的全力打擊下,一樣有‘人死功散’的危險!所以只消有足夠多的氣功好手,已經足以橫掃一切!
由此進一步推究,徐簡心知楊秀清必將打造一個二元體系。一個是由氣功好手和少量異能者構成的精英階層。這個階層會有一些僞裝,每個人都擔任一些朝廷職務,但本質上只是一支戰鬥隊!楊秀清絕不會允許異能者插手朝政,這樣太危險了!這個階層,徐簡已被排除在外!
另一個則是普通的官僚階層。他們負責處理政務、治理百姓。但同樣的,異能與之無緣!除了少數重臣親臣,大多數人甚至不會知道有超能力存在!徐簡已被楊秀清選中成爲這個階層的領袖。並且可以確信,在楊秀清培養出第一批氣功好手之前,他絕無餘暇來過問徐簡如何施政。這個時期,最少也有三個月!
想通這一點,徐簡不由砰然心動。三個月時間,足夠自己在天國的制度、人事及文化上打下“徐記”的深刻烙印!這個時空,洪秀全已成傀儡,而楊秀清又放手交權,或許自己能夠領導一場很不一樣的“太平天國”運動!
入夜,徐簡吃了晚飯後,又跟赫連輕雲聊了一陣,從她那兒瞭解到許多“太乙金華門”的隱秘。赫連輕雲告辭後,徐簡在書房裡翻了一會兒書,突然想到剛剛要回來的四個女侍。他立即起身,拍了拍掌道:“來人,帶我去看看如意、稱心、春波、秋影!”
侯府一個小院內,如意剛剛吃完晚飯,在婢女攙扶下勉力站起,想要自己走回臥房。婢女紅桃搖頭道:“侯爺都交待了只消安心養傷,別的都不用管。你學稱心姐她們,躺在牀上飯來張口,那樣豈不非常省力!”
如意搖頭笑道:“人貴自強!我們習武之人,一天不練就有退步。要是那麼躺着養傷,傷好後至少要小半年加練才能恢復身手!”
話音未落,一個醇厚的男聲說道:“不用那麼久,三天之內,我就能讓你痊癒!”
如意驚喜的回頭,看到徐簡推門走了進來。如意趕緊翻身下拜,徐簡也不阻止。看到她一個頭磕下去,後背傷口立時裂開,血水透過幾重衣料滲了出來。
徐簡皺眉道:“東王下手忒重!”
徐簡逃脫後,負責監視的這四個人全部下了監獄,本來是要處死的。但其後徐簡又自己回來,楊秀清就命令動刑懲罰一下了事。徐簡併非濫好人,但他顧念既然把四人都弄上了牀,那就是自己的女人,不能不予關照。所以探聽清楚後他向楊秀清把人都要了回來。只是幾人受的刑罰相當重,全身都是瘡疤,沒幾個月時間根本恢復不了。
聽徐簡話中似有埋怨東王之意,如意趕緊分辯道:“不關東王的事,都是下面的小吏邀功。東王的身份,哪會盯住我們的一點小錯!”這話與其說是替東王辯解,倒不如說是怕徐簡說錯話惹麻煩!
徐簡點了點頭。他伸手把如意從地上提起。嗤嗤幾下,如意身上的衣服立即被其撕開。小婢紅桃吃驚道:“侯爺,你、你……”
她還以爲徐簡有施虐的怪癖,要強迫如意帶傷與他交歡。徐簡卻揮手道:“出去叫幾個健壯的僕婦,取一個浴桶和幾個臉盆,再用水桶打幾桶乾淨的井水,取幾匹乾淨的白布備用!”
聽到這些,紅桃頓時省悟侯爺是要替如意治傷。她歡喜的應了一聲,飛奔出門喚人去了。
等一切準備妥當,徐簡揮手讓衆人全都退出。如意已經被他剝得一絲不掛,在冬夜的寒氣中身子微微顫抖。
徐簡掃了一眼此女滿身紅黑交雜的傷疤,搖着頭從懷中摸出一支針劑。他拿着這支超時代的東西看了又看,最後嘆息一聲,拉過如意的手臂,輕輕將藥水推入靜脈。隨後他冷着臉道:“治傷容易,但是帶着滿身疤痕,本侯看着實在噁心。疤痕不除,日後你就只能做竈下婢了!除不除疤,你自己決定!”
徐簡做了這麼多準備,又特意問她自己的意見,如意自然知道除疤會有大苦頭吃。但她毫不猶豫,點頭說道:“侯爺儘管放手施爲!”
徐簡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半天,見她的目光毫不動搖,徐簡點了點頭,取出一把鋒利的小刀。燈光下只見寒光一閃,徐簡已削掉如意身上一片結疤的皮肉!
足足用了小半刻鐘,徐簡纔將如意滿身的傷疤削平。他用一種黑色的藥膏隨削隨抹,傷口的滲血立被止住。完成“手術”後,他將咬住白布、整張臉已痛得變形的如意整個提起,將之浸到浴桶裡面,用冷水連續洗了三次。最後他纔將如意身子抹乾,用白布細細裹上,放到榻上安置。完畢後,他喚入紅桃,囑咐了一些飲食調養上的細節,拍拍手便揚長而去。紅桃驚奇的看着被裹成木乃伊的如意,忍不住問道:“侯爺是怎麼治的?難道這樣弄過之後,姐姐身上的疤痕會完全消失嗎?”
如意滿頭細汗,忍着尚未消退的劇痛道:“侯爺可不是一般人,他這麼做,必然是有道理的!”
她的心中卻有些驚疑不定。難道是自己的身份被他看穿,他故意出手懲罰?但轉念一想,此番徐簡的身份已大不相同,假如他不主動討要自己,東王恐怕根本不會把自己再安插回來。無論如何,他都是救了自己一命!
在如意身上耗費了一支寶貴的藥劑,徐簡也不知道是否值得。但不管怎麼說,保守做人原則能讓自己心安!
徐簡剛跨出院門,突然覺得臉上一涼,擡頭看時,只見無數的瓊花碎片紛紛揚揚飄撒下來。太平軍定都天京之後的第一場大雪,就這麼在冬夜裡突兀的來臨!
徐簡仰頭向天正在發愣,突然警兆急升。徐簡立即向旁橫移。暗夜中只聽風聲微響,一道細細的銳氣已沒入徐簡後背。徐簡撲通栽倒,鮮血立即洇紅雪花覆蓋的地面。
黑暗之中,一個身着黑色夜行衣的蒙面人輕盈落下。看到徐簡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那人從鼻中輕哼一聲,上前去按徐簡的脈搏。以此人的夜視能力,徐簡中招、鮮血飛濺、倒地、淌血的細節無不清晰如畫,她當然不會懷疑此子是在裝死。然而指尖剛剛觸到徐簡的手腕,“垂死”的徐簡突然跳起發招,勢如奔雷的一拳狠狠擊中心口。那人猝不及防之下,饒是氣功精深,仍被打得口噴鮮血,身子仰天飛出。
徐簡得勢不讓,忍住傷痛急速追擊。那人落地之前,徐簡已用驚雷閃電的手法連擊六拳,每拳都是擊中對方氣勁難以暢達之處。
砰的一聲,那人重重墜地,徐簡強忍住運勁過猛帶來的暈眩,咬牙在她頭頂狠擊一拳,隨即全身壓了上去,手指猛力掐住對方頸側的動脈。
一直掐了小半刻鐘,徐簡才氣喘如牛的將手鬆開,身下那人綿軟無力,顯然已經陷入昏迷。徐簡絲毫不敢怠慢,他一邊厲聲呼叫小院中的僕婦拿繩索過來,一面命人急速叫來住在客房中的赫連貞人。
還沒等徐簡將刺客捆綁完畢,赫連輕雲已匆匆趕到。兩人將刺客弄到一間密室,點燈細看之下,赫連輕雲驚呼道:“這是呼延清波!”
呼延清波跟赫連輕雲同爲皇甫英的左右手,在衆女中職級較高。當時正是赫連輕雲提議將她放到“潛伏組”,帶領多餘的組員渡過長江潛藏。徐簡將人分成兩組,目的是爲了故佈疑陣。直到皇甫英中招被俘,楊秀清立即用她的名義將這些人招來天京一體擒拿。本以爲此女已經接受現實,哪知竟會前來刺殺!
看着呼延清波雙眼緊閉的慘白麪容,徐簡臉上漸漸露出猙獰。剛纔這一下真是險過剃頭。此女看來並不知道徐簡經過生化改造,即使氣功被破,仍然是頂級的外門高手。但即令如此,要是徐簡沒有“硬挨一下然後裝死”的騙招,在她凌虛氣勁打擊下,徐簡同樣毫無還手餘地!
徐簡問赫連輕雲道:“有沒有不廢人氣功,但卻能令她絲毫不能運用氣勁的方法?”
赫連輕雲想了想,取出一個藥瓶道:“用藥物可以做到!”
徐簡接過藥瓶,微覺詫異道:“既然真有這種藥,你們怎會大意到被顏伯秦集體藥倒?”
赫連輕雲滿臉慚愧,嘆氣道:“這種藥用法特殊,口服基本沒有效果。我們也沒料到顏伯秦居然另闢蹊徑,弄出了口服的‘禁氣藥’配方……”
徐簡問明瞭藥的用法後,將藥小心的收了起來。赫連輕雲道:“要不要審審她,看她有無指使的後臺?”
徐簡反問道:“你有沒有讓她必定招供的酷刑?”
赫連輕雲搖了搖頭。對氣功高手而言,由於神氣堅凝,人的耐力極大加強。一般的刑罰根本不足以令其屈服。但要是先破了她的氣功,絕望之下說不定她胡說一通,得到的口供又很難分辨真假。
徐簡點頭道:“既然這樣,那就根本不必審問。咱們就當從來沒有這個事發生過。呼延清波突然不見,只會被東王視爲叛逃,等通緝令一出,她就休想再出我侯府一步!”
赫連輕雲心領神會道:“叛逃案一出,相爺就可藉機進諫,讓東王處死那人以斷絕所有降人的僥倖心理!”
皇甫英被擒事件中,赫連輕雲牽涉過深,已經不可能回頭。但其餘人則不然。只要皇甫英沒死,她們就有立功贖罪的可能。即使只是孤身逃出向霍太乙報信,霍太乙都未必會處罰太重!兩人只消稍稍提示,楊秀清自會明白其中關鍵!
赫連輕雲高興了一陣,很快又皺眉道:“只是我看東王的性格,似乎對於佔有身份高貴的女子興趣極大。光憑這個叛逃案,我怕還是取不了她的性命。而她只要一天不死,對咱們兩人就是禍根!”
對於楊某這種“土鱉翻身”後的猥瑣心態,徐簡當然有數!他微微一笑道:“不要緊。至少有了這個叛逃案,我就有把握說服東王破了她的氣功。沒了氣功護身,說不定夜裡着個涼都會不治身亡,赫連貞人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呢?”
赫連輕雲眼睛一亮,拍手笑道:“果然還是侯爺高明!”